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勝邪落在紀雍手中的一剎那間,整個蜀山秘境似乎瞬時間便被兩道劍意充斥,一者如烈焰般極具侵略性,一者如迷霧般飄渺無蹤。
秘境中所有妖獸通通匍匐,就連那些堪比通玄的龐然巨物也不得不盡量降低自己的高度,仿佛只要一抬頭,就會被那兩道鋒利的劍氣給割掉了腦袋!
“你不是我的對手?!奔o雍看著躍躍欲試的少年郎,輕輕地說了一句。
少年收起那雙攝人心魄的眼神,低下眉頭繼續(xù)喝酒,那酒壺中的酒水仿佛永遠也喝不完,少年臉上掛著如沐春風的笑容,“在下只是想告訴你一個事實,不要對這位小兄弟的肉身體魄作何非分之想?!?p> 眉心的光芒微微收斂,紀雍雙目睜開,不禁有種恍如隔世之感,看著手上的勝邪,心頭五味雜陳。記得少時燕秋看到這柄劍時,說是故人之物,沒想到這劍竟真的是“人族叛徒”的。
秦游觀目光復雜的看著紀雍,雖然他不相信陶滿山所說的,但若論對當年那件事兒的了解程度,當然是陶滿山這個正主更知道其中隱情??蛇@個老人心頭一直的信念便是當年的獨孤伐會輪回重生,代領蜀山重登輝煌,哪里會真正聽陶滿山的“胡言亂語”。
“獨孤師兄,請跟我去傳法殿,那里有我們蜀山的劍道,大成可通第三境。”秦游觀親切的拉著紀雍的手,現(xiàn)如今紀雍已有魔門氣數(shù)加持,若借此機會閉關修行蜀山劍術,再加上褚?guī)煵皇艿膭μィ陜?nèi)成為通玄王者不在話下。
要知道二十年后紀雍也才四十余歲,這個年紀成為通玄必將驚世駭俗。通常來說,一般第二境到第三境,最起碼也要在蛻凡圓滿打熬個五六十年才能成為通玄,這還不排除修行者有成為第三境的天賦;若是機緣或許天賦不夠,頂多成為半步通玄而已。
紀雍深知自己不會是獨孤伐的轉(zhuǎn)世,因為無論是自己的命格,還是勝邪的來源,都和陶滿山所說可以相互印證,獨孤伐確實是魂飛魄散。只是他唯一不清楚的便是,為什么玉賢老祖會留下那樣的話。
蜀山傳法殿傳法一事自不多提,莫約半個月后,紀雍才從蜀山走出。背后背著勝邪劍,身后吊著陶虞,兩師徒就這般走出了蜀山秘境。
在紀雍走后他不知道,那三百余歲的老頭,在空空蕩蕩的蜀山大殿中,哭得像孩子一般,撕心裂肺。
“師父,我們?nèi)ツ睦铮俊?p> 山巔上,陶虞緊了緊衣裳,凜冽山風嗚嗚作響,盡管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懼寒冷,卻還是下意識的做了這個動作。
紀雍沒有答話,目光看向了身旁的石碑,其上以雄渾的筆力刻著“通界”二字,紀雍能感受到兩字筆畫之間,蘊含著恐怖的劍意,無用多想,定是蜀山玉賢祖師所留。
陶虞因為追著拋棄她的未婚夫歐陽君省而來,家中還是能念的起書,這二字自是認得,“難道扛著這塊石碑就能去天上?”嘴里嘀咕著,眼睛一亮,跑到石碑旁搗鼓了起來。
就在這時,紀雍目光轉(zhuǎn)向了崖邊,只見一個蓬頭垢面,滿身污穢的年輕人從懸崖邊爬了上來。
“哈,這點小山小坡就想難住本大爺,簡直是癡心妄想!”尹舒艱難地站起身來,轉(zhuǎn)頭望著懸崖放棄大笑。
陶虞抬起頭打量了一眼,肯定道:“師父,這人有傻病?!?p> 那年輕人聽到動靜差點一個踉蹌栽入懸崖,回過身來看到陶虞二人,立即屁顛屁顛的跑到陶虞面前,滿是灰塵泥垢的臉上擠滿了笑容,幾塊碎泥隨之掉落。
“歐陽兄的未過門媳婦兒,這么巧呢,來山上吹吹風也能看到你?!边@樓觀派的天才弟子明顯在派內(nèi)是讓師兄師父們都頭疼的角色,說起話來嘴巴兜不住秘密。
緊接著尹舒話頭一轉(zhuǎn),搓著雙掌望著與他年紀相仿的紀雍,臉皮出奇的厚,“這位就是咱師父了吧,果然是年少有為、氣度不凡啊。”
“這只是我?guī)煾?!”陶虞連忙扒走尹舒,走到紀雍面前,護食般的眼神看著尹舒。
“我當然知道他是你師父,但馬上他老人家也會成為我尹舒的師父?!蹦贻p人自信滿滿,“在這里,我就先行向師姐問好了?!?p> 紀雍看著尹舒,問道:“你為什么覺得我會收你為徒?”
