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鵬城男女

第九章 滇緬之行(三)

鵬城男女 宇卡木 9054 2020-01-10 12:18:46

  渡過了烏江河,又回到了那個臨時軍營,簡單寒暄、梳洗或解手后,我們一行人踏上了回程,今天要趕到過來時的“一家親”酒店,這是他們幾個男人在軍營寒暄期間做下的決定。我坐上車沒多久就開始犯困,手機是坐上車后才充上電的,我手機已連續(xù)關(guān)機七個多小時了,出來這幾天,很少回復(fù)信息,微信里還是紅澄澄的一片,強忍著犯困,睜著眼挑選著回復(fù)。

  林楓留言問我,現(xiàn)在在哪里了,預(yù)計什么時候回深圳,要問總辦拿資料、等回復(fù)的人已追問到了她那邊。她還在休產(chǎn)假,我不能破壞她剩下的兩個多月產(chǎn)假計劃,林楓的信息我一直都是及時回復(fù)的,這次也一樣,這次我撒了謊,我說我還在云南,預(yù)計明天或后天從云南起飛回深圳。我不打算告訴林楓我來過緬甸這件事,不告訴林楓,也不告訴尚風(fēng)集團的其他人,申尚風(fēng)倒沒有要求我不能提這次的緬甸之行,是我自己決定不提的,我不想回到深圳后被人追問這次緬甸之行的所見所聞,這不是次普通的緬甸旅游行,這是次接觸華麗昂貴翡翠背后的血腥與殘忍的行程。我突然想到,申尚風(fēng)有無也帶林楓來過緬甸,進行過類似的行程,或許不會,我想起了葉師傅說“場口不該是女人來的地方”。又打了一個大大的呵欠,我轉(zhuǎn)身看了一下旁邊的申尚風(fēng),他閉著眼,整個后背靠在了座椅上,我也閉上眼,昨晚跟白天積累的困意、疲倦一下子全涌上來了,再也招架不住了,睡了過去。

  回程似乎比去程要快很多,緬北公路兩旁除了蔥綠的山峰,還有鐵皮頂、或茅草頂?shù)牡桶课荩@是個貧窮的地方,我老家清遠比這邊也好不了多少,青蔥翠綠的連綿山峰對我是沒有吸引力的,迷迷糊糊醒了幾次,最后一次睜開眼時已到了“一家親”酒店。

  顧老板笑吟吟地走上來,“我們又見面啦,各位老板!”

  顧老板把我們引到一個大包間,桌上已放滿了菜肴,醒著酒,飯桌旁邊還有一張自動麻將桌,看來今晚他們是準(zhǔn)備要飲酒、搓牌到通宵,現(xiàn)在已過9:00了。在路上顛簸了幾個小時,大家估計都是真的餓了,一開始都在認真地吃飯,有喝酒,但是喝得很矜持。我放下了筷子,申尚風(fēng)側(cè)身在耳邊說,要我先回去,他們還有事要談??磥泶昱浦皇莻€輔助借口,關(guān)于入股場口的事,他們還沒談妥。

  申尚風(fēng)回到房間時我還醒著,他開了燈,進到浴室去沖洗,我在床上躺著,側(cè)身按亮手機屏幕,2:49。他從后背抱過來時,我配合地把一條腿搭在他的腿上,他喜歡把腿搭在我的腿間,后來我也喜歡把腿搭在他的腿上,他知道我還沒睡著,我這幾天在床上的睡眠時間都浪費了,睡意都搬到白天在車上的行程里了。

  第二天午飯過后,我們跟BJ陳總、臺灣王哥道了別,他們倆要去仰光,陳總、王哥走了后,吳桐、游哥跟我們道別,“我過些天再去云南,代我向佛爺問好”,吳桐說道,姜鈺、李哥和我們一起坐車回云南,入境后李哥和他的保鏢另外坐車離開,葉師傅從邊境候著的人處接過車子,姜鈺和我們一起回到尚風(fēng)集團旗下的那家酒店。

  “我們明天回深圳了吧?我買機票?!蔽艺f道。

  申尚風(fēng)坐在廳里的沙發(fā),從手機屏幕前抬起頭,吐了一口煙霧,“才從緬甸回來,就想回去了嗎?”

