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仙奇站在原地目瞪口呆,看著那條久久不散開的云氣,他也有點沒回過神來。
眾所周知的,通玄境才有化虹之能,而剛才的那一幕足夠震撼人心。難道這魔君已經(jīng)突破了不成?這是在場人的心聲。
“看什么看,過來?!辩娔厦嫔挥?,轉(zhuǎn)過身瞪了眼寧仙奇道,“還不過來?”
寧仙奇有些害怕的縮了縮頭,提氣而起,腳踏在那條云氣匹練上,輕輕松松地來到了碑林之中。
那守正真人在那鐵索上搞的小動作他又怎會不知道,只要他踩在鐵索上,必然會斷裂,雖說不至于掉下懸崖摔死,卻也會很狼狽。
因此,借著云氣,他也可以輕松過來。這或許也是鐘南給他想的法子,幫他解圍。
入得碑林,守正真人有些忌憚地看了眼鐘南,這才強顏笑容道:“碑林中記載的經(jīng)文良莠不齊,既然要比試一番,不如便比一比誰的天資好吧?!闭f罷又轉(zhuǎn)頭,似詢問鐘南的意見。
鐘南絕云氣化虹而躍,確實讓他心頭凜然,這魔君之名果然不是浪得虛名。因此,他生害怕惹毛了鐘南,到時候場面會很難堪。
鐘南冷聲道:“你們決定。”而后他便轉(zhuǎn)身進入碑林,消失在濃霧之中。
守正真人心底微微松氣,又和藹地望著寧仙奇和庭玉鏡兩人道:“參悟一篇經(jīng)文術(shù)法,再來此地比試。這既是比天緣,也是比領(lǐng)悟力。時間就已三天為期吧。”
庭玉鏡點頭,步履悠然地進了碑林。而寧仙奇則不情不愿地嘟囔道:“我又沒說要比試……”隨即雙眼一轉(zhuǎn),“明天我就偷偷地跑掉,去南朝找小酥玩?!毙念^打定主意,便不再將比試一事放在心上,往碑林去了。
他本就無爭斗之心,在鄴城中也是,在他看來,整天打打殺殺的干嘛,還不如多修些真氣養(yǎng)養(yǎng)神。
碑林之中確實不凡,上面刻著的都是道教真人們對三千道藏的理解與感悟,有些好斗之人還從中推演出了神通術(shù)法。
有些也觸及天地大勢,乃是一等一的通玄法。
寧仙奇一路走下去,碑林中雖有迷霧,卻也影響不了他們這樣修為的人。
他本無所謂一場無聊的爭斗,走起路來毫不停留,卻迷迷糊糊間,不知道走到了哪里。
四周地形本就奇特怪狀,有的山石后面便是萬丈深淵,有的之間更是有一條天然的裂痕,如果普通人進得此間,四周又有迷霧,恐怕少不了摔死的。
寧仙奇突然眉頭一擰,迷霧中有一塊石壁,石壁前,有幾個身影若隱若現(xiàn)。
“鐘前輩,你也在這里?”
寧仙奇笑著走了過去,因為那幾個背影中,有一位便是鐘南那有些魁梧的身影。
還有三個人各自盤坐在石頭上,轉(zhuǎn)過頭來看了眼寧仙奇后,沒有說話,又調(diào)頭看著石壁,仿佛上面有什么稀奇的東西,在吸引著他們。
寧仙奇卻悄悄打量著三人,“剛才進來碑林的只有我們四人,這三位又是哪里冒出來的?難道他們本就在此地修行不成?”
那三人中,有最吸引人目光的便是一位中年男子,因為他左手衣袖飄飄,竟是一位獨臂人。而身后背著的血色單刀,更讓其人憑添了五分煞氣,身前擺著一張長弓,并無羽箭。
還有一人渾身上下都冒著熱騰騰的熱氣,火紅似驕陽,氣息如熱浪滾滾而來。
而第三個人是一位美艷的道姑,手握拂塵的手纖纖若玉蔥,朱丹紅唇極其誘人。
寧仙奇一臉好奇地隨著眾人的目光往石壁看去,而石壁上卻沒有一個字跡。
他心頭疑惑,“沒有字,他們在看什么?有古怪?!毙哪钣诖耍\足真氣與雙眼之中,頓時就有發(fā)現(xiàn)了端倪。
一個以鮮血刻錄的文字浮現(xiàn)在石壁上,是一個字:寂。
修行之人真氣運行與體內(nèi)周天,周天越完整,則一氣越長。所以隨著他一口真氣不停,向下看去又有字顯現(xiàn)而出。
一口真氣耗盡,卻才堪堪看到了五個鮮血文字:寂滅道魔經(jīng)。
“原來是一篇修行法啊?!睂幭善嫒嗔巳喟l(fā)酸的雙眼,有些興致缺缺,黃庭仙宗的黃庭經(jīng)修煉有成,三部八景都凝聚出來了,他自然不會費力的去改修別的法門,因此就不打算看下去。
“你看到了什么?”突然,一旁的鐘南卻開口說道,表情嚴(yán)肅地看著寧仙奇。
“寂滅道魔經(jīng)啊。”寧仙奇隨口說道,“你們沒有看到?”
