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文章被問急了,他一心一意的閉著眼睛苦熬,本就有些不耐煩,又被幾次三翻的打擾,不免的心火亂竄。
又被冷不丁的追問一句,像什么,鬼知道你像什么,騰地一下,無名火起直沖后腦海。
“你愛像什么像什么,別在來煩我,信不信我一拳頭,打你個烏眼青”牛文章暴怒咆哮,仿佛胸口有兩頭牛一樣亂撞。
只氣的他攥緊拳頭破空打去,發(fā)出一聲“咚”的鼓聲,牛文章這憤怒一擊比平時還響。
仿佛是平地一聲雷,直把狐幼娘嚇一跳,一個恍惚險些把,討口封借人氣給錯過了。
“我說,我像個美人,你覺得的呢?”狐幼娘急忙慌的說,搶在最后把話搭上。
好在她終究是妖狐,反應(yīng)比人快的多,立刻接牛文章的話頭,順勢答話,把人氣借來。
可惜終究還是慢了兩分,只借來兩口人氣,幻化起來比較吃力,這會也不好在耽擱了,忙著運功行法不停。
牛文章閉著眼睛,不知道眼前問話的是個大狐貍,竟被接機騙了兩口人氣,借此幻化人形。
這也是妖怪修行的一個捷徑,名喚作“討口封”,妖精借助人氣幻化成形,以便日后打通七孔八竅,把妖身修成人形。
狐幼娘本相是一只妖狐,已經(jīng)有三百年的道行,一身的黑毛幾乎沒有雜色,只尾尖殘留一些灰黃,這是她功夫還不到家,留下的一點雜毛。
她不是沒跟腳的山野夜妖怪,鼎鼎大名的“城狐”,這城狐在城墻下打窩,時長混跡人群,通曉人情世故。
因此常在民間鬼怪故事里出現(xiàn),經(jīng)常以狐貍精變作美女,半夜三更勾引書生,可謂是人族最熟悉的妖怪。
狐幼娘借了兩口人氣,一直運功不停,同時不斷冥想要幻化的模樣,這是她翻閱人族美人畫,精心準(zhǔn)備的模樣。
只見狐幼娘開始打滾,滾一圈就多一樣人的模樣,一會變個胳膊、一會變個腿,就這樣一連滾了十八下,獸身盡去徹底幻化成了人。
只見一個二八妙齡少女,婷婷裊裊如青蔥般站立,長的是烏發(fā)貝齒、黛眉杏目,端是一副清純可愛渾然天成,完全看不出黑毛狐貍的痕跡。
這邊牛文章依舊緊閉雙眼,不敢違背王五的囑咐,這種事他前世聽說過很多,自己作死打斷施法,半道死于非命。
他這邊雙眼緊閉,耳朵確異常靈敏,隱約感覺到身前不遠(yuǎn)處,有什么東西在打滾,他不免的好奇,越發(fā)的用力去聽。
狐幼娘看著牛文章的傻樣,不免的笑出聲來,只覺得這人也是傻的可愛。
剛才借助他的人氣修行,隱約感覺出對方干凈純粹,按人族的說法,是個光明磊落的君子。
想到這里狐幼娘不免幾分憂心,只因狐妖多近人,好沾染人性學(xué)做人,人族中無論是智慧還是人性,都屬讀書人最佳。
為此狐妖最怕遇到書生,就像飛蛾撲火,最后下場都不是很好,不是被人打殺了事,就是嫁為人婦。
這種故事不知道流傳了多少,更何況她還騙借口封,又是一段恩情,也要小心應(yīng)對,最好是早做了斷,以免得日后再起波瀾。
曾經(jīng)巴蜀青城山一條三千年道行的蛇妖,只因一人與她有成道之恩,當(dāng)時沒有設(shè)法了斷,后來越牽扯越大,仿佛滾雪球一般。
最后把自己生生賠了進(jìn)去,嫁與那人后輩子孫為妻,人妖結(jié)合違背了兩族的規(guī)矩,引發(fā)好大一場人妖亂斗。
后來妖怪大都只敢偷吸陽氣,也不敢嫁為人妻的,怕的就觸犯人妖兩族禁忌,到時候沒個好下場。
狐幼娘越想越心驚,一時失了神陷入了魔障,這人、鬼、妖修行,都需要面臨三災(zāi)八難,只因各人緣法不同,劫難也不相同。
狐幼娘壽不過百載,就有了三百年道行,本身心境本就不穩(wěn),又哄騙人氣化形,直接引發(fā)了自身的妄念,陷入了心劫之中。
牛文章費力聽了好半天,隱約感覺到不同,察覺到自己好像已經(jīng)落地,身前不遠(yuǎn)就有個人。
他終究是身懷慧心,隨比不的七竅玲瓏心聰明,也有一種自性真知,看待事物更能直指本心。
幾經(jīng)驗證確保無誤,牛文章這才小心的把眼瞇成一條縫,感覺沒事了這才大膽的睜開眼睛。
印入眼簾的正是狐幼娘,只見小姑娘仿佛掉進(jìn)了染缸,小臉是一會紅來一會白,渾身哆嗦著反復(fù)很難受。
“姑娘,你是生病了嗎?這荒山野地的,你怎么會一個人在這里???”牛文章也不知道說什么好。
他被彩門的“踩旗子”王五,用三仙歸洞的戲法,搬到了北荒山上,睜眼看到的就是一個小姑娘,是既好奇又納悶。
“多謝公子關(guān)心?!焙啄镄∧槕K白,不帶絲毫血色。
她失神陷入妄念,進(jìn)而引發(fā)心魔,眼看要陷入幻妄中,被牛文章出聲驚醒,這才從妄念中掙脫出來。
“姑娘,你還好吧?”牛文章看著小臉白如紙的狐幼娘,不免為她擔(dān)心,瞧著站著都不牢穩(wěn),剛才小臉變顏變色的,很是不正常。
“小女子,自幼體弱多病,不礙大事的,勞煩公子擔(dān)心,不知道公子來此,所謂何事?
