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啟天大袖一揮,一只銀色古鼎悠悠飛出,晶瑩剔透,只有巴掌大,看上去嬌小玲瓏,殺傷力遠不如先前眾人合力結(jié)陣時掏出的法寶。
可,魏姝隱隱覺得,那鼎上帶有一種古怪而熟悉的氣息,讓她有些忌憚。
大眼怪也感受到了一絲壓力,只是因為那株純白靈樹的改造,它的身體發(fā)生了某種奇詭的變化,它還沒來得及仔細探究,這會兒倒也還能勉力支撐。
“這物事好生可怕,望上一眼竟有種神魂飄蕩之感,跟那破廟里的什么碗倒有些相似……”
魏姝正打算跟臨時盟友商量下應敵之策,不料回頭一看,直接傻眼。
原本高傲自矜、仿佛全世界都是它手下敗將的大眼怪居然悄無聲息后退了十來步!
圓溜溜的巨眼心虛地亂轉(zhuǎn),眸間血絲隱現(xiàn),渾身緊繃,竟是如臨大敵、隨時準備落跑的模樣!
魏姝怒道:“你給我回來!”
大眼怪猶豫了下,退得更快了。
它一看到那鼎就渾身發(fā)麻,實在不想接近。
魏姝氣了個仰倒,只能跟著倒退,隨手扔了些小法術(shù),很快被向啟天揮袖攔下。
“雕蟲小技,也想在老夫面前顯擺!”
四周迷霧雖然轉(zhuǎn)淡,但僅限于向啟天的四周,離得遠了還是能有些隱蔽的空間。
見兩怪要逃,向啟天冷笑著催動法寶。
“哼!老虎不發(fā)威,還當我們向家是病貓么?這如意鼎可是我向家底蘊之一,專門克制你們這些魑魅魍魎!好在先前我沒當眾拿出來,今日你們送上門來,倒是省了我不少事!”
只是他受傷頗重,剛催動靈力扔出如意鼎,又捂著胸口吐了口血。
魏姝心中微訝。
“看來,先前那幫人果然不是鐵板一塊,各有各的盤算。這個姓向的甘于給白玄老道打下手,卻又出工不出力,敢情也打著渾水摸魚的算盤。分頭入陣探路,倒是個搶占先機的好機會。我就說,先前那鎖龍陣聲勢浩大,怎么最后卻被我們輕而易舉逃走。唉,不管在哪個世界,大部分修士都是一路貨色……”
她搖著頭,看向半空中的如意鼎。
只見小鼎光芒大放,四周淺淡的迷霧更被照亮得幾近消失,頗有種圣潔氣息。
忽的身形暴漲,轉(zhuǎn)眼升到半空,像一只巨大的銀白手掌,劈頭蓋臉地沖二怪逃走方向飛去。
“孽畜!還想逃?你若甘心立下主仆契約,老夫倒可以留你一命!若不然,恐怕也只有你那煞核能派上幾分用場了?!?p> 大眼怪動作比魏姝快,此刻已經(jīng)躲到了迷霧深處,只剩下個隱隱綽綽的球狀背影。
它感覺自己逃離了如意鼎追捕范圍,膽氣也壯了起來,聞言冷笑。
“主仆契約?好啊,吾還沒收過人族仆從呢。你雖老了些,但實力還算過得去,帶出去也不至于辱沒了本君!”
向啟天氣得蒼白的臉都多了絲血色。
“孽畜!還敢口出狂言!等老夫鎮(zhèn)壓了你,便剝你元神,取你煞核,將你煉制成器靈,讓你日日夜夜受器火炙烤,永生永世不得翻身!”
幾乎是一瞬間,大眼怪火速拐了個彎,換了個方向跑路,徹底消失在了迷霧背后。
魏姝追趕不及,心里暗罵:“這該死的肉球,生得胖墩墩的,怎么跑起來比兔子還快?這么快就跑了個沒影,就不怕迷路?”
大眼怪跑了倒也罷了,可陳風還在它肚子里呢,它可千萬不能出事?。?p> 魏姝見如意鼎來勢洶洶,猶豫了下,最后還是避其鋒芒,調(diào)換了方向。
果不其然,那鼎也是個“勢利眼”,竟只追著實力更高的大眼怪去了,對她這個小蝦米并不在意。
魏姝松了口氣,眉間卻染上一層憂色。
她實力低微,先前也未跟向啟天正面對打過,遠不如大眼怪拉仇恨,向啟天又像是受了重傷,暫時倒不必擔心他調(diào)頭過來反撲。
只是,出出進進許多次,她可從來沒見過大陣中霧氣能虛淡到這般地步!
原本的霧是濃郁而靜止的,就像是一杯巨大的牛乳被凍成了冰,可如今,這杯“冰牛乳”卻突然融化了,開始歡快地流淌,像是兌了水,且越來越稀。
“不對,情況有點詭異?!?p> 魏姝想了想,索性就地盤坐,閉目感悟。
很快,她面露駭然,眉毛更擰成了兩道麻花。
“怎么會這樣?陣法空間的符文竟然在飛快崩塌!”
魏姝差點以為,是自己陣道造詣不精造成的錯覺。
她不信邪,又快速跑到那片星河空間。
如山鐵證將她打擊得無話可說。
原本璀璨的星河宇宙竟突然灰掉小半,她甚至還看到幾顆星辰從暗淡轉(zhuǎn)變?yōu)樗兰诺哪且凰查g!
生機不再,陰翳彌漫。
魏姝心頭一涼。
大陣邊緣,小木人動了動。
透過小木人,魏姝恰好看到白令使笑容滿面地奉承著那對師徒。
“貴宗的破陣法寶果然玄妙,原本瞧著只是一片虛空,想不到里頭竟真的另有乾坤。唔,這靈氣味兒頗為純正,真是個好地方啊。當然,這里不知是千八百年前留下的遺跡一角,肯定不如貴宗山門內(nèi)仙氣氤氳,寶花遍地……”
白令使身邊的手下也唯唯諾諾地附和:“是啊是啊,只可惜在下才疏學淺,實在沒看出來個中玄機??催@樣子,再過一炷香,這大門多半就能破開了!”
魏姝聽得又急又氣。
什么靈氣純正,那不還是她辛辛苦苦種的一排小樹苗“吐”出來的?
這些人該不會真以為里頭藏著個什么大帝洞府吧?
“可惜剛才專心對付里頭那幾人,沒仔細留意外頭那老頭在干什么。唔,迷霧開始轉(zhuǎn)淡,似乎就是從方才那聲古怪炸響開始的。向啟天突然受傷……該不會,那老道是做了什么手腳吧?”
魏姝心頭思緒急轉(zhuǎn),不過幾息之間,卻心痛發(fā)現(xiàn),小宇宙的星辰又灰掉了兩顆。
“該死!照這個速度灰下去,真要跟那人說的一樣,不到一炷香,大陣就要全毀了!”
她顧不得大眼怪肚子里的陳風,只能按捺下跑去策反向啟天的念頭,先行回村。
魏姝回到時,村里靜悄悄的。
一開始,她還沒反應過來,陣中明明還有人在亂闖,為何那鼓聲突然停了。
看到村人們圍在福神廟前,一臉愁苦驚駭?shù)刂钢更c點時,魏姝終于回過神來。
廟里的危鼓竟已破了一面,其他三面仿佛被施了啞咒,悄無聲息,宛如一潭死水!
而那只花紋密布的小破碗居然端端正正被林舟托在手中,后者和村人們均神情肅穆,連帶著也將這碗襯出了幾分神圣不可侵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