她從曾今的堅信變成疑惑起來。
他若對有情,為何這般冷漠?他若對自己厭惡,為何前些日子那魔族將皇宮圍困,要他交出自己時,卻又誓死不從?
“今日,我總算是明白了。原來,你一直以為我是阿姊?!卑⑶嗫嘈Γ骸澳愫拗㈡ⅲ瑓s又將她當做我的替身。”
“阿青,是我不好,”沈熙寰哀求著:“你原諒我,你原諒我吧?!?p> “如若沒有今日之事,即便你如此對我,我亦不會同你計較的。可你為何......”阿青淚流滿面,痛苦道:“為何要殺了我的孩子?。俊?p> 沈熙寰瞪大眼睛望向阿青:“你是說......你懷孕了?”說著一個起身急步上前,一把抓著阿青的肩膀大吼起來:“什么時候的事?為何你不告訴我?”
阿青將他的手甩開,退后了幾步同他拉開距離,絕望的笑道:“我亦是沒了他,才知曉的?!?p> 這些日子阿青總覺得發(fā)困,又時常反胃惡心。
宮人本想找御醫(yī)來看看,可沈熙寰下了旨意,未經他允許誰都不得隨意進出佳怡宮。
昨日沈熙寰又來了此處,如往日一般匆匆完事后便起身離開。然阿青卻覺得腹痛難忍起來,她捂著肚子,第一次求沈熙寰別走。
可沈熙寰只是冷冷的看了她一眼,還是頭也不回的走了。
阿青痛得在床上翻滾著,聽見她呻吟的宮女忍不住推門進來,一眼便瞧著被血浸濕的被褥,忙不顧守衛(wèi)之人的阻攔沖到沈熙寰的寢宮前。
無論宮女如何哀求,沈熙寰卻不肯出來聽上一言,甚至叫人將那宮女拖出去打了幾十板子。宮女拖著受傷的身軀再次來到沈熙寰寢宮前,跪了整整一夜終于等到沈熙寰出得門來。
許是因為睡足了心情較好,沈熙寰終于允了御醫(yī)去佳怡宮瞧探。然御醫(yī)診脈后大叫不好,說是太晚了,若是再早一些胎兒或許還能保住。
阿青這才知曉,自己竟然已經懷孕了。
她怔怔的望著床幔,如若不是淚水不?;洌ń腥艘詾槟鞘且痪呤w。
阿青任由御醫(yī)慌亂的忙活著,直到天色暗了下來,終于將死胎從腹中引出。她看到御醫(yī)手中那團小小的,血紅的肉球之時,終才忍不住哭了起來。
御醫(yī)想要將胎兒帶去埋葬,阿青卻懇求他將他留了下來。
御醫(yī)走后,前去稟告沈熙寰的宮女紅著眼睛回來了,阿青緊緊抱著懷中那個襁褓中的肉球,慘白著臉色苦澀道:“他,連自己的骨肉都不肯來瞧上一眼嗎?”
宮女哭著說,沈熙寰下了旨意,佳怡宮之事不必來報。是以她根本沒見著沈熙寰,亦是無人敢替她通傳半句。
這宮女因著跟了阿青這些年,一直受到阿青照顧,又見她被沈熙寰如此對待,忍不住對她哭著說了阿珍的事。
她亦是此刻才知曉,阿珍同沈熙晨并非云游四海,而是在大婚當夜便雙雙去了鬼族。
宮女還說,沈熙寰后來殺的那些人,全是當夜見著了這般慘況的人。
對于其他聽聞此事風聲之人,一則因著并未親眼瞧見,二則因著沈熙寰的密令,是以并不敢提起。
阿青望著苦笑出聲,一個相處不過數年的宮女都肯為自己挨幾十板子,拖著受傷的軀體跪上一整夜,還要跑去求見沈熙寰,甚至冒著殺頭的危險將阿姊之事同自己言明。
可這自小一起長大的人啊,卻將自己棄之如敝屐。
她本就心灰意冷,更是萬念俱灰了。
找借口屏退宮女后,她翻出了曾穿過的廚娘宮服,又為自己梳上了未出閣之時的發(fā)髻。
她多么懷念還是個廚娘之時,五人嬉笑打鬧的時光。
那時他們明明那般要好,她不明白如今怎會變成了這般模樣。
阿青抱著那個未來得及看上這世間一眼的小團子,來到這座珠光寶氣的樓臺之上。這本該是她同他依偎眺望遠方之處,這些年卻從未登上過一次。
深夜遠處的高山隱隱顯出輪廓,宮內宮外燈籠高掛,一切都是那樣熱鬧繁華。然她的心卻是如此冷,冷得如同這佳怡宮一般。
她仔細的將火油鋪灑滿樓臺的每一處角落,將手中燃起明火的折子丟了上去。
或許這樣,便可在離去之時讓心暖和一些了。
阿青說完,我們都忍不住朝著她的枯骨望去,果然見到枯骨雙手緊緊抱著一團黑乎乎的焦物,心中深感悲涼起來。
“可是,它還是暖不起來?!卑⑶嘀钢乜趽u頭道:“你叫我如何用一顆冷了的心,同你說原不原諒?”
她沒有再落淚,她的眼淚早在很久之前便流干了去。
“阿青,”沈熙寰一下對著她跪了下去,發(fā)瘋似的一下又一下狠狠扇著自己的耳光:“該死的不是你,是我啊......”
“阿青,”凝夕見狀有些不忍道:“雖說我亦是替你覺著不值,可你如今應是明白的,陛下并非對你無情,他只是以為你是阿珍?!?p> “就憑一顆痣,他們兄弟倆便將我和阿姊錯認。他們對我們的情,又有幾分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