小女子就住在山下不遠(yuǎn),對周圍的事情,還算熟悉,或可幫助一二?!焙啄飳W(xué)著人族大小姐,說起話來也文縐縐的。
這是她依照人族書上,淑女的談吐來的,對此狐幼娘還是比較滿意的,母親就??渌f家里三姐妹中,只她學(xué)的最像。
“額,我也沒什么要事,就不勞煩姑娘了,我看姑娘你臉色不好,還是盡快回家的好?!迸N恼乱粫r語塞,同時起了疑心。
本來荒山野嶺一個小姑娘,穿做打扮布衣荊釵,他以為是山野村夫家的姑娘。
不想說起話來,反而一副深閨大小姐口吻,怎么看怎么古怪,這荒山野嶺的有那門子的大小姐啊。
狐幼娘也瞧出了牛文章的疏遠(yuǎn),也不知是自己學(xué)淑女露了馬腳,引起對方的警覺,只當(dāng)對方性情冷淡呢。
她還想著怎么報答,以了斷兩人的干系,剛才對方又驚醒她,免于陷入妄幻不能自拔,讓狐幼娘又多虧欠了幾分。
正在這時候,地上一溜煙竄出,地上冒出一桿大旗,旗面“啪”的一聲迎風(fēng)展開,四四方方的旗面里變出一個人。
這人順著旗桿滑了下來,抱起旗桿揮了三下,兩米高的大旗桿越揮越小,最后變作巴掌大一個,放入袖子里。
“嘿,牛小哥好福氣啊,這才多大會功夫,就兜搭一個小美人。
可憐俺老五,辛苦營救不說,還要被惡婆娘放蜘蛛咬?!蓖跷鍥_著牛文章抱怨加調(diào)侃。
牛文章小臉一小就紅了,他還是第一次見王五,剛才那架勢,也明白了為啥叫“踩旗子”了。
看剛才這手出場方式,想來就是“旗門遁法”,這旗門遁乃是扯旗門的絕學(xué),江湖上“拉虎皮扯大旗”,講的就是旗門遁的厲害。
“哼,你這潑才是哪里來的,竟來這里嚼舌,就不怕那天讓人割了去?”狐幼娘聽王五打趣的話,心里就惱怒了六七分。
她自幼家教很好,都是學(xué)的人族淑女的一套,很重視名節(jié)二字,剛才擔(dān)心書生狐妖的傳統(tǒng),差點陷入妄幻之間,更是不想與此處糾纏下去。
“我說小娘子,怎么好潑辣的性子,五哥也不過牛小哥兩句,你就這么護(hù)著,果然是好弟妹啊?!蓖跷宕蛏唠S棍上,反過來又調(diào)戲狐幼娘倆句。
這算是捅了馬蜂窩,徹底惹惱了狐幼娘,她那是好相與的,別看學(xué)的淑女規(guī)矩,終歸還是百年狐妖。
“別人的舌頭是用來說話的,你這條舌頭只會惹是非,不如趁早割了吧?!焙啄镎f完話,就要掐訣施法。
她一個百歲妖怪,身懷三百年道行,懲治一個江湖人,還是非常簡單的。
狐幼娘出手是又狠又穩(wěn),一根狐毛帶著一道狐咒,直接扎在王五的舌頭上,鎖了王五的喉嚨。
王五感覺舌頭像是被蟄了一下,緊接著喉嚨一緊,說不話來了,也發(fā)不出半點聲音。
這下真嚇到了王五,彩門戲法一半的本事都在嘴上,他還是第一次遇到,一指讓人啞口無言的。
牛文章在一旁看的心驚,這姑娘抬手一指,直接讓王五失聲不能言,這是多大的本事?
王五沖著狐幼娘一個勁的鞠躬求饒,可惜對方理也不理,無奈之下轉(zhuǎn)而又求牛文章。
牛文章也很無奈,這事說起來跟他也有幾分干系,王五也是因為打趣他,才惹到這姑娘。
“姑娘,能不能饒了王五哥一會,他也是無心的,他這人也沒有什么壞心,還望姑娘慈悲?!迸N恼掠仓^皮的說好話。
狐幼娘此時靈機一動,計上心頭,不如請牛文章到狐家一趟,讓父親幫忙做個了斷,省的日后再有牽連。
“既然公子說了,理應(yīng)照辦,只不過這法術(shù),是家父給我防身的,我卻不懂的破解,只能由我父親手解除。
好在我家離此不遠(yuǎn),就在山腳下,不如兩位隨我一起,不知意下如何?”狐幼娘杏目圓睜,不怒也帶三分英氣。
牛文章看看王五,在看狐幼娘,心知“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只得點頭應(yīng)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