此話一出,不僅是鐘南,就連其他三位也齊刷刷地看了過來,目光如狼似虎,把寧仙奇都看得一身雞皮疙瘩。
“果然……”那位獨臂人開口道,“欲修魔經(jīng),先修神法。你小子可是黃庭仙宗的人?”
寧仙奇木然地點了點頭,那位渾身冒著火氣的男子又看著鐘南道:“魔君好手段,竟然真的把仙宗真?zhèn)鲹飦砹恕!?p> 寧仙奇愕然地望向鐘南,什么擄來的?我不是自己要跟著來的嗎?
“去年我曾在青天谷遇到仙宗真?zhèn)?,也想要讓她過來一趟,卻被對方拒絕了。此次也算是因果輪回罷?!蹦桥拥拦瞄_口,打量著寧仙奇,見其心如赤子,甚是滿意,隨后微微一嘆道,“你讓我想起了一位故人?!蓖喾吹膶Ρ?,卻能勾起一些思緒。也不知這道姑到底想的是誰。
“哼?!遍L袍上紋著火紋地中年人冷哼一聲,冷笑道,“我看你洛嬋娟是想起那位小孽障了吧!”
洛嬋娟聞言不語,卻也神情落寞。
中年人繼續(xù)道:“那小孽障幾乎顛覆了整個南朝的局勢,也確實是個禍胎,如果讓老夫遇到他……哼哼,必要讓他嘗嘗苦頭!”
“?;沼钅惚闵僬f兩句,那小子在華都之亂時,畢竟也出了不少力氣。”斷臂人開口勸說。
此時三人的身份卻已明朗,正是三位妖師,以一己之力挫敗妖將的蘆溪周鞏,華都中與武顧城并肩作戰(zhàn)的祝徽宇,還有一人便是洛嬋娟了。
?;沼钜廊焕浜咭宦暡蛔鲅哉Z,唯有寧仙奇神色一動,開口欲向三位經(jīng)歷過華都亂戰(zhàn)的三位詢問他小哥哥的下落,而鐘南卻這時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語氣不容置喙地道:“繼續(xù)看下去!”
寧仙奇心有不喜,卻也知道此人實力高深不好招惹,便收起思緒,依言而行。
只是一氣耗盡之后,寧仙奇卻皺起了眉頭。
三位妖師也看了過來,急急地問道:“怎么樣了?”
寧仙奇搖了搖頭,眾人眼中的光芒暗淡下去。
沉默中,周鞏嘆道:“我們幾人每年來此都是毫無收獲,此次得知了石壁上記載的是什么,也是件值得慶幸的事了?!?p> “況且這是魔經(jīng),我等之間,除了魔君,恐怕誰也不會修煉吧?!?p> ?;沼钣值溃骸爱?dāng)年那位叛徒被圍困于此,出去之后便修為通天,簡直可說是觸摸到了第四境的門口,這才在蜀山之亂中,其窺得一絲契機,一腳踏入第四境,有了兩百年那一場三皇之亂?!?p> “哼,佛門做的混帳事卻要我道門來背,如果不是他們非要囚禁那位妖族,那人會叛出凡界與妖為伍嗎?蜀山之劫與他們脫不了干系?!甭鍕染赅僚溃瑓s也說出了這件事的起因。
“寂滅道魔經(jīng)。這就是那人所修之法吧,沒想到卻是入了魔道。怪不得能在通玄境戰(zhàn)逍遙境?!敝莒柕?,“此事卻有了著落,這些年都會有妖師再次守著,生怕那人留下了什么后手,出了大亂子。此事卻可以了斷了?!?p> 寧仙奇不知道那位人族叛徒是怎么回事,卻也知道這石壁上的經(jīng)文無關(guān)緊要了,剛松了一口氣,卻聽鐘南沉聲道:“繼續(xù)看下去,用氣勁。”
“你敢有所保留,我就殺了你!”鐘南雙眼布滿血絲,兇煞之氣讓在場的人都感覺心驚膽跳。
“如果他放下了仇恨,恐怕早已經(jīng)入通玄了吧?!边@是三位妖師共同想法。實在是這幾十年來,他一直想要找李元修報仇,更在追逐對方的腳步,從而入了魔障,如果此魔障不消,難入通玄。
寧仙奇實在受不了鐘南的目光,不甘心地望向石壁。其實在他心里也有好奇,聽了三位妖師的講述,不僅是對那個人好奇,還有究竟是什么法門,竟可通玄戰(zhàn)逍遙!
