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內(nèi),林舟等人已經(jīng)歷了好一番天翻地覆。
先是廟中鼓聲大作,迷霧墻前沒鉆出任何一只大小煞怪,鼓聲卻足足響了一炷香有余。
“方才,我們聽著鼓聲像是弱下去了,還以為師父把它們趕跑了。沒想到,突然地動山搖起來,嚇得村里人都跑了過來。當(dāng)時,當(dāng)時那鼓已經(jīng)破了?!绷种凵裆溉?。
其余村人都惴惴不安、愁眉緊鎖:“仙長,咱們祖祖輩輩生活在這里,可從來沒見過這種事啊。連神仙留下的神鼓都破了,咱們以后可怎么辦?。客忸^的煞怪真的很可怕嗎?”
魏姝看了眼四周變得淺淡的霧墻,正猶豫著怎么解釋,胡芳菲一臉不安地小跑過來。
“師父師父,小池塘的水位好像一直在下降,您要不要過去看看?”
魏姝心中微沉。
她來到小池塘前,果然見著池水水位對比平時下降了近三分之一,且還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下沉。
水面像煮沸的湯鍋,正咕咚咕咚往上冒著氣泡,頗為詭異。
她瞇了瞇眼,隔空攝過小紅魚,跟它來了次單方面的快問快答。
“池水下降是不是和方才的地動一起發(fā)生的?”
“方才,底下的金光門戶有開啟嗎?”
“你有法子嗎?”
小紅魚只慢吞吞眨了一下眼,然后用左右來回晃了兩下那對死魚眼,靜靜看她。
魏姝嘆了口氣,將其隨手扔進(jìn)水缸。
她開始仔細(xì)端詳徒弟們畢恭畢敬呈上來的小瓷碗,只是神情嚴(yán)肅,且保持著安全距離,生怕自己又重蹈覆轍,被吸進(jìn)去。
據(jù)林舟說,發(fā)生地動之后,所有人都聚集到了看起來最安全的福神廟前,他和丁澤幾人也不例外,被羅村長死活拽著過去了。
剛?cè)サ?,眼尖的羅明德就發(fā)現(xiàn),這小碗的位置發(fā)生了變化,便走過去試了下,居然還真拿了起來!
村人們見狀,更害怕了。
他們老祖宗說過,這小碗是法器,只會在四面危鼓皆破時才可拿起??山袢罩黄屏艘幻?,就發(fā)生了這樣的變故,實(shí)在叫他們憂心,生怕末日臨頭。
然而,不管他們怎么研究,也沒能看出這小碗的奧秘。即便是四個踏上修真之路的孩子,也是摸不著頭腦。
看在魏姝眼里,似乎是突破了某種桎梏的緣故,這小破碗看上去比先前更流光溢彩了些。
對修士來說,法寶并非死物,而是一種特殊的生命形式。只是有的擁有器靈,有的還混沌未開罷了。這流淌著的光華,大致可以理解為,法寶像人一樣呼吸吐納時發(fā)生的靈力涌動。
普通人肉眼看不到,卻瞞不過魏姝。
看到小碗在林舟手里時,她就暗道不妙,又見到危鼓、池水生變后,這不詳預(yù)兆更明顯了。
“該死的大眼睛!它到底跑哪去了?我還想著,實(shí)在不行讓它把眾人一吞再跑路呢!現(xiàn)在卻……”
短短時間內(nèi),羅村長仿佛老了好幾歲。
“仙長,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我們接下來該如何應(yīng)對???”
魏姝猶豫了下,低聲問:“老人家,您先前只說了這法器拿起的條件,卻沒提到該怎么使用。您仔細(xì)想想,福村的先輩就沒有傳下過只言片語,來應(yīng)對這種危急情況嗎?”
羅村長皺著老臉?biāo)妓髁藭?,忽然眼睛一亮,很快又暗淡下去?p> “好像,家慈去世前曾提過一句,說是那法器自有靈智,若真有那么一天,它一定可以保護(hù)我等……”
說到一半,羅村長尷尬地頓住。
兩人看著邊上悄無聲息的小破碗,神色木然。
瞧這巋然不動安如山的模樣,哪里像是自有靈智、會主動保護(hù)村人的架勢?
