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夜.也曾信仰太陽
懸在這里吧。我的詩,證明我的愛情;你三重王冠的夜晚的女神,請來閱讀他!——《皆大歡喜》
王城里安靜地很,不管是白天還是黑夜,雖然暴風雪已經(jīng)停了很久了,但是小雪卻還是在不停地騷擾著太陽的耐性。終于,人們還是忍不住了,紛紛頂著雪花沖出街道,太久沒有接收人們腳步的沒落街道,忽然間就被五顏六色的人們沖亂了。首先沖出來的無疑是孩子們,抓起雪球互相砍,或者在街道的拐角處堆一個雪人,讓漫不經(jīng)心的路人嚇一大跳。孩子的父母們憂心忡忡卻又奮不顧身地沖出來,希望自己的孩子可以好好地在家里待著,然后發(fā)現(xiàn)——誒?原來不是很冷啊……就是這樣,街上漸漸熱鬧起來。
“哥哥,你看啊,”艾希亞回頭看著艾西,此時她正趴在艾西房間的窗戶旁往外看,因為是相對比較高的地方,而且城里沒有什么過高的建筑物阻擋視線,那些花花綠綠的人們立刻闖進她的視野,把她的沉思打斷了。
“哼……”艾西皺著眉頭,似乎很是生氣,“‘哦,圣女艾希亞,美麗的艾希亞!’”
“???”艾希亞茫然地看著艾西,艾西閉著眼睛,皺著眉頭,毫無感情地繼續(xù)說著:
“‘南方的森林美麗,但是遠不及你的溫柔;北方的森林美麗,但是遠不及你的純真。你蒼白卻不無力,你蒼白卻不失華麗……’”
“哥哥……你在說什么……”艾希亞側(cè)著頭看著艾西,滿是疑惑。
“‘我鼓起勇氣,稱贊你,卻不敢親自把這些說給你聽……好在我的心情會寫字,但愿我的神往可以變成一首詩——如果可以,我想把那,唱給你聽……啊,艾希亞,純潔的圣女,我深深地把這份敬意埋藏在心底,那是只有你能進去的禁地,哦,艾希亞,海萊爾克的圣女,我多想變成太陽駐守著的那片天空,在你的城的上空,因為,我知道,你對著那片天空,笑過……’”
“……………………………………”艾希亞看著艾西毫無感情地說出這些話,有些不知所措,或者可以說——無語。
“最后還有一句話,你要聽嗎?”艾西睜開雙眼,挑了挑眉毛,看著艾希亞。
“算了算了……哥哥你怎么會寫這種東西???”艾希亞皺著眉頭從窗戶旁邊走了過來,艾西做了一個無辜的攤手動作。
“當然不是我寫的了,要是我寫,我怎么會叫你圣女呢?”艾西輕輕笑著,拍了拍艾希亞的頭,然后把手插進她的頭發(fā)里。
“……那是誰寫的?”艾希亞側(cè)著頭看著艾西。
“你不是說,最后一句,不想聽了嗎?”艾西輕輕笑著問,“不知道是哪個小騎士,看到你走進過我的屋子,就把情書夾在我的門縫里呢?”