  “明天是離開深圳的第七天了?!蔽艺f道,“還有別的安排嗎?”

  “嗯,明天去麗江,開車去。”他說道,煙頭被他壓在煙灰缸中,輕輕敲打著,煙頭的火滅了,他又點燃了一根。

  “去幾天?”我還要回復(fù)林楓回深圳的具體時間。

  “還不知道,看心情?!?p>  “我們過去麗江做什么呀?”我在想,麗江是不是還有著什么我以前不知道的生意,尚風(fēng)集團財報里關(guān)于云南部分的生意有三大版塊,玉石、酒店、和餐飲,餐飲一般是設(shè)在酒店內(nèi)部的,除了瑞麗,尚風(fēng)集團在騰沖、昆明、大理、麗江、XSBN都有酒店,部分是全資控股,部分跟他人合資。

  “還沒確定,再看?!彼鹬鵁煟瑥淖旖菙D出一句,煙霧冒起,縈繞著他半張臉。

  “行程這么不確定,不像你的一貫作風(fēng)?!蔽艺玖似饋?,走到他旁邊,右手兩根手指夾著他嘴上的煙,“可以把它戒了嗎?”

  他松開了嘴巴,我拿起放到嘴里,用力一吸,“咳喀----”

  “煙不是這么抽的?!彼幌掳盐依剿耐壬献?,奪回我手中的煙,抽了起來。我坐在他腿上,看著他一吸一吐,他稍稍側(cè)著頭,往我臉的另一邊吐著煙圈,眼鏡已經(jīng)被摘下了,一雙眼睛閃著深邃迷離的光,高挺的鼻梁,喉結(jié)在輕微的雙下巴下一上一下動著,昨天的胡子還沒刮,臉上是明顯的黑色胡茬。他沒有說話,我也沒有說話,看著他側(cè)著臉,煙一點點消失在他嘴邊,化成一圈又一圈的煙霧,抽到最后,他把煙蒂一下按滅在煙灰缸,吐出了最后一口煙霧。

  上午10:00,車從酒店門口出發(fā)去麗江,葉師傅把黑色的SUV換成深灰色的SUV,他把我們的行李一一搬上后尾箱,提醒了一句,“看看東西有無拿齊”。

  申尚風(fēng)一上車就盯著手機屏幕來回按去,他在回復(fù)信息,期間還接了兩通電話。今天是周二,尚風(fēng)集團的大部分會議都是安排在周一的,匯報重點工作進度,傳達會議決議事項,指引工作方向或目標(biāo),各部門、單位如果有事要宣布、要其他部門配合,也會利用這個場合說。申尚風(fēng)在深圳時,周一早上幾乎都會回公司,周一上午不外出、也不安排接待,周一上午是高層管理會議,云南這邊的高管偶爾也需要遠程語音參加。這個會議結(jié)束后由各部門自行安排本部門的會議,申尚風(fēng)一般都會參加財務(wù)部、銷售部的會議,下午在辦公室接見公司同事,或批復(fù)文件、決議等,偶爾抽樣調(diào)查一樣參加一下其他部門的會議,或近期比較重要活動/項目的進展溝通會。

  我打開手機,也開始一一回復(fù)留言,公司同事的,家里的,因公加到的好友、客戶或合作商,還有黃鶯的。

  我跟林楓留言說,要下周一才能回到深圳了,因為申總突然提到要過去麗江見客戶。這周是雙休,申尚風(fēng)還是沒回復(fù)要去麗江做什么、待多久,我想距離下周一還有五天時間,應(yīng)該足夠了。林楓回復(fù)了一個“好”,就沒說什么了。我突然想到,林楓會不會已跟瑞麗酒店那邊問過我們的行程,知道我跟著申尚風(fēng)去過緬甸,知道我對她撒了謊。她是知道我已跟申尚風(fēng)交往這事的,公司內(nèi)部不少人估計也知道了,這次跟申尚風(fēng)一起過來云南,做他的秘書兼情人,回到深圳后我應(yīng)該怎么面對同事,我應(yīng)該怎么做?我看了一眼身邊的申尚風(fēng),還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他要我兼顧秘書、情人雙重角色到什么時候?這件事從公司內(nèi)部傳到外部后,他會怎么處理,他會怎么處理我?

