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雍從水柱中出來時便已察覺周遭天地精氣的不凡,當即落在遠處的海面上,既不上島,也遠離這暴風中心,決定先靜觀其變。
“這鬼船怎么跑到這里來了。”紀雍疑惑不解,但毫無疑問的,這鬼船和巨鯨都不是他現(xiàn)階段能惹得起的,因此他更佩服那島上那群白衣人,不知因何緣故,要守在那里。
巨鯨誤入這片混亂之地,心頭頗為不喜,此地雜亂無章的天地精氣讓他討厭,因此,隨著一聲龍吟,整片海域中的天地精氣被強行聚集,拉扯到了一起,那剛成的太素大陣,頓時被攪亂,天地精氣趨于平緩。
眾人目瞪口呆,幾乎是在巨鯨吸氣的那一剎那,他們竟然感受到自己體內的真氣也在蠢蠢欲動,如果沒有強加壓制,恐怕就會破體而出了。
而現(xiàn)在境地頗為難堪的便是,這布好的太素大陣竟在一個呼吸間被巨鯨破去,如此一來怎能抵抗鬼船那幾乎無窮無盡的詭異幽冷的氣息。
巨鯨滿意地離開了,但那鬼船卻越來越靠近,緩緩地龍卷風消失,在那天空中忽然有一道云氣劃過,其中傳來一個聲音。
“休得逞威!”身穿麻布衣的刀疤年輕人劍氣臨近,攜浩大之勢一舉沖開了濃密的黑云,在眾多白衣人驚駭?shù)哪抗庀?,落在了鬼船之上?p> 其人身上蕩出七彩的光芒,渾身血肉晶瑩剔透,清晰可見血肉下如琉璃般的血脈。
那赤著蓮足的女子目光流轉,剎那一笑頓時天地都像是明朗了一些,悠悠地道:“我去助前輩?!闭f完一步踏在虛空上,優(yōu)曇花開,一線之間,身形后生出一片曼妙的殘影,眨眼間也落在鬼船之上,七彩光華畢現(xiàn)。
遠處隱藏的紀雍看著著一幕,心頭震驚不已,此女是何年紀,竟已經凝成純粹的仙胎,要是被外邊的人知道了,足以稱為驚世駭俗!
而且從其身上發(fā)出的七彩光華來看,其仙胎之純粹比張季痕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那一劍撞破天地大勢的刀疤年輕人正是一路追尋鬼船而至的張季痕,此時他腳踏在這片介乎質與氣之間的船板上,看著船艙中,心里也不禁泛起一股寒意。
那赤足女子落在張季痕身旁,七彩光華在這鬼船上自然顯現(xiàn),顯示出來人的不凡,張季痕偏過頭只看了一眼,心里便是止不住的贊嘆,不僅僅是因為此女的美貌,更是其一身境界之高,在這個年紀便已可稱為天仙了!
選擇成仙的修士無外乎有兩種執(zhí)念,一是斬去塵緣因果,求得逍遙天地;二是修得不死之身,悟得長生玄妙。簡單來說一種求逍遙,一種求長生。
傳說天界仙域之中無生老病死之痛,無六道輪回之苦,盡皆因為他們都舍去了塵緣,或是得了大道,沒有了人的七情六欲。
“女娃,這鬼船你可知道是什么來歷?”張季痕微微失神后開口問道。
他一路追著這鬼船而來,入了迷途,在剛才他便覺得已經進入了一片陣法之中,此時竟見有人,而且如此不凡,便問出了他的問題。
那女子身遭七彩霞光絢爛,顯得更加的高不可攀,聽了張季痕的問話,還略有恭敬地道:“自千年以來,這鬼船每年都會來?!?p> 張季痕心頭一陣,以靈覺往船內望去,只見一片霧靄,混沌不清。但從這陰森的氣息來看,這船絕對不簡單。
“前輩,我可助你一臂之力?!?p> 遠方海面?zhèn)鱽砺曇?,張季痕眉頭一挑,望向來人。
未見其人,便以感受到來人氣息渾厚,呼吸之間與天地共鳴,而且這股氣息還極其陌生。張季痕心頭凜然,不知何時又出現(xiàn)了一位堪比通玄的高手。
待到來人腳踏飛劍,落在鬼船之上時,他才心頭了然。
赤足女子見來人臉上帶著青銅鬼面,背上負著一條紅黑色劍匣,其人落在鬼船上,頓時身上有三色光芒顯現(xiàn),其中一道為血色、有清光、有烏光;其上的氣息或嗜血,或出塵,或邪異。
赤足女子心間不平靜,從未見過有人的氣息如此斑駁,還能修為到如此境地,實在是難以置信。
來人正是遠處的紀雍,那小白游到海島上,望著這面嚎叫,像是對著張季痕打招呼。
“你如何幫我們?”赤足女子見張季痕與來人是舊識,便沒有詢問其來歷,而是直接問有何對策,可見此事確實很危急。
紀雍舉起手中的勝邪道:“勝邪劍?!闭f完望著張季痕,不知他是不是真的有辦法,畢竟勝邪劍對克制這些邪物,有獨到之處,但還要看所施之法。
張季痕沒有詢問和紀雍分別的這些時候發(fā)生了什么,畢竟現(xiàn)在也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一把接過勝邪劍,他微微沉吟后說道:“當初燕秋前輩以鎮(zhèn)邪陣圖封住勝邪,只要有它在,可以試一試暫且封印住鬼船。”
