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夜.下半夜.塵封的王冠
第十二夜.下半夜.塵封的王冠
我要在您的門前用柳枝筑成一座小屋，在那里造訪我的靈魂。我要吟唱著被冷淡的忠誠的愛情的篇章，不顧夜多么深我要把它們高聲歌唱；我要向著回聲的山崖呼喊您的名字，使饒舌的風(fēng)都呼喚著您的美名。除非您憐憫我，您在天地間將要得不到安寧！——《第十二夜》
四周一片黑暗，還有一些未安定下來的灰塵。夜晚冰冷的空氣從并不太疏松的土地上滲透下來，使得滴落的水滴和安詳?shù)拇蟮囟纪钢y以忍受的寒氣——而南方特有的那些溫?zé)釔炘甑母杏X似乎已經(jīng)完全消失了，只剩下冰天雪地一樣的冰寒。
“……”日蝕舔著克洛諾斯的脖子——那是不整齊的盔甲唯一露出來的地方，“嗚……”克洛諾斯被溫柔的喚醒了，脖子上隨即傳來被空氣冷卻的濕氣。月炙溫柔地用腦袋拱了拱艾希亞的下巴，艾希亞也恍惚地坐了起來?？寺逯Z斯推醒了莉澤爾，三個人坐在廢墟的土地下面，面面相覷。上方的小平臺如今已經(jīng)被埋沒了，一個巨大的黑曜石石板擋在上面，使得那些焦躁的泥土和石塊沒有砸下來壓死他們，而且石縫間透下來的空氣足夠他們在里面維持呼吸。更加奇怪的，這次崩壞并沒有把他們埋起來，而僅僅是把他們“移”到地下，一陣?yán)滹L(fēng)從克洛諾斯的背后吹過來，然后一切風(fēng)敲擊石壁的聲音簌簌地開始唱起了歷史。
日蝕和月炙相互對視了一下，然后開始緩慢地向著黑暗走，三人驚訝地想要阻止，卻發(fā)現(xiàn)那里不是想象中的石頭或者土，而是——一個十分古老的黑曜石的門，門上的石板已經(jīng)碎成幾個大塊，其中最大的一塊就是頭上的那個救命的石板，是高大的石門直接從中間斷開倒下來所致。
那些散落的石塊上有一些奇怪的血腥味道——那是威爾金留下的印跡，似乎是做了什么奇怪的儀式，用自己的鮮血侵蝕開了這道門，而剛剛還露在外面的黑曜石平臺，大概就是門的上臺。
“這是……”莉澤爾有些驚訝地說不出話來。
“道路?！笨寺逯Z斯不安地回道。
“月炙？”艾希亞沒有心思顧慮那些，追著月炙就走了過去。
“公主！”莉澤爾也趕快跟著跑了過去。
“??？”克洛諾斯不知道該怎么辦，也只好跟了過去。
日蝕和月炙在黑暗通路的盡頭停了下來，似乎他們并沒有移動多長的距離，但是卻花了很長的時間——因為這里四下漆黑一片，好像一切光明都被吞噬的純粹的夜。剛剛還可以隱約看到月光和月炙、艾希亞身上的白色，現(xiàn)在只能看到月炙的眼睛在純黑的意境里閃著黯淡卻令人畏懼的藍(lán)光了——何況這里的氣溫忽然低得讓人瑟瑟發(fā)抖。
“月炙……”艾希亞輕聲問道，用雙手環(huán)抱住月炙的頭，對方則用柔軟的鬢毛蹭著艾希亞的肩膀，隨著他的晃動，唯一的光源變得飄忽不定起來。
“嘶……”日蝕忽然小聲叫了一下，似乎是在沖著克洛諾斯要求同樣的擁抱——他的眼睛發(fā)著暗紅色的光芒，暗的很難分辨——所以剛才他被忽視了很久。
“日蝕，乖?！笨寺逯Z斯隨手拍了拍他的頭，不料卻拍在了鼻子上——“嘶！”日蝕不滿意地哼了一聲。
“這里是哪里，克洛諾斯……”莉澤爾蜷縮在黑暗的角落里，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莉澤爾……”克洛諾斯不好意思地順著聲源回頭，卻看不到莉澤爾在哪里。