  我跟黃鶯說了我和申尚風(fēng)過來云南出差,我還沒告訴她我跟申尚風(fēng)已經(jīng)在一起的事。上海Wo+的那些照片,她看到后問我的第一句就是“申尚風(fēng)有沒有霸王硬上弓,把你給睡了”,我笑著罵她瞎猜瞎想的,她罵了我一句“傻的是你,穿成那個樣子,都裸露成什么樣子了,性感到爆炸了好不好”,她說她不相信申尚風(fēng)沒有想睡我的沖動,我跟她解釋了幾次,她才終于信了我跟申尚風(fēng)還是清白的。我沒跟黃鶯說去過緬甸的事,說了我在過去麗江的路上。

  “去麗江做什么?玩嗎?麗江很多地方值得一看?!?p>  “出差,要見客戶,有正經(jīng)事要做,不是去玩的?!?p>  “那就可惜了?!?p>  “為啥可惜?”

  “麗江是一個浪漫的地方,一個可以滋生浪漫與愛情的地方。你應(yīng)該去游玩一下,說不定可以邂逅一場浪漫的!嘻嘻......”

  “什么鬼?誰說的?!?p>  “別人說的呀!我也覺得是,我跟鄭澤陽去的時候也有這種感覺?!编崫申柺撬诙文杏眩彩撬瞎?,她跟鄭澤陽在畢業(yè)第二年就結(jié)婚了,結(jié)婚那天我走不開沒去?!澳氵€是單身嗎?趕緊去邂逅場愛情吧!我跟鄭澤陽都在計劃要孩子了,你還不趕快結(jié)婚生娃,到時我們孩子來個聯(lián)姻呀,哈哈......”

  “哈你個頭!”

  麗江是個什么樣的地方,“可以滋生浪漫與愛情”,讀書年代的我?guī)缀鯖]去過旅游,沒有過多的閑錢和時間,黃鶯這么一說,我對麗江多了些期待,浪漫與愛情到底是種什么樣的感覺,我覺得自己從來都沒真正體會過,看過的電影和書,甚至和申尚風(fēng)這個男人在一起,我覺得浪漫和愛情離我還是很遠,“真正的愛情、真正的至愛是不計較條件的”,我想起這句想不起是在哪里看到的話,我跟申尚風(fēng)是不會有愛情的,我們在一起是源于交易......

  我意識到我的眼睛里濕潤著淚花,趕緊扭著頭,拿出紙巾,假裝擤鼻涕時悄悄擦去了。我把視線移到窗外,飛馳而過的翠竹、綠林,紫色的薰衣草,以及穿著鮮艷民族服裝的人群……云南公路兩旁的風(fēng)景確實比緬甸的美。

  “前面就是大理了。”葉師傅突然說了一句,不知道是跟申尚風(fēng)說,還是跟我說,我猜他是想要問我們是否要在大理停留。

  我按亮手機屏幕,16:37?!拔覀円诖罄硗O聠幔俊鄙晟酗L(fēng)沒有說話,我代葉師傅問了一句。

  “你想在大理停留嗎?”申尚風(fēng)說道。

  “葉師傅,要是我們不停留,到麗江還要多久呀?”