“……”艾希亞皺著眉頭,覺得這分明是嘲笑。
“可惜啊,他們不知道呢,我們可憐的艾希亞沒有自己的屋子,一直和哥哥住在一起呢……”艾西說著,把艾希亞抱在懷里,幸福地笑了。
“……”艾希亞閉上眼睛,不再想別的事情,像個小孩子和自己的哥哥撒嬌,然后幸福地笑著要求哥哥陪自己去玩那些早就過時的游戲……當然,艾希亞不會這么不懂事,她知道艾西當國王的壓力有多大,也知道沒有哥哥的自己會變得多么無能和懦弱。但是應該怎么做,可以幫助艾西,又能把他留在自己身邊呢……艾希亞不知道,所以她只是選擇,一直待在艾西的身邊,做一個好妹妹,做一個乖公主,成為人們心中完美的圣女——這樣好累,只是不想再給艾西增加負擔而已……也許暫時來說,更重要的是,艾希亞永遠不會知道,寫那首詩的人是誰,也不知道,一個小騎士在離開王城踏上征途前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抱著死掉、不能回來的心來送一封情書,而那封情書的最后一句話,也就是署名,寫的竟是:
“——喜歡克洛諾斯和艾希亞的蓋爾.雷亞”
“早晨了!太陽又升起來了!”克雷斯塔伸伸懶腰,看著梅塔帝在那里又唱又跳地喊大家起床,輕輕嘆息了一聲。
“去死!”姬奈爾用胳膊磕了一下梅塔帝的后腦勺,表示要他停止那些愚蠢的動作。
“你看,我不是把大家都叫醒了嗎!”梅塔帝不開心地反駁著。
“今天,我們要做些什么呢?”索拉達一邊打理著自己的早飯,一邊問道。
“不知道,昨天晚上沒發(fā)現(xiàn)什么奇怪的東西,”克洛諾斯一邊調(diào)整自己睡歪了的護腿,一邊回答,“我們不能貿(mào)然越過邊境,只能在這里守著?!?p> “艾西國王已經(jīng)說了,他們遲早會攻過來,為什么我不能去預防一下啊?”梅塔帝皺著眉頭問道。
“不可以,因為,海萊爾克向來以太陽恩賜世界為信仰的根源,既然如此,就不該侵犯這片被太陽遺忘的土地,況且,我們來此的目的是守衛(wèi)國家,而不是侵犯伊特諾維爾人——我們不能成為理虧的一方,要不然海萊爾克的內(nèi)部遲早會發(fā)生叛亂。”克洛諾斯認真地回答道——不過好像這是艾西和他說過的話。
“切……”梅塔帝不服氣地轉(zhuǎn)過頭來,沉默不語的塞繆爾正用樹枝裝飾自己的長劍。
克洛諾斯不想浪費口舌在這些騎士身上,覺得再多說話只會引起內(nèi)斗,便獨自離開營地,想找個沒人的地方靜一靜。
在離開營地有大概四條街的距離之后,克洛諾斯坐了下來,撿起地上僅有的一片枯葉——不是海萊爾克的那種葉子,是北方的纖細的針葉,他企圖用葉子吹出曲調(diào),卻發(fā)現(xiàn)這只是徒勞。無奈,只能抱著自己的雙腿沉思,該怎么辦,本以為來到這里,遇到敵人,拼命地打架就可以了,但是似乎不是這么簡單,他們面臨的,不是什么戰(zhàn)斗,而是,一場戰(zhàn)爭。
要知道,蠻族人不是什么好對付的角色,況且這里是他們的領地,環(huán)境當然更適用于他們……如果有什么閃失,引起國家之間的戰(zhàn)爭,自己怎么擔當?shù)钠穑?p>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克洛諾斯想要大喊一聲來發(fā)泄,聲音卻越發(fā)減弱下來,他忽然警覺地站了起來,自己居然在這種地方這種時候大喊大叫,讓那些不安的騎士們聽到,頂多說他不小心,要是讓蠻族的人聽到——
“克洛諾斯老大!”蓋爾的聲音?
“蓋爾,我……”克洛諾斯以為蓋爾是聽到他的吼聲來查看的,卻——“你的臉怎么了?”——上面竟是殷殷的血跡。
“不是我的,是……”
“誰怎么了嗎?”克洛諾斯忽然有些緊張了,“被發(fā)現(xiàn)了?”
“是索拉達大人!他,他……”蓋爾幾乎要哭出來了。
“你好好說,到底怎么了?”克洛諾斯十分著急,又很奇怪其他的人在哪里。
“剛剛,就在剛才,忽然一支箭射向那個侍從,索拉達第一個上去查看,其他人還沒站起來,沖出來,好多好多人,克雷斯塔給了我一個眼神,只有我逃了出來,我離開之前,坐在那個侍從身邊,他已經(jīng)死了……我離開的時候,索拉達大人的血濺到了我的身上……”
“什么!?”克洛諾斯急忙要往回走——“不行!你不能回去!”蓋爾死命拽住他,“我是聽到你的喊聲才能找到你的,肯定不止一個人聽到,他們?nèi)颂嗔?,我們不能回去!?p> “我不能讓我的戰(zhàn)友們死去!克雷斯塔不能死!我已經(jīng)失去莉澤爾了!?。。?!”克洛諾斯大吼到。
“……”蓋爾幾乎要哭出來了,眼里滿是冤枉和無奈。
“對不起……我不該對你喊……”克洛諾斯稍微冷靜了下來,在心底里祈禱克雷斯塔可以平安無事。
“我也——不想失去你??!”蓋爾對克洛諾斯說道,然后拉著他的手朝著針葉林的方向跑。“蓋爾?。俊笨寺逯Z斯有些不知所措,往敵人的營地里跑,這不是送死嗎?