他全神貫注、目露神光,雙眼落在石壁之上,一氣將盡,寧仙奇一聲悶哼,眾人看到,在他的丹田、絳宮、紫府三大氣海之中,各有一座宮殿虛影浮現(xiàn)而出,一時間,寧仙奇身邊,神光外放,整個人都被神光籠罩,猶如天上神子一般,威嚴(yán)神圣。
更在下一刻,三座神宮中,各有八位神人跨步而出,站在寧仙奇身后,足足二十四尊,皆神光灼灼,將整個石壁都照亮猶如白晝。
眾人震撼莫名,三位妖師瞠目結(jié)舌地看著這一異象,洛嬋娟愣愣道:“你這是綁了仙宗祖師過來麼?”
鐘南一臉淡然:“是他們的師叔?!北娙吮M皆愕然無語。
實在是太驚人了,眾人皆知黃庭仙宗有八大氣勁,卻沒有誰真的能將八種氣勁都修成的,聽都沒有聽說過。
然而事實就擺在了眼前,所以他們才問這人是不是仙宗祖師。
而寧仙奇在全力以赴之后,除了那五個字,后面的字跡終是一個個顯示在他的眼前。
“寂滅難葬,道魔成心,一事無休,百世不平……”
隨著經(jīng)文的顯現(xiàn),而一氣也將耗盡,卻是同時,寧仙奇還未反應(yīng)過來,體內(nèi)的那口真氣卻隨著石壁上的口訣,在體內(nèi)運行起來。
寧仙奇大驚失色,但也根本無法阻止,隨著體內(nèi)真氣的運行,石壁上的經(jīng)文接連出現(xiàn),他甚至有種被石壁上的經(jīng)文控制了的感覺,頗不自在。
一旁的鐘南也發(fā)現(xiàn)了異樣,而寧仙奇身上的神光暗淡,竟緩緩變得深沉起來,最后,魔光森森,一同回縮于體內(nèi)。其人神光更顯璀璨,圣潔無匹,寧仙奇幾乎每一絲血肉都在發(fā)光,晶瑩剔透的如同琉璃。
所有異象褪去,寧仙奇卻一臉苦悶地道:“糟了,我修了魔功。”
三位妖師凜然,兩百年前那人的魔功竟有人傳承了么?
“快,將魔功修煉之法告訴我?!辩娔霞鼻械氐?,目光火熱地望著寧仙奇,恨不得將他吃了。
“不可!”三位妖師齊呵,?;沼钫酒鹕韥恚璧赝娔系溃骸拔也还苣Ьc佛門的恩怨,但現(xiàn)在大劫將至,一切以大局為重!”
“哼,我鐘南需要你們管?”鐘南冷笑,一手抓在寧仙奇手腕上,奇異的真氣侵入他體內(nèi),頓時后者便感到一身真氣絲毫不能動彈。
鐘南一手提著寧仙奇,轉(zhuǎn)身便欲化虹離去。
卻是?;沼钜宦暣蠛龋骸澳睦镒?!”雙掌拍出便是兩條火龍圍殺而去,鐘南一聲冷哼,單憑一只大手,穿過那密密麻麻的氣機之中,直接敲中一氣有缺之處,兩條火龍瞬間奄奄一息。
洛嬋娟雙手一抬,鐘南怒目望過來,她終是沒有出手。
鐘南最終帶著寧仙奇化虹而去,周鞏一腳將長弓杵在地面,右手拉弓引線,天地精氣如百川歸海般凝聚而來,一身清響,箭支穿云而去。與黑虹相撞,發(fā)出震耳欲聾的爆炸之聲,響徹山谷。
最終虹光還是一閃而逝,不知落到了何處。
?;沼钷D(zhuǎn)過頭怒視洛嬋娟喝道:“你可知道那魔功的可怕之處?到時候佛門大劫,死了大批高手你才開心?”說罷拂袖而去。
洛嬋娟不語,周鞏亦望著她嘆了一口氣,離開了碑林。
“我為道門求一線生機,錯了麼?”她自語道,神情落寞而去。
…………
而就在寧仙奇魔光盡斂在體內(nèi)結(jié)出一道魔繭之時,一片不可知之地的萬丈深淵之中,一串鎖鏈拖動的聲音清脆響亮,在深淵之中悠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