  “一路順暢的話,晚上11:00左右能到?!?p>  “辛苦您了,要開車那么久?!蔽艺f道,要不我們在大理停一晚,聽說大理古城、洱海都是非常漂亮的地方,我沒有把在大理停一晚的想法說出來,我還不知道申尚風(fēng)要去麗江做什么,急不急。

  “直接去麗江吧?!鄙晟酗L(fēng)說了一句,給車內(nèi)短暫的討論下了一個最終定論。

  “好的。”葉師傅說道。

  車內(nèi)恢復(fù)了沉默。申尚風(fēng)的視線在手機屏幕、筆記本屏幕來回移動,偶爾問了我?guī)讉€工作上的問題,我回答了,他又移開了視線。

  去麗江的路上不太順暢,路前方出了車禍,一輛裝載木材的卡車跟一輛大巴車撞上了,大巴車后面的轎車及時剎車了,可那輛轎車后面的車沒剎住車,造成了三車追尾。我被交警和救護車的警笛聲、還有車喇叭聲吵醒了,睜開睡眼惺忪的眼,問葉師傅發(fā)生了什么事。車流堵了大概有一個小時,車停在麗江酒店時快到凌晨1:00。這不是尚風(fēng)集團旗下的酒店,是家坐落在一條窄街的民宿,進到門內(nèi),我才看到掛在前臺墻上的木板“槿墨客?!保@是一幢優(yōu)雅別致的兩層別墅式建筑,前臺登記后,穿過一個走廊,里面是個小小的天井,天井里滿是花草,昏黃的燈光打在綠葉、各色花上,整個天井里都蒙上一層模糊浪漫的昏黃。

  房間在二樓,沒有電梯,葉師傅把我跟申尚風(fēng)的行李箱搬到二樓走廊就下去了。我們的房間在走廊的角落,推開房門,房內(nèi)是偏中式的設(shè)計,以木為主要元素,原木鋪就的地板、桌椅、以及木質(zhì)的床,白色的窗幔,墨綠色棉質(zhì)窗簾,薄薄的一層白色紗布。我推開窗,窗外可以看到天井,窗邊還爬著綠色的枝蔓,向遠望去,多是灰暗一片,地面的點點燈光如空上的點點星星一樣,不甘寂寞地在在黑暗里閃爍著微弱的光。

  “把你手機的鬧鐘關(guān)了吧。”申尚風(fēng)貼著臉,在耳邊輕聲說了一句,雙手從后背抱過來。

  我從被窩里伸出手,摸黑從床頭柜上拿起手機,申尚風(fēng)說得對,昨天一整天都在路上也是夠累的了,我把7:00,7:30,8:00,8:20四個鬧鐘都關(guān)了。

  第二天醒來,我才把這個院子的全貌給看了個清楚。四面房客輕巧地將天井合圍,我們這間房在走廊角度,不用推開門到走廊,直接打開窗就能看到天井全景。天井滿眼是活潑的綠色,洋洋灑灑的花,一大片一大片地,簇擁著生長,天井中間是一張木質(zhì)的茶桌,旁邊放著七八張凳子。遠處是巍巍的雪山,皚皚白雪,浸浴在陽光里,高聳的山峰仿佛要刺破藍天,刺破麗江無邊無際的碧藍天空。這就是玉龍雪山,果然名不虛傳,我在心里感嘆了一句,貪婪地將窗前的一切美景盡收眼底。申尚風(fēng)怎么會找到這么文藝的民宿?心里突然冒出了疑問,或許以前跟別的女人來過,也或許這樣的酒店、民宿在麗江隨處可見......

  心里這樣想著時,申尚風(fēng)的手已攬著在腰上,“你在看什么?”,這句話剛說完,他灼熱的嘴唇像烙鐵一樣烙在肩頭、脖子、耳垂、腮邊,上次出現(xiàn)這么強烈的欲望還是在“一家親”酒店,我跟姜鈺告別后在房間浴室淋著熱水沒多久,他進門了,進入浴室那一刻把我按在墻上......伸手把兩邊的窗簾往中間一拉,我轉(zhuǎn)過身,緊緊抱住了他……

  “我們下午要去哪里呀?”側(cè)臉枕在他的身上,窗簾在慌亂中沒拉緊,風(fēng)一拂一拂吹著,陽光一道道明媚地照了進來。憑直覺感知現(xiàn)在已是下午了,昨天吃的東西不多,我腹中已空空如也,更加直不起身子來,全身骨頭都像散架了,只剩薄薄的一層皮肉,貼在他身上。

  “去玩。去玉龍雪山?!鄙晟酗L(fēng)說道。

  “去玩?沒別的正經(jīng)要緊事嗎?”

