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齋樓共有三層,是蔡慶明的書樓兼辦公之地,里面機(jī)關(guān)無數(shù),她曾偷偷進(jìn)去探尋過,卻到底技不如人,連一樓門都未打開就被那奇門遁甲之術(shù)給灰溜溜的趕了出去。
待她再將這術(shù)給破除了,一切就好辦了。
蔡瑩不知何時已經(jīng)閉上眼睛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多蘭見她休息也不再打擾,深夜回了蔡府。
這一夜眾人也算是睡得安穩(wěn)。
不過大雪絲毫沒有要停的意思,十安今日睡得沉,連園外吵鬧的聲音都沒有聽到,還是露珠叫醒了十安。
十安用手揉了揉眼睛,看著露珠的神情有些不太對勁,問道:“外面發(fā)生了什么,怎么這般吵鬧?!?p> 露珠笑著答道:“老爺今日親自來接小姐回府,小姐快些收拾吧?!?p> 十安慌忙的掀開被子,內(nèi)心暗道不好,父親怎么會來?她有些疑惑,且父親來的這么快,想是早早就從葉府出發(fā)了。
父親為何如此匆忙的前來,這日雪的很大,比十安來的那日還不易行走,怎會如此之急。
她看向知齋方向,又想起昨夜與英國公的交易,他不是言而無信之人,想來是可以信任的,蔡府應(yīng)該暫時很安全,回到葉府或許會更方便行事,只要救下蔡府,她的心病也就解決了一半。
十安從榻上下來吩咐道:“露珠,快些幫我梳洗吧?!?p> 她這次穿的很簡單,一身粉色的襖面,月白色百褶裙,外披著一個白色的披風(fēng),看著清婉文靜,頭上只是簡單挽著一支銀釵卻無俗氣,一朵白色絹花稍作修飾,只是細(xì)看那銀釵上方綴著一顆小小的白玉卻顯得通身幽雅。
十安看了眼門外的那把油紙傘,才想起昨夜雪夜贈傘,嘴角也不由得微微勾起,想來英國公應(yīng)當(dāng)并不在意一把油紙傘,露珠也隨著十安的視線望去,看到了倚在一旁的油紙傘,只道怎么此處有一把油紙傘,仔細(xì)端詳片刻,發(fā)現(xiàn)油紙傘做工倒是極好,于是就小跑著將油紙傘拿起打開,扶著十安離開了醉竹汀。
離開的時候,外祖父并未來送十安,東方多蘭也并未出現(xiàn)。只有外祖母與二舅母前來送十安,外祖母握著十安的手,顫顫巍巍的說道:“路上小心?!?p> 一堆人浩浩蕩蕩的離開了蔡府,十安將馬車簾子掀開,回頭看著蔡府漸漸遠(yuǎn)去,一時竟有些傷感,終還是不放心。
露珠似看出十安有些悶悶不樂,握住十安的雙手,朝著十安微微笑,“小姐,奴婢在?!?p> 一句奴婢在,溫暖而有力量,不管何時露珠一直都在,都在守著她,直至離開.......
她記得露珠小時候身世坎坷,十安當(dāng)年去逛燈會,意外的救下了將要被賣進(jìn)媚樓的露珠。
媚樓是什么地方,吃人不眨眼,更何況年齡還頗小露珠,十安于心不忍,求著葉夫人將露珠買了回來。
自此,這一跟就是十余年,而她卻未能為這傻丫頭做打算,也不知后來她如何。
葉家來接十安總共備了兩輛馬車,葉父在前面的馬車上,十安與兩個小丫鬟坐在后面的那輛馬車。
十安坐了一路,路上顛簸,頓覺腰酸背痛。
聽聞這雪下得大,葉府中的一顆老樹都被壓倒了,不過幸虧并未壓到人,十安跟著葉父先看望了祖母,然后就去了母親的園子暖閣,母親身子不太好,父親疼愛母親,就讓母親居住在暖閣調(diào)養(yǎng)身體。
是以,一到冬天,十安最喜歡去暖閣,只因暖閣實在太暖和舒服,十安小時候總是耍賴,半夜在暖閣假裝睡著就能在暖閣混一晚上。
母親總是搖搖頭,將十安抱到旁邊的小屋里。時間長了,那小屋倒是非常自然的成為了十安的第二個住處。
十安走進(jìn)暖閣,只見母親躺在榻上,頭上戴著發(fā)帶,看來又是生病了,想來這場大雪持續(xù)的時間太長,寒風(fēng)吹襲入體,就復(fù)發(fā)了。
看見十安進(jìn)來,蔡氏睜開眼睛,眼中閃過一絲驚喜,撐著從榻上坐起,摸著十安的臉,心疼的說道:“安兒怎么瘦了許多,想來是路途勞累,回去后早些休息。”
十安乖乖的點頭,只道:“母親放心,十安很好,外祖他們也很好?!?p> 母女閑聊了一會兒,因葉夫人還在生病,于是就離開了暖閣,回到自己的園中。
十安喜歡熱鬧,所以園中也養(yǎng)了一些小動物,尤為那只波斯貓最是受寵,那貓通身為白色,那雙眼睛最是好看,純澈的如藍(lán)寶石般,且波斯貓乃是西域進(jìn)貢來的上品。