“嘶……”日蝕和月炙一起哼了一聲，然后日蝕拱了拱艾希亞的后背。
“誒？”艾希亞有些驚訝，克洛諾斯也在奇怪為什么自己的馬開始投奔艾希亞了。
“嘶嘶……”日蝕用腦袋推著艾希亞走到一些固體的東西前，月炙咬起她的袖子，然后是一個奇妙的機(jī)關(guān)被打開的聲音。
“唰——”兩個燭臺一樣的東西上面忽然有藍(lán)色的火焰燃燒了起來，其中的一個差點燒到克洛諾斯的頭發(fā)。
“什么?。?？”克洛諾斯抱怨過后揉著眼睛對明暗忽然的轉(zhuǎn)變有些不適應(yīng)。
“哇……這些火焰，是藍(lán)色的……好漂亮……”莉澤爾感慨到，綠眼睛里泛著藍(lán)光，情不自禁地向著火光伸出手去。
“別碰！”艾希亞忽然制止到，莉澤爾的手顫抖了一下，然后縮了回去——艾希亞藍(lán)色的眼睛在藍(lán)色的火光下變得漆黑無力，好像駭人的妖精，皮膚和白衣都籠罩在淡藍(lán)色的光輝之下。
“……”克洛諾斯是唯一一個注意到火光之外的東西的人。沾著幾乎松動的泥土的黑曜石墻壁盡頭，就是剛剛所謂的通路的盡頭，是一個奇怪的門，沒有鎖孔和把手，上面有著奇怪的太陽圖案——似乎預(yù)示著制造者最初的目的——而門上有一些鎖鏈，是一些克洛諾斯無法辨認(rèn)的金屬制成的。
克洛諾斯提醒大家一起關(guān)注這個奇怪的門，三人死死地盯著這個奇怪的東西，忽然莉澤爾指著門中間的圖案問：“這個太陽的中間，為什么有個洞？”
“啊？”克洛諾斯湊過去，瞇起眼睛在昏暗不清的藍(lán)光中仔細(xì)辨認(rèn)，“真的，真的有，好小?！?p> “……”艾希亞還是沒有看出來。
“這個孔是一個月亮嗎？”莉澤爾歪著頭看著克洛諾斯。
“月亮……”艾希亞耳語著。
“嘶?！比瘴g和月炙輕輕地交談了起來。
艾希亞出神地看著那個鎖孔，忽然藍(lán)光下她的脖頸一閃——那是她一直戴在身邊的項鏈，似乎從她有記憶開始就一直帶著，是一個奇怪金屬做成的銀色卻發(fā)黑的月亮，艾西也有一個，是一種說不出是黑色還是金色的顏色，是一個太陽。
日蝕推著艾希亞往門邊走，再次讓克洛諾斯沉浸在不安的憤怒之中。
“嘶……”月炙對著艾希亞說著她聽不懂的語言，但是艾希亞似乎在很努力地猜測——“這個？”她指著自己的項鏈，然后說：“不可以，哥哥說，不能把她摘下來的……”
“嘶……”日蝕不安地低聲說著些話，莉澤爾和克洛諾斯都無言以對。
“……”艾希亞思索了很久，還是把項鏈摘了下來，輕輕放在門上和那個月亮形狀的小洞對比了一下——居然真的可以放進(jìn)去，她優(yōu)雅地用手指推了一下月亮，讓它正好安置在門空缺的部分上。
“嘶……”日蝕和月炙都滿足地哼了哼。然后一些水流動的含糊不清的傳來，緊接著是巨大的齒輪和鏈條扭動的聲音，緊接著那些鎖鏈可悲地被扯斷了，石門緩慢地被一蹦一蹦地拉開——似乎是埋藏在石頭下面的復(fù)雜裝置做到的。
門打開之后，艾希亞不自覺地走了進(jìn)去，像是被什么東西吸引著，莉澤爾和克洛諾斯也迷茫地追過去，他們走進(jìn)去之后，那些笨拙的鏈條聲再度響起，大門又一蹦一蹦地關(guān)上，動作竟然如此僵硬。然后四下里一片黑暗，之后慢慢地，順著背后關(guān)上的門開始，一對一對的鮮艷的紅色火炬自燃起來，漸漸畫成一個龐大的圓，然后在每兩個紅色的火炬中間又出現(xiàn)了一個金色的燭臺一樣的東西，在紅色的火炬稍微靠上的地方，金黃色的火焰同時燃起，金色和紅色的火光交錯著劃成華麗的圓，共同映照著火光的盡頭——“啊！”莉澤爾指著對面尖叫起來。