  “什么才叫正經(jīng)要緊事?”他笑著在我臉上捏了一下。

  “比如去見個像佛爺一樣的大人物?!蔽倚χf,在他臉上也捏了一下,觸摸著他的臉,新冒出的胡茬,尖尖的,有點扎手。

  “不去了。就我們倆去玩!”他推著我坐了起來。

  就我們倆,那葉師傅呢。我在心里問到,他說就我們倆那就我們倆吧,我對麗江不熟,既然是要去玩,那就隨遇而安吧,“麗江可以滋生浪漫與愛情”,我又想起黃鶯昨天說的這句話。

  “麗江晝夜溫差大,上了雪山會更冷,你多帶件外套?!鄙晟酗L(fēng)說道。

  “好?!?p>  午餐在民宿附近的一家小餐館解決的,民宿在麗江古城內(nèi),古城里是人頭涌動的游客,還有到處兜客的叫喊聲,從小喇叭、從男女老少的喉嚨中發(fā)出。午餐后,申尚風(fēng)在路邊攔下一輛的士,用當(dāng)?shù)卦捀緳C交流。我們吃午餐的餐館老板是納西族人,申尚風(fēng)在餐館是用同樣的語言跟餐館老板交談。

  “是不是云南少數(shù)民族的語言你都學(xué)會了呀?!蔽铱粗緳C交談后轉(zhuǎn)過的臉說,他身份證顯示是漢族人,戶籍云南騰沖市,“我們怎么不自己開車過去?”

  “那邊不好停車?!?p>  “小姐你是第一次來麗江呀?哎呀,你多得你朋友了......”司機用不太利索的普通話說道。

  “是的,第一次來。你是納西族人?”

  “是的喲。小姐你是哪里人?”

  “廣東人。”

  “哦!廣東呀!廣東好呀,很多我們云南人都過去廣東工作......不過我還沒去過廣東?!彼緳C自言自語般說著,我側(cè)了側(cè)臉,看了一眼申尚風(fēng),他笑了一下。

  “你們云南也好呀!麗江多漂亮!”我笑著說。

  “云南好是好,可始終沒有你們廣東發(fā)達......哎,你是廣東哪里的?”

  “我從深圳過來的?!蔽也淮蛩阏f清遠,一個沒來過廣東的云南人,跟他提清遠估計只會引出他更多無聊的問題。

  “深圳,我聽說過,經(jīng)濟特區(qū),改革開放的窗口......”司機皮膚黑黑的,比申尚風(fēng)明顯得多的雙下巴,看不出他年齡,他滔滔不絕說著他對深圳的認識,我邊聽邊想他對深圳的認知還夠他說多久。

  “你在深圳做什么的?”他終于說到一個需要我認真回復(fù)的問題。

  “做文職,我們公司做貿(mào)易的?!蔽翌┝松晟酗L(fēng)一眼,說道。

  “哦!”

  “師傅,玉龍雪山有哪些一定要看的景點呀?”我問道。雪山越來越近,映入眼簾的景色也越來越迷人,碧藍的天空,雪白的山頂,山腰是灰色的,山下面是綠色森林,再下面是黃色草海,眼前的這條公路直插進去,雪山的美愈加明顯了。

  “這個就得看你們是怎么上去的了......不過你們現(xiàn)在去到的話,有點晚了,最好直接坐纜車上去,你們買纜車票了嗎?”