“需要我們做什么嗎?”赤足女子言簡意賅,在這種大事面前依然有平淡寧靜的心神。
“有?!睆埣竞巯肫鹉穷^吐納的巨鯨,“將那頭巨鯨擋在千里之外,不然陣法之力難以建功。”
身穿白衣裙的赤足女子微微點頭,朱唇輕輕張開,望著島上念念有詞,隨后整個島上的白衣人們紛紛散開,巡視海域動向。
張季痕以勝邪劍布陣且不多說,陣法始成,頓時那森森鬼船外的鬼氣被勝邪劍聚集在一起,那團烏黑的氣團之中,無數(shù)冤魂魂魄嘶吼,發(fā)出歇斯底里的慘叫聲。
烏云消失,鬼船幽幽靠岸,但已經沒有之前那般聲勢浩大。
赤足女子歸來,見鬼船之危已經暫時止住,心里也是微微松氣。
三人坐在礁石上,望著即將落下的太陽,撒下在海面上的光輝猶如金粉。
“兩位似乎是外界之人?”那被稱為慕清璃的女子長長的睫毛扇動,目光之中是一片星河般的璀璨與純凈。
“外界?”紀雍微微失神,因為面前的女子實在是太漂亮了,是那種超脫世俗的美麗,她的美不似在凡間,更像是那仙界的仙女。在他所認識的女子中,唯有伊傾城的氣質和她不相上下。
不同的是,伊傾城的仙氣中更帶有一絲高貴,而慕清璃多了一絲飄渺。
而從她所問的話,紀雍又可以推斷出一些事情來,似乎這片海域與世隔絕,不然何以稱“外界”?紀雍驚奇,而一旁的張季痕則目光微動,似乎有所猜測。
“你們知道這片島叫什么嗎?”慕清璃語氣淡然,一如紀雍第一次見她便是這么平淡如水,她接著說道,“此島名為瀛洲?!?p> “瀛洲?這里便是瀛洲?”紀雍沒有什么反應,反倒是張季痕失色,望向身后這片焦黑土壤,寸草不生的島嶼,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目光?!霸趺词沁@副模樣?”
紀雍不明所以,問道:“前輩難道知道什么?”
張季痕冷靜了下來,望著慕清璃道:“如果這里是瀛洲,那我沒有猜錯的話,你們便是蓬萊仙山上蓬萊閣的弟子?!?p> 身穿白衣象征著不染塵世的赤足女子輕輕點頭,這蓬萊閣中的修煉之法出塵無垢,乃是第二境最為完美的修行之法。
“前輩,你們在說些什么?”紀雍更加的疑惑。海外三山神秘無比,自上古以來就已經隱世不出,始帝時代也只是留下了只言片語的傳說,如果不是張季痕身后有太白劍宗這樣的龐然大物,他也不會知道這些秘事。
“傳說中在東海之上有三座仙山,曰蓬萊、方丈、瀛洲?!睆埣竞劢忉尩溃芭钊R之上,人人得悟仙胎之妙、長生可期,脫離世俗,堪稱人間仙境。”
“方丈之上陣法妙局層出不窮,神兵利器遍地可見,眾人窺得天地形成的奧妙,布出的陣法足以驚天動地。而上古有一位叫第一人的,正是從方丈出去的。”
紀雍聽到這里突然一愣,原來還有人的名字叫第一人的啊,而他也不是第一次聽說這個名字了,因為他在吳王之墓中,褚?guī)煵皇芤舱f過,整片吳王之墓,都是第一人的杰作!
光憑一個陣法就困死了一位通玄境,那第一人的陣法造詣確實讓人望洋興嘆。
張季痕望向了這片島,突然停住了言語,最后化作一聲長嘆。
慕清璃接過張季痕的話繼續(xù)說道:“瀛洲之地,靈藥奇珍隨處可見,所制外丹可生死人肉白骨,所制內丹可得修為蓋世,長生不死?!?p> 紀雍聞言久久不語,靈藥遍地?他放眼望去,映入眼簾的是一片地獄的場景,哪里有描述的那種仙家氣派?
“這是怎么回事?”紀雍語氣低沉,那偶爾可見的殘垣斷壁依稀可見當年那個強大道統(tǒng)的實力,只是這樣強大的道統(tǒng),竟在一夕之間崩塌,仙島被毀,唯有鬼船往來。
“所以這鬼船又被我們稱作不詳之船,每年的此時我們都會來此阻擋鬼船繼續(xù)前行,只是今年沒有想到那頭巨鯨也恰巧來此,如果沒有兩位相助,恐怕我們蓬萊就是下一個瀛洲了?!蹦角辶лp輕說道,卻無有多余的情緒,似乎在她看來,蓬萊覆滅也不過是一件可以隨手揭過的小事。
紀雍心頭有些不喜,他再怎么冷漠無情,卻也不會如此淡漠生死,心頭不免有些對慕清璃的不滿。只是下一刻他便不禁苦笑,比起無情,自己又何嘗少了太多。
世上本多無情客,卻笑有情徒傷悲。
這時,在三人面前的海水浮動,一片水幕從海面升起,一座水鏡之中,一位白眉白發(fā)的青年道人出現(xiàn)在其中。
“貴客降臨蓬萊,未曾遠迎實有失禮。清兒,快將兩位貴客請來島上一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