“因為你再也找不到比我天賦更好的人了!”尹舒傲然的拍了拍胸脯,“在下不才,愿讓師父看看徒兒的身手?!闭f罷就挽起長袖,一套拳法施展,打得虎虎生威,好不兇猛。
“怎么樣?有沒有立即就想收我為徒?”尹舒氣喘吁吁的走了回來,剛才那套拳法他覺得自己確實是超常發(fā)揮了,沒看到他未動內(nèi)息,便將懸崖邊兩丈開外的云霧都給震散了嗎。
誰知紀雍搖了搖頭,“我不會收你為徒。”
“為什么?”尹舒大驚。
紀雍道:“你不適合我?!?p> “她難道就適合?”尹舒有點不服氣,“這妞五短身材,胸無……呃大志,她都能適合我一定能適合?!?p> “你的路不在我這里?!奔o雍沒有過多的解釋,此人確實天賦不凡,但紀雍不會教他什么。原因之一便在于確實尹舒不適合他所學,他沒有什么可教的,自然不會收他為徒。還有一個原因便是,郭寄奴、陶虞,兩人就夠麻煩的了,再多的話,他實在沒有精力。當然,對自己來說,后者的原因大于前者。
想了想,他也實在不想讓尹舒一番苦心白費,他也知道以尹舒的實力,能爬到山巔,確實是有毅力,也有心智。這樣的人才,將來必成大器。
“你可以跟在我身邊,我不會教你什么,你也隨時可以跟別人走?!奔o雍想到了武顧城,當年他也是這般照顧自己。而恰好,武顧城的路適合尹舒去借鑒。
紀雍借魔胎一絲法意,攜陶虞飄然下山,留下失魂落魄的尹舒在原地哀聲嘆氣。
路上,陶虞心里美滋滋的,想著師父還是很在意我的,不然也不會拒絕那個確實武功挺厲害的尹舒。當然,紀雍的理由在她看來,完全是委婉的拒絕。
心頭這樣想著,但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那個人怎么辦?”