  “買了?!蔽艺f道。

  “買了就好,很多游客不懂,都是到了山底下又趕回半路買票......你朋友應(yīng)該對雪山熟悉,先生你說是不是?”我看到司機從后視鏡往申尚風(fēng)那邊瞟了幾眼。

  “其實我不太熟悉?!鄙晟酗L(fēng)說道。

  “你不是我們納西族人呀?”司機有點驚訝地說道。

  “不是,我騰沖的。”

  “哦,那你納西話說得不錯?!彼緳C說了一句,然后又用納西語跟申尚風(fēng)談起來,談了幾句他們倆都笑了起來,車里都是他們倆的笑聲。

  “你同佢講咗點咩呀?”我看著申尚風(fēng),說了一句粵語。

  “佢問我你系我邊個?!鄙晟酗L(fēng)能聽懂粵語,說出來的粵語聽著就十分別捏。

  “你點同佢講?”我笑嘻嘻地問到。

  “話你系我朋友,佢唔信,以為你系我呃來的女仔。”

  “你們在說什么話呀,我都聽不懂了。”司機笑吟吟地插問了一句。

  “你們剛剛不也說我聽不懂的話嗎?”我笑著說。

  “哈哈哈,你這個小姑娘原來是為了這個呀!我們沒說啥,我就是問他你是他什么人,你們怎么認識的。”司機解釋到,像是擔(dān)心我跟申尚風(fēng)在拆穿他的什么不良預(yù)謀一樣。

  “哈哈哈,原來這樣。我剛也是在問他你們都說了什么?!蔽倚χf。

  “哈哈哈,姑娘你長得這么漂亮,一個人出來旅游要注意點安全。”他說起為我擔(dān)心的話了。

  “我不是一個人出來旅游的,我是跟他一起來的?!蔽铱戳艘谎凵晟酗L(fēng)。

  “你們認識很久了?”

  “對呀!”我笑著說。

  “對,她是我女朋友。”申尚風(fēng)說了一句。

  “這樣!”司機瞪大了眼,用略帶驚訝的聲音說道?!拔覀兗{西族信奉愛情自由,只要是真心相愛,哪怕年齡相差大點也沒關(guān)系的?!?p>  司機這句話,我認真聽在耳里了,我側(cè)臉看了一下申尚風(fēng)的反應(yīng),他臉上沒有特別的反應(yīng)。

  “祝你們幸福?!彼緳C說道?!扒懊婢偷搅?,纜車就在山底那邊,這個時候應(yīng)該還有纜車上去。”

  “謝謝?!鄙晟酗L(fēng)說了一句。

  我在想他這一句是為司機的哪一句話說的,是為祝我們幸福,還是為提醒我們坐纜車?!爸x謝?!蔽倚χ舱f了一句。

  我們到達索道口時,被告知還需再等半個小時。和我們一起排隊的是一群年輕男女,看起來像學(xué)生,嘰嘰喳喳的,笑著在談?wù)摗?p>  “你們是學(xué)生嗎?”我看著一個像是領(lǐng)隊的男生說話,他警惕地看了看我,跟他旁邊的人又對視了幾眼。

  “是的。你們呢?”他說道,把眼光往申尚風(fēng)瞟了一眼。

  “我們也是游客,深圳過來的?!蔽艺f道,“現(xiàn)在放假了嗎?”我弟上官淳前幾天留言給我說,他們學(xué)校12號放假,暑假他要留在武漢兼職,邊準(zhǔn)備考研,不打算回廣東了。

  “放了。我們是高三學(xué)生,剛高考完。”

  “哦!原來這樣,這是畢業(yè)游嗎?”領(lǐng)隊的男生看著比我讀大三的弟弟成熟,微微的胡渣,有點邋遢也有點帥氣,我弟弟上官淳高三畢業(yè)后可沒有畢業(yè)游,我也沒有。

  “算是的。”他說道,他旁邊的一個女生拉了一下他的手臂,“我們先上去了,再見?!蹦猩噶酥咐|車說道。

  “拜拜。”