魏姝狐疑:“莫不是鼓沒全破,出來早了的緣故?可它又不是孵蛋……”
她想了想,屈指一彈。
一道白光落入碗中,原本的流光溢彩更加炫目起來,就連肉眼凡胎的羅村長等人都察覺了不妥。
“咦,這碗像是活了!”
有村人指著那碗,結(jié)結(jié)巴巴道:“兔子、蛇,都活了!它們會出來嗎?”
魏姝安撫道:“不必?fù)?dān)心,那些煞怪早已魂飛魄散,這只是殘余的些許幻象碎片,傷害不到你們的?!?p> 村人們只留意到了那隱約綻放的光芒、以及碗壁上游動的煞怪幻象,卻看不見魏姝眼中的一切。
林舟靜靜站在一旁,思索了會,抬眼看向師父,卻發(fā)現(xiàn)后者緊皺的眉頭慢慢松開,怔忡了會后,竟睜大眼睛,狀若狂喜。
“師父,可是有什么新發(fā)現(xiàn)?”
魏姝唇角彎了彎,一拍少年單薄的肩膀:“沒錯。這碗果然是個通靈性的,知道咱們有麻煩,要效仿上古神靈獻(xiàn)身補(bǔ)天呢!”
林舟有些疑惑不解。
只見魏姝露出個狡黠的笑,細(xì)瘦的手掌一抬,身前頓時多了一只白色大掌,看上去有普通成年女子之手的兩倍大,纖長柔白,卻不乏肌肉線條帶來的力量之美。
這竟是以純粹靈力幻化出的一只手!
“師父好端端的變只手出來做什么?”丁澤嘟囔。
大掌慢慢靠近破碗。
觸上碗壁前,似乎停滯了一瞬間,似乎有些猶豫。最后,還是猶豫著貼了上去。
白色大手將小碗輕輕托起,依舊風(fēng)平浪靜。
魏姝終于松了口氣,緊繃的身體線條松弛下來。
只見白色大手一翻,竟將那光華四溢的碗倒扣過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骨碌碌冒著氣泡的小池塘水面砸去。
撲通一聲,那碗直接沉了下去。
耀眼光華瞬間沒入水面,很快消失不見。
羅村長撲到池塘邊,心疼不已。
“哎喲,仙長您這是做什么?快快讓它回來!別把寶貝給弄壞了!”
“師父,您該不會是要用那碗來舀水吧?這個,是不是有點(diǎn)大材小用了?”丁澤沒忍住,戳了戳魏姝的后腰,眼巴巴地問。
迎上眾人不解目光,魏姝才娓娓道來。
若她料的不錯,那方小池塘(或者說,那道隱而不見的金光門戶)多半便是整個大陣的陣眼,不然,外頭核心符文崩塌損毀不至于造成里頭的種種異象。
當(dāng)然,福神廟也有可能,但可能性略小。
如今大陣將毀,池水瀕臨干涸,則是最好的測試時機(jī)。
匆匆解釋過后,眾人將信將疑。
靜默不語的林舟一直在暗暗觀察小池塘的景象,這時突然提氣道:“師父,你們看,水面的氣泡好像少了很多!”
丁澤湊過來探頭探腦,也道:“咦,還真是這樣。阿舟,我怎么感覺水面沒有繼續(xù)往下降了?”
村人們面露驚色,都七嘴八舌討論起來,看向魏姝的眼神多了兩分信任。
“仙長,這法器果然能護(hù)住那勞什子陣法不壞嗎?”羅村長憂心忡忡道。
魏姝嘆了口氣:“撐得一時是一時,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你們先不要慌,我下去看看究竟?!闭f罷,她便縱身一躍,跳進(jìn)了這汪不再幽深的水潭。
池塘邊,林舟悄悄攥緊了拳頭。
他太弱小了,根本幫不上師父的忙,也保護(hù)不了村人。
如果,如果他能快點(diǎn)變強(qiáng)就好了。
林舟正暗暗跟自己較勁,忽有村人尖叫出聲。
“??!有妖怪進(jìn)村了!它還會飛!”
“不對,怎么看著像是個人?”
“后頭那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