“一念之間,決定命運走向?!奔o雍目光復雜,因為自己的命運好像一直都被別人安排著走,所以他很羨慕這種有選擇權利的人。
陶虞昏頭昏腦的聽不懂,但還是習慣性地點了點頭,又接著問道:“師父,我們?nèi)ツ睦???p> “東北方,長平城?!?p> 他沿路而來,聽得最多的便是那些江湖人士口中所傳,魔君鐘南,將要強攻長平。紀雍早已知曉鐘南會大鬧長平城,只是沒想到時間這么快而已。而以他對崔翠的了解,對方必定會借此機會,強闖撫鎮(zhèn)獄,去救回天門當年的門主。
崔翠在爭奪九州經(jīng)注一事上出力不小,所以紀雍也準備將這個人情還了。順便可以去告訴大唐天子一聲,他沒有死,但長平會死很多人。
因為他現(xiàn)在有這個實力,盡管這樣超然物外的修為不是他的。
紀雍與陶虞一路往東北而去,長平位于東勝神洲正中央,蜀山在西南,不過好在路途不是很遙遠,以兩人的腳力,到長平也不過是十幾天的時間而已。
第二天一早天亮,紀雍與陶虞便看到了尹舒,他是被門內(nèi)的老宗主帶下山的,那老人看到紀雍后沒有陶虞想象中的劍拔弩張的危機感,反而對紀雍感恩戴德,就差一句多謝搭救了。
可見尹舒在樓觀派內(nèi)是多么的讓人又愛又恨。
老宗主離開后,尹舒又臭屁起來,這小子無時無刻都想在紀雍面前證明自己。
他拔出手中的長劍,執(zhí)劍而立,蕩起劍氣,四周石子受到莫名牽引之力,懸浮而起又被劍氣攪碎。
施展完拿手劍術后,尹舒氣喘吁吁的挑了挑眉,紀雍看完不禁眉頭一皺。
“怎么了師父?很厲害嗎?”陶虞倒覺得向江湖騙子的手段。
“你經(jīng)歷洗塵了。”紀雍有些意外,一般來說,有內(nèi)力的江湖高手很難吐息練氣,因為練武者血氣都很旺盛,無時無刻都處于沸騰狀態(tài),很難屏氣凝神去吐息。
尹舒能做到這一點還是讓他挺意外的。
“昨天晚上自悟?!币姘茨妥」笮Φ男θ?,臉上憋得有些難受。
紀雍無所謂的點了點頭,通界石碑上有玉賢老祖的道意,有悟性可以悟出簡單的吐納法,也并不奇怪了。
“如此甚好?!奔o雍拉過陶虞,又拍著尹舒的肩膀,兩人不解其意。
下一刻,三人拔地而起,留下兩聲長嚎在原地回蕩不去。
…………
長平城。
鐘南一身氣勢愈加逼人,走過之處,街道兩側(cè)的房屋化作層層飛灰,腳下青石碎裂不堪。
最后一步,其身影一陣模糊,一聲空氣的炸響還未響起,他的拳頭已然將放在前方的一位通玄砸死。
“淵渟!”
與身后一起響起的還有滾滾雷聲,如同驚濤駭浪般的聲音,一陣高過一陣!
鐘南后退半步,一聲低喝,依舊直拳直取。
一口古劍猛然撞到他拳頭之上,兩者氣機擴散揚開,朱雀街上一道刺眼的裂痕截斷街道,足足裂開三尺有余!
夏涼身形飄然自上空落下,屈指彈在劍尾。鐘南面色凝重,化拳為爪,繞過劍尖,扣住長劍順勢后仰。
只見一道長達半里的劍氣激射而出,一條劍痕裂地三尺,貫穿長平明德門,城門樓就這樣被一劍斬成左右兩半。
鐘南不管身后如何壯觀,右手用力一拉,氣機牽引之下,夏涼身體不自覺被帶到進前,左手一掌推出,那劍斬妖王的老人飛跌而出,落地后急急后退,蘊含于掌內(nèi)的氣機也消散不去。
“讓咱家來吧?!币恢皇执钤谙臎黾绨颍棺×怂耐藙?。在他身后薛青萍走了出來。
“通玄榜第六?!辩娔系哪抗饫锝K于有了神采。
“往天穹一戰(zhàn)?!毖η嗥继た斩?,鐘南緊隨其后。
兩人身后,兩條蛟龍仰天長嘯,黑云之間,龍軀若隱若現(xiàn)。
小巷中,崔翠背著沉沉的背簍,右手扶著墻壁。抬頭望著天空中的黑云,將陽光遮蔽,整個長平入墜黑暗。
“跳梁小丑。”一聲呲笑從小巷口傳來,一矮小身影在后方燈光下,影子拉得很長。
“監(jiān)異司十二統(tǒng)領,圍攻邪絕死傷大半,還有臉在老婦面前裝好漢?”崔翠微微墩身,往后仰著,艱難的將背簍輕輕放下。
“老婆婆身子骨不好,我們還是趕緊讓她下墳地歇著吧?!庇疫叺姆块苌?,身著暴露的南乙笑道。
一獨臂老人,一獨腿年輕人出現(xiàn)在小巷后,將后路堵死?!岸阏f得在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