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納和貝爾納并肩繼續(xù)在泰晤士河畔走著,貝爾納好奇道:“你好像......很習慣和陌生人相處。”
“是的呢。在法國的時候,我家那一帶經常有云游的商人和藝術家暫留,父親一向喜歡資助年輕人追求藝術,幫助沒有名聲的人創(chuàng)造更大的價值,經常會讓我去招待他們,請他們在我家里暫時居住?!贝骷{道,“最開始我只是按照父親說的招待他們,不會太多交往。后來學會將說話的藝術和自己的性格中和之后,我開始和他們聊天,這個時候我便發(fā)現(xiàn),那些看似普通的人們,都有十分有趣的靈魂?!?p> “父親從小就教我要去熱愛這個世界,于是我如此踐行,并從中發(fā)現(xiàn)了無限樂趣,對‘熱愛’無比熱衷?!?p> “你父親,沒有告訴你在與陌生人相處的時候,他們可能會對你做出于你不利的舉動嗎?”
“說過,我也知道。但我相信愛,我堅信愛滿人間。愛總是不會錯的,親愛的?!?p> 貝爾納被霍爾教導要成為一名紳士,他習慣將紳士所要做的一切歸為“責任”“義務”。那是他應當完成的,倘若不能達到要求,自己便應當受到懲罰。
他逐漸將這種“責任感”轉移到了生活上:練習鋼琴是他的責任,讀書是他的責任,鍛煉出強健的體魄同樣是他的責任;成為一名合格的男人更是他的責任。
戴納大概是個例外,因為她充滿愛,她時時刻刻散發(fā)著愛。他很難不去真心愛她,用真心去回報她,很難將這個耀眼的姑娘歸為責任的一部分。
“可能是因為身份的不同吧,所以才會選擇不同的方法讓自己變得更好。”戴納躊躇道。她是個女孩子,被教導以一種感性的方式從容面對生活。
她在法國的時候接觸過身處各種境地、來自不同國家的男性,卻從來沒有深刻接觸過男人的生活。男孩子被教導以理性的方式面對生活,要有強烈的責任心。
“我不大懂你們紳士是被如何教導的,但我覺得,總是把‘可以做的’當做‘應當做的’會很累。熱愛總是沒有錯的。對吧,貝爾納先生。”
倫敦的冬天濕冷,步入第二年一月份的時候,這座城市已經被白雪覆蓋。
“貝爾納,戴納剛剛寄來一封信,說是要轉交給你。”米歇爾夫人趕到飯桌前的時候,早餐已經準備好,幾扇落地窗的窗簾都被拉開,可以將雪景一覽無余。
霍爾和貝爾納也剛從樓上下來,方才落座。
貝爾納從座位上站起身,雙手接過信封,輕道了聲“多謝母親”。這封信是米歇爾夫人剛從屋外拿進來的,尚還帶著歸屬于冬天的寒冷。
信封是白色的,用金色的火漆封口,火漆蠟被印章壓平,印著“Dana”的花體字紋樣和一朵玫瑰花的圖案。
貝爾納將目光轉向身旁的霍爾。
“當然,親愛的,這不礙事。”霍爾微笑道。
貝爾納小心翼翼地將信封拆開,只見信封中只躺著一張小巧玲瓏的卡片。
他小心翼翼地將卡片取出,迎面而來了一股沁人心脾的梔子花香。
卡片上的字跡飄逸而優(yōu)雅:父親今天要帶我們去泰晤士河旁賞雪景,我們會一直待到晚上,看一看晚上的景色是怎么樣的。有興趣的話你也和我們一起來吧,你可以帶上你喜歡的那本詩集。
“哦,戴納是個標準的法國姑娘,她非常喜歡浪漫?!被魻柎蛉さ?,“她明顯是想邀請你去約會。哦我的上帝。親愛的,你可是要好好準備一番。”
“我會的,父親?!必悹柤{笑笑,將信封放到一旁,“我們吃早飯吧?!?p> 貝爾納在七點鐘的時候吃完早飯,鐘聲敲響的七下中,貝爾納將大衣穿好,系上了一條綿軟的圍巾。
“親愛的紳士先生,你在家嗎?”
就在貝爾納準備推門而出的時候,有人敲響了別墅的大門。
貝爾納趕緊將房門拉開,迎上了一捧被吹起的雪花。
雪花在落在貝爾納臉頰上的瞬間融化成水滴,將他迎接到外面的冰雪世界中。
“Surprise!紳士先生!”
