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瘦?”馮蓮花扛著椅子悄悄挪回自己窗戶下,她比起第一次利索了很多,但是往上提椅子的時候就有些體力不支。
好不容易收拾好,她躺在床榻上,又仔細地放好床幔。
左右顧易很快就回來了,不妨先睡一會。
馮蓮花調(diào)了個舒服的姿勢,很快睡了過去。
“吱呀--”
門被輕輕推開。
“剛剛那四間房里的姑娘美則美矣,就是瘦些。老爺一向不喜歡太瘦的,這次吳管家又要倒霉挨訓(xùn)了?!?p> 走在前面的小廝砸吧著嘴,隨手掀開馮蓮花遮好的床幔,他眼前一亮,跟身后的同伴喜道:“哎,這個肥瘦剛好。今晚就她了。”
隨后的小廝也湊上來瞧了瞧,還順手捏了捏馮蓮花的臉頰,點點頭,“不錯,這下咱哥倆也好交差!”
“不過,二哥,你想過沒有。這兩年來老爺每六個月就納妾五名,而姑娘們在府中最長不過半年光景,就再無音信,這人去哪了?”
“三兒,莫要亂打聽!”張二狠狠拍了自家弟弟的嘴,他壓低聲音怒道:“主子的事也是你我可以議論的?”
“你忘了上個月多嘴的六兒是怎么被處置的?”二兒不禁抖了起來,“你真以為老爺書房前養(yǎng)的那只惡犬是吃素的?”
三兒閉了嘴,一說起六兒的慘狀,兩人都是歷歷在目。他惡寒地拉著二兒快步走出廂房,兩人將這間屋的紅燈籠一起拆下,三兒看著高高掛著紅燈籠的其余四間廂房,心中壓不住好奇,但他不敢再問。
院子里人聲鼎沸,更顯得這一排廂房氛圍怪異。
張員外正摟著歌姬喝的高興,看見吳管家一臉諂媚的走過來,他撒開歌姬,一口飲盡杯中的美酒,笑道:“看樣子,今晚是有好安排了?”
“恭喜員外了,小人過些時候便派人將新娘送進書房。”吳管家替張員外斟了一杯酒,他猶猶豫豫,不知該不該開口繼續(xù)。
“有話就說!別擾了我的雅興?!睆垎T外將杯中的酒朝著吳管家臉上潑了過去,冷笑道:“又出什么簍子了?”
“就是聽說這姑娘是從世家里出來的婢女,小的怕以后不太好打發(fā)?!眳枪芗矣仓^皮道。
張員外隨手拿起桌上的雞腿砸在吳管家臉上,哼笑道:“我還當(dāng)什么呢,不過是個婢女罷了。若日后真出事了,還有我哥在。你個老東西怕什么?”
他拿起酒壺喝了一口,踩在歌姬的背上,高呼道:“人生得意須盡歡!來呀,大家盡情喝!”
原本就喝的渾渾噩噩的賓客紛紛舉起酒杯,隨道:“須盡歡!喝!不眠不休!”
吳管家扶住顫巍巍的張員外,低聲問道:“那今晚還是請之前的那位同來么?”
“老東西,我給你那么多錢是讓你安排好一切,而不是問東問西?!睆垎T外甩開吳管家,獰笑道:“別忘了,我哥救了你們一家的性命。要報恩就老實點!”
“是,小的這就去安排?!眳枪芗颐嗣滞笊系姆鹬椋吡藥撞?,又轉(zhuǎn)身跟身后的三兒囑咐道:“老規(guī)矩,天黑去村西頭有槐花樹的那家請人?!?p> 吳管家看著狂歡的內(nèi)院,閉上了眼:這院子里的,終究都是要下地獄的。
眼下剛過午時,日光撒在窗柩,驚起無數(shù)灰塵,跳著絢爛的舞蹈,一點點墜落。
云音手里拿著一支剛摘的柳條,百無聊賴的揪著上面剛發(fā)芽的嫩葉。
“去,不去。去,不去。去,不去......”
看來就連柳葉也勸他不要去趟渾水,云音揪下最后一片新葉,“我不過是去看看顧易,好歹一場相識?!?p> 他自言自語的點了點頭,活動了下筋骨。帶著被揪光的柳條,很快便潛到了馮蓮花說的大箱子處。
“怎么這么安靜?”云音瞥了眼不遠處喝的東倒西歪的賓客,極快地閃進最后一間廂房。
云音想了千百遍馮蓮花見到他的場景,他甚至都想好了說辭。
畢竟不久前他還在怪罪她。
可眼下,他用柳條輕輕撓了撓馮蓮花的臉,見她嘟囔著把臉藏在自己胳膊上,忍不住無聲的笑了起來。
從小到大,他對馮蓮花總是束手無策。
要不是那場變故,她這會或許便是云馮氏了。
云音坐在床邊,瞧著她張牙舞爪的睡姿,聲音低到了馮蓮花的夢中,“若是我現(xiàn)在接近你,只是為了真相,你會不會怪我?“
“你不說話,應(yīng)該是怪我的吧?!痹埔魢@了口氣,“不然也不會在仲春會只求一死?!?p> 他想起之前金羽生拿來威脅自己的書信,手指關(guān)節(jié)緊緊攥在了一起。
“如果當(dāng)時我不被金羽生所牽制,能如約而至。你也不會落水被顧易救起。”云音恨恨道:“金羽生毀我姻緣,我設(shè)下天羅地網(wǎng),要他生不如死?!?p> 他眉目溫柔,涼薄道:“青娘姐弟受苦與我何干?我又何嘗不是在苦海中沉浮,你不知那日我見你來德和園有多欣喜,可是我卻不能顯露。”
“你助我絞殺金羽生,與我卻生份的很?!痹埔舸鼓浚嘈Φ溃骸巴魑矣帽M手段,也不及顧易一分一毫么?”
他心中矛盾,既不看清自己的真心,也分不出到底是妒還是恨。
馮蓮花睡得迷迷糊糊,總聽見有人在耳邊說話,那聲音期期艾艾又凄凄苦苦。
她緩了緩神,眼睛悄悄瞇了一條縫,就看見倚坐在床邊睡著的云音。
馮蓮花大腦一時轉(zhuǎn)不過來,難道從張府出來了?
可這大紅的床幔......
她看著大咧咧靠在那休息的云音,心中七上八下的,生怕此時有張府的人進來。馮蓮花往云音身邊挪了挪,她輕輕捂住云音的嘴,在他耳邊小聲喊道:“云音!醒醒!”
艷色本傾城,含笑待逢迎。
被喚醒的云音歪著頭,一雙眼茫然無措,臉上還帶著熟睡后的紅暈。如同新開的白牡丹,嬌艷欲滴。
雖然知道原身抵不住云音的誘惑,但沒想到殺傷力這么大。
一股血腥味淡淡彌漫著,馮蓮花還未反應(yīng)過來,就被云音用隨身的帕子捏住了鼻子,他面無表情道:“看來天是真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