葉紀(jì)良因得到皇上信任,賞賜了這只貓,起名為雪球。
西域總共帶來了十只波斯貓,一只賞賜給了葉紀(jì)良,還有一只賞賜給了英國公,其余的就賜給了位次高的嬪妃了。
這波斯貓長得好看,卻異常的難養(yǎng),喜歡吃溫?zé)岬氖澄铮人仨毷乔逅?,且每天都要換水,把水盆放在食物的一側(cè),方便飲用,可以說在葉府地位頗高。
十安走進(jìn)園子中就見丫鬟彩萍抱著雪球出來了,小家伙幾日不見又圓潤了許多,穿著紅色的衣服,上面繡了一個大大的福字,覺得這貓瞬間就接地氣了許多。
她笑著從彩萍手中接過雪球,摸著毛道:“毛發(fā)倒愈發(fā)的順,這肚子也是大了許多,想來是吃的太好了?!?p> 此刻,雪球正半瞇著眼,有一聲沒一聲的叫著,小家伙這富貴日子倒過的舒坦。
這只波斯貓通人性,每次十安不高興雪球就會自己跳到十安的腿上,似在安慰自己,是十安人生中的一點慰濟(jì)。
前世這只波斯貓也隨著十安到了陸家,但這小家伙命薄,在陸府沒幾日就死了。
十安摸著雪球,轉(zhuǎn)身對彩萍說道:“以后給小家伙的伙食減量吧,她吃的太多了,對身子不好,好生的照顧她,出問題了拿你是問。”
走進(jìn)屋內(nèi),一股淡淡的桂花香充斥在身旁,金色的香爐吐露著一絲青煙,裊裊不斷的上升,周身以鏤空的雕花窗桕,精致的雕花裝飾,古琴立在角落,銅鏡置在木制的梳妝臺上,有一紅木制成的書架,上面整整齊齊的擺放著古書典籍。
中間放著一個木制的圓形桌子,上面擺著上等的茶具,屋內(nèi)四方通透,地上鋪著簡單的地毯,走上卻是異常的舒軟。露珠將一個小圓凳拉出,又從茶壺中倒了茶水,葉十安走進(jìn)坐下,倒是舒了口氣。
晚膳時間也到了,因趕路十分疲憊,葉父葉母心疼她,就將飯菜送到了澄一園,十安園子的名字由祖父所起,“澄一”亦作“澄壹”乃澄清統(tǒng)一、清明一致之意,取自“四海之大,黎庶之眾,心用參差,難卒澄一”之中。
用過晚膳她早早就休息了,只是輾轉(zhuǎn)反側(cè)卻難以入睡,明日她需要去媚樓一趟。
媚樓乃京中最大的青樓,表面上是個青樓,但實際上是一個非常大的殺手組織,那里高手如云,且媚樓一但出手,那么被殺之人必死無疑。
要說這種秘密的事不該被十安知曉,只是也多虧了露珠,當(dāng)年十安將露珠買了回去,卻讓葉紀(jì)良非常生氣,那媚樓是什么地方,平常人家根本不敢輕易得罪,更何況是葉紀(jì)良。
露珠當(dāng)時的到來讓葉紀(jì)良異常苦惱,葉紀(jì)良害怕得罪了媚樓,從而葉家也受了牽連,也是這樣,十安知道了媚樓這個存在。
聽聞媚樓的主子神出鬼沒,幾乎沒有人知道媚樓是誰在經(jīng)營,非常神秘。而且有一個好處就是,媚樓對于買主的秘密是絕對保密的,如若消息泄漏,后果很是嚴(yán)重。
她與英國公非親非故,他們素來都以利益為先,十安心里非常清楚,如若墨魚符并未在蔡府中,那么謝其漫也就沒有守衛(wèi)蔡府的理由,既然東方多蘭劫持了蔡瑩表姐,難保當(dāng)年蔡府被滅與她無干系。
十安自認(rèn)為不是一個良善之人,更何況是謝其漫這等人物,她要保住蔡家,更要永除后患。
她用力的捏著額頭,有些頭疼,想來近期京城里不安穩(wěn),雪如此大,已經(jīng)是下了好幾天,而留給她的時間也不多了。
窗外大雪漫漫,屋內(nèi)爐火燒得正旺,十安趴在桌子上,一抬頭就見窗外一道黑影閃過,她站起身,狐疑的往窗邊走去。
她手持著燭臺推開窗戶,而外面哪里有人,風(fēng)雪撲面而來,燭火也被撲滅,雪花胡亂的在空中飛舞,粘到她的眼睛上,十安揉了揉眼,怪這幾日自己精神緊繃多疑,于是將窗戶從里邊反鎖扣好,正欲回頭,只見一位男子此時正坐在桌子上,翹著二郎腿。
定眼一看,不正是英國公謝其漫?黑衣白氅,帶著玉冠,手指間掛著一只玉佩下面墜著紅穗,不停的轉(zhuǎn)著,他面容依舊,目光冷如寒潭。
他先發(fā)制人,以詢問的口吻道:“葉小姐可是忘了你我之間的交易?”
自然不會遺忘,助謝其漫找到墨魚符,她有些生氣,怎么他還有理了?大晚上闖入未出閣女孩的閨房,悶悶道:“沒有!”
“臣女豈敢忘!”語氣竟有了一絲埋怨和撒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