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打劫
本來今天是要跟著叔叔秦飛出門的,在母親的堅持下,上午他還是要去月湖先生那里進學。
秦家好不容易出個讀書種子,可不敢就這樣糟蹋了。
亂世終究有結(jié)束的一天,待到哪一天,讀書人就得吃香了。
這是母親和叔叔共同的意見,沒辦法,學渣想出去浪就得問問母親的大刀和叔叔的鐵拳。
最后的結(jié)果就是一切照舊。
月湖先生得知秦家來客人,上課的內(nèi)容突然轉(zhuǎn)變了風格,不再是朗讀文章和理解其含義了。
一問一答這種模式讓秦歡想起來后世的畢業(yè)答辯,只是他遠沒有那么好運。
相反的,只要他的答案挑不出大毛病,接下來就會有更刁鉆的問題出現(xiàn)。
光頭封塵子也跟著加入了答辯的隊伍,讓整堂課看著更像是一場辯論會一樣。
“你為何看不起讀書人?”一連串靈魂拷問后,封塵子突然轉(zhuǎn)變話題。
見秦歡抓了下腦袋,光頭又補充一句“難道你跟讀書人有仇?”
“我沒有瞧不起讀書人,相反,我很尊敬讀書人。要說有瞧不起,那也只是瞧不起你這樣的讀書人?!?p> “哦”光頭隨口應(yīng)付一聲。
月湖先生也沒有阻攔的意思,秦歡繼續(xù)說道:“就是像你這種自詡文武全才的人多了,世道才會亂。”
“狗屁不通的道理?!狈鈮m子臉上掛不住了。
“看看,是不是急了下一步就要打人,如果打不贏呢,會不會仗著讀書人的身份又要跟人談?”
秦歡往后退了兩步,他生怕光頭真的暴起“大亂之后,必有大治。被武夫們亂了幾十年,這還不算可怕,你知道什么是最可怕的?”
一想到未來先天不足的大宋,秦歡就恨透的欺世盜名的讀書人,好好的一個大宋,硬是給自以為是的讀書人給霍霍了。
“你們已經(jīng)歷過五代,應(yīng)該比我更清楚根源就是武夫亂國,這會的讀書人就像是石頭下的野草被武夫們壓著,什么樣的狗屁大義文章,都抵不過一把快刀來得實在。”
“什么樣的治國經(jīng)略也都抵不過兵強馬壯,我說的對吧。如果啊,我說如果這亂世被你封塵子結(jié)束了,那你該如何治國?”
“連我老娘和叔叔都知道,亂世結(jié)束后讀書人就得登場,你比他們的學問高多了,別告訴我你不明白這個道理?!?p> “文人治國本沒有錯,可總有些人自詡文武全才,譬如你這樣的,到最后文也不成,武也不就,帶兵打仗還無非就是個紙上談兵,到最后禍害的只能是些民眾?!?p> 光頭很是沉默了一陣,好像又不心甘的問道:“你說的只是可能,你又如何能確定將來文人會蓋過武夫?”
“陽盛而陰衰,我?guī)煾低扑愕?。?p> “你爺爺稱得上文武全才,你老爹也算是,難道你覺得他們都是錯的?”
光頭開始胡攪蠻纏了,把秦歡的長輩拿出來說事,這就相當于爭不過直接罵娘一樣,只不過他還保留文人的幾分骨氣,沒明說而已。
秦歡那可是半點不吃虧的主,站起身收拾學具,臨走到門口時沖屋內(nèi)喊道。
“千年王八萬年龜,我爺爺和老爹命不長,可總有些文武全才活得比王八還長……”
文人之間對罵是沒有臟字的,跟光頭在一起時間長了,他自然也學會了這招。
話還未說完,光頭抓起桌上的茶杯扔了過來,秦歡忙不迭往外跑差點被門檻絆倒,最后留下兩老頭在屋內(nèi)笑作一團。
“小子,你是不是忘了答應(yīng)過老子的酒,別想用幾鍋豬肉就糊弄過去。”已走出大門外的秦歡,聽見光頭響亮的喊叫聲。
八月的天還是有些燥熱,叔叔秦飛搬了一把躺椅,悠閑的在前院午睡。
小耗子自從接手了家具作坊,各種新式的家具就層出不窮,躺椅便是其中一樣。
小屁孩側(cè)面的問過他好幾次,到底什么時候能給他師傅弄壺酒,每次秦歡都用忙應(yīng)付過去。
聽見自家侄兒回來,秦飛眼都未睜開問道:“你家先生為何說你欠他酒?”