克洛諾斯轉(zhuǎn)過頭去，不禁倒吸一口涼氣——那是一個巨大的王座，艾希亞站在那里，白色的背影擋住了國王應(yīng)該坐著的地方……
艾希亞輕輕地轉(zhuǎn)身，臉上竟然出現(xiàn)了淚痕，緊接著她身后被擋住的部分出現(xiàn)了——一個鑲著巨大紅寶石的王冠安放在王座上的小小黑曜石平臺上。
“太陽王冠……”艾希亞輕輕地說出這四個字。
“……”
“……”
突然感到頭暈?zāi)垦?，艾希亞一不小心失足摔倒在臺階上，月炙和日蝕都跑過去舔著她的手和胳膊。這里畢竟是寒冷的地下，又是封閉的地方，那些火光似乎也正因為氧氣的減少而變得黯淡，其中的幾個甚至滅掉了。
“莉澤爾……”克洛諾斯死死盯著太陽王冠，喊著他的戀人的名字。
“啊……？”莉澤爾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來，莉澤爾……”克洛諾斯拉起莉澤爾的手，繞過艾希亞，然后木然拿起了王冠。
就在這時，某種糟糕的事情開始了，克洛諾斯沒有注意到王冠下壓著的某種東西，王冠被拿走后，一個清脆的聲音把思緒拉了回來，然后洶涌焦躁的水聲悶悶不樂地響起，鎖鏈和齒輪的聲音也變得沉悶了——“?。 眱善ヱR很是驚訝，然后慌張地四處觀望，這時候，墻壁兩邊的火焰都在晃動著，克洛諾斯不明白自己怎么會犯這種錯誤——似乎是打開了水閘。
緊接著一邊的墻壁坍塌了，月炙把缺氧暈倒的艾希亞叼上后背，沖著倒塌的墻壁奔跑過去，很快消失在黑暗之中。日蝕也叫著招呼克洛諾斯上馬，不過克洛諾斯一手拉著莉澤爾一手抱著王冠不知道該做些什么。
“嘶?。。。?！”日蝕似乎很是憤怒，把克洛諾斯撞倒，用后背接住就追著月炙跑了，莉澤爾也無意間被克洛諾斯拽上了馬。
日蝕剛剛踏入坍塌墻壁后面的漆黑隧道時，洶涌的熱浪伴著苦澀的海水從對面的墻壁潑出——還伴隨著一些被絞碎的齒輪和斷掉的鏈條，還有被腐蝕過的木頭——幾乎是一瞬間，所有的火都被一涌而上的濕氣滅掉了——克洛諾斯和莉澤爾也立刻感受到了這些溫?zé)岬臐駳鈳淼慕箲]和煩躁——一切在瞬間歸為黑暗的原點。
“克洛諾斯，海水要追上來了！”莉澤爾喊道，聲音遠(yuǎn)遠(yuǎn)不及背后奔騰不息、奮勇直追的海水聲音大。
“你說什么??？”克洛諾斯咆哮著，聽不清莉澤爾說的話。日蝕馱著兩個人，并不能很快的奔跑，濕氣混著汗水從他漆黑的皮膚中滲透出來，把那些暗紅色的毛發(fā)弄成一縷一縷。
“……”莉澤爾明白說什么都沒有用處，忽然做了一些大膽的決定。
她小聲說了些什么，用雙手扳回克洛諾斯的臉，沖著他的嘴，深情地親吻了一下。
“莉……”克洛諾斯有些不知所措。
“克洛諾斯！”莉澤爾用平生最大的聲音喊道，以至于聲音都有些歇斯底里的嘶啞。
“啊？”克洛諾斯愣神的時候，莉澤爾掏出劍，死死地插在墻壁上，然后從馬上摔下來，吊在半空中——“莉澤爾?。。。?！”克洛諾斯瘋了一樣喊道，不知道這一切是怎么回事。
“我————”莉澤爾瞬間被海水淹沒了——這種窒息是瞬間而幸福的，只有那些沒有說明白的愛意會在戀人的心中留下遺憾吧……
“我愛你，克洛諾斯……”溫暖的海水中，莉澤爾流下了騎士一生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