  “你弟放假了嗎?”男生他們坐上纜車后,申尚風(fēng)問道。

  “還沒有,也快了。”

  “大幾了?!?p>  “一個大三,一個準(zhǔn)備高三。”我看著纜車窗外說道。我們買的是大索道,窗外是一大片茂密森林,再往前走是白白的一片,我拿起在景區(qū)門口拿到的宣傳紙看起來,又看著窗外一一經(jīng)過的美景。我不想和他繼續(xù)跟我弟弟們有關(guān)的話題。

  “我們先去冰川公園,然后在走路爬上最高處。”他說了一句,把話題換回正題上了。

  “這里真的好美!”

  從纜車下來沒走多久,我只覺全身很難受,心跳加速,頭暈暈暈暈的。申尚風(fēng)說我是高原反應(yīng)了,讓我吸了一大口氧氣,難受的感覺還是沒有改善,我們沒有繼續(xù)往上爬,走了一會,也無暇繼續(xù)欣賞眼前的雪景,便下山了。從玉龍雪山下來,坐上環(huán)保車前往藍月谷景區(qū)。

  “前面是云杉坪,著名的云杉坪殉情崖,有興趣的各位可以去看看,時間不夠的話,也可以直接前往藍月谷景區(qū)......”環(huán)保車內(nèi)的女導(dǎo)游用甜美的聲音說道,“納西族有一部史詩級的作品《撫魯尤翠郭》,說的就是發(fā)生在云杉坪的殉情故事,具體呢,我就不劇透啦......”

  “我們要在云杉坪下車嗎?”我看著申尚風(fēng)問道。

  “你要是感興趣我們就下去?!?p>  “我對殉情故事不感興趣?!蔽倚ξ卣f。

  “是殉情故事,也是個愛情故事?!?p>  “我也不感興趣。”我臉上依然掛著笑嘻嘻。這樣的愛情未免太悲涼了,我不想去打探究竟。

  “那我們直接去藍月谷?!?p>  導(dǎo)游說,藍月谷是著名的愛情圣地,有玉液湖、鏡潭湖、藍月湖和聽濤湖四個湖。司機把車停了下來時,導(dǎo)游說這里可以俯瞰整個景區(qū),車中旅客的情緒被調(diào)動起來,紛紛下車拍照留念。高原反應(yīng)已緩解過去了,我靠在欄桿看著眼前的景色,像是一塊藍色的湖水狀寶石躺在山間,四周綠黃色層疊的樹林,還有高處的雪山相互掩映……我拿著手機對著眼前的美景拍照。

  “要我?guī)湍闩恼諉幔俊?p>  “不用?!蔽肄D(zhuǎn)頭看申尚風(fēng)時,才發(fā)現(xiàn)他正拿著手機對著我拍,“你這是在偷拍??!”我伸手去搶他手中的手機“我要看看拍得怎么樣!”

  他把手機舉起來,我在他手臂下輕輕跳著要搶。他故意在逗我,我知道,從他手中搶手機期間頓生出一股曖昧的甜蜜,這或許是他想要的效果,也或許是我們都沒想到會產(chǎn)生的效果。手機被我搶在手里了,這是一張我側(cè)著臉用手機試圖拍照的照片,拍得還挺好看的,“我們拍個合照。”他提議到,隨即找了個游客,摟著我的肩對著鏡頭拍了一張。

  我們在藍月谷景區(qū)一家餐廳等餐,一個穿紅色外套的男子往我們走了過來,“申總,上官小姐?!彼麆傋叩矫媲?,便笑著說。

  我不認識他,但他認識我,這應(yīng)該是個熟人,我想不起在哪里見過他。

  “您好,不好意思,我一下子想不起在哪兒見過您?!蔽艺f道。

  “我跟您應(yīng)該是第一次見面。”他說道,“我是麗江酒店公關(guān)銷售部經(jīng)理,肖正?!?p>  “您好,肖經(jīng)理?!蔽以谙胨麨槭裁磿J得我,“這么巧,這里遇到您?!?p>  “有個BJ熟客,帶著他朋友來游玩,讓我陪同他們一起?!?p>  “這么說,肖經(jīng)理在玉龍雪山這邊游玩一天了?”我在想他會不會一早就見到我跟申尚風(fēng)了。