封塵子的喊聲實在是太大了,身為習武之人的叔叔自然沒有聽不見的道理。
“他不是我先生,只是我先生的朋友而已?!?p> “那你還是欠人家酒,對吧”
“他跟我耍無賴,非要我給他弄比梨花春還烈的酒?!?p> 叔叔從躺椅上坐了起來,抓起坎肩胡亂的套在身上“我在門外等你,趕緊回去收拾下,今晚可能不回來了?!?p> “去哪?”
“到地方你就知道了。”
秦歡來到大門外,叔叔已牽出兩匹馬在一旁不耐煩的等著他。
兩匹馬的馬鞍都是成年人的尺寸,顯然不適合秦歡。
沒辦法,莊子上馬匹數(shù)量絕對不超過十匹,而且大多是拉貨的挽馬。
后世有研究統(tǒng)計過,大宋建立之初的總?cè)丝跀?shù),只有盛唐時的十分之一。
人都沒多少,就別提馬了。
除了藩鎮(zhèn)軍閥手里有馬匹以外,大戶人家能有兩三匹已經(jīng)算是相當不錯了。
更別提馬鞍了,整個秦家莊子,可能連巴掌之數(shù)都湊不出來。
在叔叔的幫忙下,秦歡艱難的爬上馬,對于他這種從沒騎過馬的人,剛上馬,使勁的夾得緊緊的,差點沒被馬摔下來。
弄了半天,總算穩(wěn)定住身形,光頭卻從另外一面,騎著一匹馬悠閑的追了上來。
叔叔看見光頭,隔空朝他抱了一拳,老頭也很有風范的點了點頭,算是回禮。
“你跟來干嘛?!?p> “老子去哪用得著你管?”
光頭夾了下馬腹,快速的追上叔叔,沒一會他們兩已經(jīng)并駕齊驅(qū),遠遠的把秦歡甩在后面。
夕陽斜下時,三人終于到了一座頗具規(guī)模的農(nóng)莊外圍。
叔叔打了一個呼哨,林子里便跑出來十幾人。
“把這個戴上”叔叔扔過來一塊面巾。
看著其他人都把臉給遮了起來,秦歡這才意識到,原來真是要去打劫啊。
一想到第一次做土匪,秦歡心里既擔心又期待。
栓好馬,大伙沿著河邊,悄無聲息的向莊子里摸去。
還未走近,秦歡便聞道一股酒糟味。
難道是要打劫酒坊?
酒坊能有幾個錢?
在他的意識里,打劫的話,錢肯定是第一目標啊。
直到叔叔里外指揮,將酒坊的人全都趕到一間房里,他才明白,這趟真是弄酒來了。
“老爺子嘗嘗吧,上好的梨花春。怎么樣,這趟來對了吧”叔叔拿起一只瓢,舀了一勺,遞給光頭。
“比我釀的差點,不過也算是上等的好酒了?!?p> “跑這么大半天,就為弄這點酒?”秦歡兩胯之間被馬鞍磨的像火燒一樣,很是不滿的嚷嚷道。
“你個敗家子,三萬斤酒,就被你說成一點了,真不怕閃了舌頭?!?p> “眼前的這些酒夠南平一個月的量了,腳底下那一批,應(yīng)該還有半個月的量?!?p> 封塵子喝了一大口,很無恥的說道:“外面都餓死人了,這里還能釀出三萬斤酒,搶了好。”
好像他自己釀酒都不是用糧食一樣,別人就是浪費,難道他是理所當然。
“臭小子,看我干嘛,老子釀酒那是用人家拍馬屁送的糧食,跟救命糧沒關(guān)系?!?p> “還不是糧食,用你老的話,那得救多少人?!?p> “你,你”光頭氣得將瓢扔向秦歡,還好他跑的快沒被砸到。
叔叔沖著秦歡喊道“好了過來搭把手,叫你跟著出來,你還真打算當看客。”
“叫上我又怎么樣,難道你想一晚上就搬空?”
幾十口大缸,裝的滿滿當當?shù)?,每口缸最少裝了一千多斤,秦歡可不認為就叔叔帶來的十幾人,一晚上就能搬完。
“搬不完就全砸了”
光頭搖搖頭感慨道:“可惜啊,可惜?!?。
咦,這么多酒,應(yīng)該能換好多錢才對啊,要是全砸了確實有點可惜。
酒對秦歡來說,并沒有多少感覺,但是把酒換算成錢,他就開始心疼起來。
有沒有辦法將酒全部弄回去?
想想,肯定有辦法才對。
秦歡絞盡腦汁的走進走出,見到對面蒸酒的大鍋,他靈機一動。
二鍋頭。
對啊,頂上掛一口裝冷水的鍋,用來冷卻蒸汽,也許就可以全部帶走了。
“叔,借幾個人我用下,我有辦法把酒全部帶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