戴納的雙手因為握過雪而被凍得通紅,手心還濕乎乎的。這樣的一雙手突然間按在了貝爾納臉頰上,嚇得他一激靈。
貝爾納迎上一張熟悉的、笑盈盈的面孔。這笑容就宛如一陣欣喜的潮水漫上他心頭。貝爾納心底那股驚訝勁霎時間化成了洋溢滿腔的驚喜。
貝爾納將雙手覆在臉頰上那雙冰涼涼的小手上,溫暖的手掌將少女的小手包得嚴嚴實實。
戴納穿了一件純白色的毛衣裙,裙擺及膝,露出被白色緊身褲包裹的纖細的雙腿,以及那一雙精致的棕色皮靴。她在外面披了一件棕色的皮衣,頸間系上了一條白色的圍巾。
她幾乎全身都是與雪一樣的白色,除了略顯寬松的棕紅色皮衣和棕色皮靴。
“多謝你的驚喜,戴納小姐?!必悹柤{笑笑,將戴納擁入懷抱中。戴納輕輕靠在貝爾納身上,可以聽見他胸腔中加速跳動的心臟。
“哦上帝,這是多么美妙的聲音。”戴納心道。她耳旁是貝爾納的心跳聲,自己的心臟也不由得和貝爾納的心跳一起跳動起來。
“好了孩子們,我們準備發(fā)車了?!?p> 西蒙·戴高樂同霍爾一樣都是彬彬有禮的紳士,都慣有溫柔而不易惱怒的性格。
霍爾習慣將胡子剃掉,這樣會顯得面部干凈整潔。西蒙恰恰相反,他對男性的胡須獨有情鐘,雖然時常修剪,但總會在腮邊留上不長不短的一撮。
這位老紳士將戴高樂夫人和兩個孩子帶到泰晤士河邊,攜自己的夫人同兩個孩子反道而行。
“他們相處了小半年了,親愛的,”戴高樂夫人道,“不過他們還沒有親吻過。我問她,切利亞這么跟我說的?!?p> “或許她只是羞于言表,告訴你他們尚還維持著朋友關系?!蔽髅赏熳〈鞲邩贩蛉说氖?,兩人在尚未清理的積雪上緩慢地走著,每一步都伴隨著“沙沙”的聲響。
“親愛的,切利亞從來不會說謊。”戴高樂夫人笑笑,“她可不像我,她對感情非常認真,而且非常坦誠?!?p> “那就是真的沒有親吻了?!蔽髅山拥溃安贿^這也很正常。三個月,就算他們性格愛好相符合,相處非常愉快,那也進行不了那么快。紳士一般都會對感情的事很慎重。”
“但這毋庸置疑是一件好事。”戴高樂夫人道。
戴納展現(xiàn)出一副對雪很感興趣的樣子:這一路上她都在玩雪,一會兒抓起一捧雪,對著它猛吹一口氣,制造出降雪的情景;她現(xiàn)在將兩個團好的小雪球按在一起,做成了一個雪人的樣子。
貝爾納將圍巾緊了緊,雙手插進了大衣兜里:“戴納小姐,你好像對雪很感興趣?!?p> “是因為巴黎那邊不常下雪嗎?”
“哦先生,你不要開玩笑。巴黎和倫敦氣候差不多,到了冬天都會很冷,都會下雪?!?p> 戴納的十指已經被凍得僵硬,她時不時將手指彎曲,從掌心汲取溫暖。
她用右手的五指拿著雪人,指尖被冰得生疼。
貝爾納從戴納手中拿過雪人,他兩指掐著雪人的脖頸,險些讓這個體積日漸縮小的雪人身首分離。
泰晤士河邊建有一圈防止行人失足落水的厚厚的石質護欄。這一場大雪讓護欄上也積了雪。
他將雪人立在積雪中,在那張干干凈凈的面龐上點綴了一雙眼睛和一張上揚的嘴。
貝爾納握住戴納的雙手:“女孩子最好不要長時間接觸這么涼的東西,對身體不好?!?p> 戴納的臉頰被寒冷凍得紅潤。這一片紅潤愈發(fā)顯得她的精巧起來。
戴納將雙手從貝爾納掌心中抽出,雙臂環(huán)上他的脖頸。
“多謝關心,我的紳士先生?!?p> 少女輕輕踮起腳尖,在少年溫潤的嘴唇上落下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