  “是的。您們今晚回麗江城的吧,我安排車輛來接您們過去酒店。”

  “不用了,我們不住酒店。你先去忙吧。”申尚風(fēng)說道。

  “好的,明白。那我先走了,有需要可隨時聯(lián)系我,聯(lián)系酒店?!毙ふf道,微微點一下頭,走開了,在一桌圍著八九個人的桌邊坐下,那應(yīng)該就是他今天陪同的酒店熟客。

  我看著申尚風(fēng),可能是我看著他的眼神很傻,他在我眼前晃了晃手,“你干嘛?”

  “在這邊會遇到很多熟人吧?認識你的熟人。”我說道。

  “那又怎么樣?你怕被熟人看到?”

  “我不怕呀,我又不認識他們。”我做了個鬼臉,笑著說。

  他夾起一塊野生菌,湊到我的嘴邊,我配合地張開嘴,把菌塊連同筷子一起含在嘴里。

  晚上12點多,我跟申尚風(fēng)從麗江古城的一家酒吧走出。這是一家位于四方街的清吧,從藍月谷回到古城,在古城走了一段路,街道的店鋪逐漸開始關(guān)店,街上的行人稀疏起來,申尚風(fēng)領(lǐng)著我進到路邊一家酒吧里。酒吧里有男女兩個歌手輪流上臺彈唱,有漢語歌、納西民歌、還有英文歌,唱的歌名我不記得了,我記得歌聲是安靜又略帶憂傷的,這大概是民謠特有的傷感痛苦矯情吧,臺上一首一首地唱,臺下的我一口一口地喝酒,我想不明白為何臺上歌手能有這么充足的傷感,這傷感為何又能有如此魔力,使得臺下聽歌的我莫名其妙地傷感起來,心中的傷感逐漸充盈起來了,充盈到眼睛里,似乎要化作淚水溢出才得以消散。

  我沒有讓心中的傷感得逞,跟申尚風(fēng)說了句“我們回去吧”,走在古城凌晨的街道上,我們住的客棧在附近,我準(zhǔn)備走著回去,以便有足夠時間消散心中積著的莫名其妙傷感。

  “我們明天怎么安排?”我問道,經(jīng)過今天一行,我也終于明白這次來麗江僅是他的一時興起,接下來的行程還是要看他“一時興起”的興趣,我能在下周一回到深圳,出現(xiàn)在尚風(fēng)集團就好。

  “去拉市海,你覺得怎么樣?”

  “我都行,聽你的。拉市海之后沒別的行程安排了吧?”

  “再看。你不想過去玩嗎?還是不想和我一起去玩?”

  “我在想下周一能不能回到深圳,回公司,我不是你的專職情人......其實我想不明白,你為什么要帶我來麗江......如果沒有特別重要的、工作的事,我還是不來的好?!蔽艺f道,眼角是被傷感充盈出的淚珠,我看著眼前昏黃街燈下的街道,我不能在這個時候哭。

  “我外婆是納西族人,小時候我爸媽經(jīng)常緬甸云南兩地跑,我小學(xué)都是在這邊讀書的。就是突然想回來看看,就過來了?!彼f道,聲音很平靜地說道,“你不是專職情人,是我女朋友?!?p>  他抱在我右肩上的手臂摟緊了一點。我咬緊了下嘴唇,忍住了呼之欲出的哭聲。

  “眼淚憋著對眼睛不好,對身體也不好?!彼O履_步,把另一只手伸過來,把我身體掰正,面對著他。我把頭伏在他的肩上,任由心中的傷感化作淚水,一一流出,浸濕他的肩膀,無聲地消散在這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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