“相信我,只有在這里才是安全的!”憑著遙遠的記憶,蓋爾尋找著自己幼時的那些“秘密基地”,一路上沒有碰到任何人——敵人或者朋友,克洛諾斯安心地幾乎閉上眼睛,心跳卻難以抑制地加快,“這只是奔跑的原因”,克洛諾斯這樣安慰著自己,努力隱瞞起內(nèi)心所擔憂的那些可能已經(jīng)成為事實的事情。
“蓋爾……謝謝你……”克洛諾斯小聲地念叨著,當然,蓋爾什么都沒有聽到……
夜晚再度降臨,似乎這一天過的特別地快——半天在戰(zhàn)斗,半天在逃亡,剩下一個疲倦的夜晚來守夜或者思考。蓋爾的“秘密基地”還沒有被人入侵過,里面甚至還有他小時候存著的東西——最重要的,附近有一條小河,蓋爾說:“我昨天晚上來過這里,我把一些東西放在這里了,我擔心意外,所以……”蓋爾似乎希望克洛諾斯可以理解他——畢竟,蠻族人要面對吞噬生命的大自然,想法總有些周全和神經(jīng)質(zhì)。
“嗯嗯……”克洛諾斯點點頭,然后吃了一些干糧。
“老大……艾希亞……是什么樣子的人……”蓋爾愣了一會,忽然問道。
“啊?”克洛諾斯皺了皺眉頭——為什么忽然提起她來呢?
“我……好像……喜歡上她了……”蓋爾把頭埋在雙臂之間,有些不好意思。
“……”克洛諾斯停止自己的狼吞虎咽,眉毛不自然地鎖在了一起,“為什么,她有什么好的嗎,我怎么覺得,瓊恩也喜歡她?!?p> “???瓊恩老大也是嗎……那我……不是沒希望了……”蓋爾的腦袋深深陷進雙臂的陰影中,克洛諾斯看不到他的表情。
“不不,我只是猜的……”克洛諾斯急忙解釋到。
“嗚嗚……我離開王城的時候,有一些不太好的預感……”蓋爾說到,要知道,蠻族孩子的預感一般都很準的,“我覺得我可能是……不能活著再回到王城,所以,就……”
“就怎么樣?”克洛諾斯皺著眉頭問。
“把我寫的詩夾到她的房門里……不知道她會不會看明白呢……我寫的……嗯……很含蓄…………”孩子還是不愿意抬起頭來。
“哎……”克洛諾斯有些無奈,即使是自己不喜歡艾希亞,也不能強求身邊的人都討厭她——莉澤爾,克雷斯塔都很喜歡她的,現(xiàn)在蓋爾也……
“我還是很擔心,”蓋爾忽然把頭抬了起來,語氣變得有些突然,嚇了克洛諾斯一跳,“現(xiàn)在不是想這些事情的時候,我總覺得克雷斯塔他們不會全都死!”
“對了,日蝕,日蝕會帶他們來的吧。”克洛諾斯說著。
“但是……你怎么讓日蝕知道你在這里?我走之前……倒是和日蝕說過:‘日蝕啊,出了意外,就帶他們來找我’。”蓋爾點點頭,回應道。
“啊?和他說?他聽得懂嗎……”克洛諾斯表示懷疑。
“當然啊,幾乎每個伊特諾維爾人都有和動物對話的能力,不過我只會和馬說話,瓊恩會和好多動物說話呢——日蝕也許是聽懂了吧……”
“那就好辦了,我可以吹哨讓他來的,日蝕認得我的聲音呢?!笨寺逯Z斯釋然一笑。
“嗯嗯!”蓋爾拼命的點頭,微弱的馬哨聲從輕輕陷入地下的“秘密基地”里面?zhèn)髁顺鰜怼_@里很隱蔽,不會有人發(fā)現(xiàn)的,但是他們似乎是忘記了,伊特諾維爾人的耳朵,絕對不會比馬匹差,更何況,他們也曾是信仰太陽的民族,也曾聽過那些無法考證的塵封的王冠的傳說——或許曾經(jīng)某位詩人的預言錯了——同時獲得馬匹和王冠,又能代表什么?
此時,我們只是知道,寒風向蒼星送去了克洛諾斯留在森林之苔原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