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憶往昔２
邵詢聽的氣憤不已，說：“取回親人尸首還要給錢？”
景云初道：“是的，衙役們說不給錢就把尸首扔到亂葬崗里，讓野狗啃食。”
邵詢氣的直拍桌子，大聲說道：“地方吏治壞到這種程度了嗎？”
陸北安出言制止了他，“老師稍安，讓阿初說完?！?p> 景云初慘笑了一下，“原以為這已經(jīng)是極慘了，但人心之壞，真是難以想像。那縣太爺說我來歷不明，極有可能是罪人之子，李家容留我，是罪大惡極，大人死了，孩子也不能饒過，要把我們?nèi)税l(fā)賣為奴。”
聽到這兒，邵詢又忍不住了，“真是豈有此理！”
陸北安無奈道：“老師，穩(wěn)重！穩(wěn)重！”然后示意景云初繼續(xù)。
“獵戶們可憐我們，湊了點盤纏，讓我們逃走。我們離開黃州，逃到了旁邊的明州城，路上錢用完了，我們只好一路乞討過去?！?p> 陸北安倏地握緊了拳頭，重復(fù)了一句，“乞討！”
景云初沉浸在過往的悲傷里，并未注意到陸北安的情緒波動。站立在陸北安身后的忽必卻敏銳地感覺到了，他用手在陸北安肩上按了一下，提醒道：“平靜！”
重傷后的陸北安必須要保持心境平和，情緒穩(wěn)定，否則毒素就不易控制。他慢慢放開手掌，問道：“這樣的日子你們過了多久？”
“四、五個月吧，我們白天在城里乞討，晚上住在破廟里，后來天氣越來越冷，冷得讓人受不了，我就把我脖里上掛的玉環(huán)拿去當(dāng)了?！?p> 這是當(dāng)時景云初身上唯一的佩飾，玉環(huán)內(nèi)里刻了一個“舒”字，她想這可能是家人留給她的信物，不到萬不得一她是舍不得拿去當(dāng)了的，但那年的冬天實在太冷了，即便是現(xiàn)在回想起來她都覺得凍得骨頭痛，綠水又生病了，她沒辦法，就拿著玉環(huán)去了當(dāng)鋪。
“當(dāng)鋪的掌柜一見玉環(huán)，就問我玉環(huán)的來歷，我失去了記憶，當(dāng)然什么都不知道，只說這是家人留給自己的，但又說不清家人姓甚名誰，掌柜就說我是小偷，把我扣下來了?！?p> “陰差陽錯，景二哥當(dāng)時正在店里，見到此事，便叫掌柜拿玉環(huán)來瞧，一看卻發(fā)現(xiàn)，這是景家的信物，景家子弟每人都有一個刻著自己名字的玉環(huán)，這一個便是我母親景舒的。”
當(dāng)然沒那么巧，那家當(dāng)鋪實際上是景家在大魏開的，景云初不好當(dāng)著秦王的面直說，只能轉(zhuǎn)圜一下，湊個巧合。
因為景舒失去行蹤已大半年，景家派了不少人尋找，景二公子景言當(dāng)時正在明州附近，當(dāng)鋪掌柜一看刻著“舒”字的玉環(huán)，馬上飛鴿傳信通知了他。景言快馬趕到，拿到了玉環(huán)，果然是他姑姑景舒的信物。
當(dāng)時的景言十四、五歲左右，曾在京城見過景云初，但在明州當(dāng)鋪里，第一眼竟然也沒有認(rèn)出眼前這個衣著破爛、面黃肌瘦、臟兮兮的小乞丐是他表妹。
邵詢聽得入迷，嘆道：“真是天無絕人之路，景二公子就這樣找到了你？”
景云初勉強笑了一下，說道：“正是，第一眼沒認(rèn)出我，叫人把臉給我洗干凈了才認(rèn)出來?！?p> “后來呢，依景二公子睚眥必報的性格，不可能會放過那太守和縣令？”邵詢興致勃勃地問。
陸北寧覺得他老師是在把景云初的講述當(dāng)話本聽了，當(dāng)下輕“咳”了一聲提醒邵詢。
景云初卻想到了另一層，她試探道：“邵先生和我二哥很熟？”
“啊？哈哈！不熟不熟。”邵詢沒想到景云初如此敏銳，打個哈哈想蒙混過關(guān)。
“那先生如何得知我二哥性情為人？”景云初可沒打算輕易放過。
“聽說，是聽說?！ァt(yī)景言聞名天下，眾人皆知。那個，云初你不要打岔，接著講。”邵詢趕緊轉(zhuǎn)移話題，沒想到自己稍一疏忽，就差點露餡兒。
景云初沒有再追問，心中卻起了疑心，‘圣’醫(yī)景言聞名天下的是醫(yī)術(shù)，是古怪的性格，可“睚眥必報”這樣的評語，不熟悉的人是不會了解的。
“后來我求他把綠水和青山都帶上，二哥同意了，問我們想不想報仇，我們當(dāng)然想了，二哥帶著我們回了黃州，潛入了太守府和縣衙，讓我們記住太守和縣太爺?shù)拈L相，他說‘要報仇，得自己來，手刃仇人才痛快！’然后就帶我們離開了大魏。”
“后來呢，后來你們手刃仇人了沒？”邵詢簡直是要打破沙鍋問到底了。
景云初微微一笑，說道：“邵先生，大魏是有國法律制的，豈能私下殺人。我還指望著今兒見著秦王殿下，能夠沉冤得雪呢?！?p> 邵詢哈哈大笑，指著景云初說道：“該說你狡猾呢，還是說你會審時度勢??！”
陸北安嘴角微彎，輕聲說道：“沒問題，這事兒我替你們做主。”
景云初聞言趕緊站起來，順帶把旁邊的綠水也拽了起來行禮，綠水有點懵，但這不妨礙她對景云初的絕對信任，跟著景云初是有一做一。
景云初道：“那民女便先行謝過殿下！”
陸北安眨眨眼，道：“等做好了再謝不遲。”
這時，剛才去廚房備膳的侍衛(wèi)提著食盒回來了，邵詢接過來，問道：“怎么這么長時間？”那侍衛(wèi)道：“劉廚子給殿下熬的藥粥，非要熬足時間，所以耽誤了些。”
邵詢道：“也難為他了，天天研究各種藥膳，今兒是什么？”
侍衛(wèi)臉一黑，道：“劉廚子不肯說，先生打開瞧瞧便知。”
邵詢心知這侍衛(wèi)定是在劉廚子那里觸了霉頭。劉廚子此人原是宮中御廚，掌管藥膳，秦王重傷后，皇帝陛下心疼兒子，就將劉廚子派給了秦王。劉廚子也是十分盡責(zé)，整日里根據(jù)秦王的身體狀況研究些奇奇怪怪的藥膳，不僅自己試吃，也拉著侍衛(wèi)們當(dāng)試驗品，邵詢見了他都得繞道走，就怕一不留意就被灌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東西。
邵詢揭開食盒的蓋子，拿出一碟青菜，一碟白豆腐，一個熱氣騰騰的小陶罐。他正待取下陶罐的蓋子，那侍衛(wèi)突然道：“先生，還是屬下來打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