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原本身上胡亂披的那件月白砂已經(jīng)濕透了,男子看著她,心中的某個溫柔的點被觸動,就像小時候那個女子哄他入睡般的熟悉感,不過只是片刻,他壓下了心中的想法,看著長發(fā)披在身后的女子,用威脅的口吻道,
“你不是要去見你哥哥嗎?”
婳女的目光有了些色彩,男子坐著輪子離開,她褪去身上的衣裳,周圍圍繞著一個又一個的侍女。
“你們都下去吧,讓月來。”她的聲音輕柔,侍女們反而不適應了般的退了下去。
侍女月走了進來,跪坐在湯池一旁,準備伺候婳女沐浴,可她從來沒伺候過,以前在南祈宮中她只做過粗活,像這種細致輕松的活她從未做過。
婳女看出來她的生疏,輕輕翹了翹嘴角,“沒關系,你就在一旁陪我說說話好了。”
侍女月跪坐在一旁,便聽到婳女的聲音又響起,“我睡了多久?”
“王女整整睡了兩日,昨日藥水,湯汁都沒辦法吃下去,”她說著說著眼圈又紅了,“就連宮中的大夫來了也說王女怕是活不了了,王女的身子一直滾燙,奴婢都害怕死了?!闭f完她又開始抽泣了起來。
原來只是受了風寒發(fā)了熱啊,她撫上自己胳膊上的那塊青紫,輕輕觸碰還有些疼痛。
“別哭了,這些日子你可打聽出來了那個男人是誰嗎?”她幫侍女月擦了擦眼淚,侍女月聽到她的話點了點頭。
“王女昏厥的這些日子,我跟他們打聽過了,坐在輪椅上的那個男人是東離七公子,名曰碩,聽他們說雖然公子碩早些年落下了殘疾,東離王老邁,公子碩卻勝過其他公子這東離實質的掌權者……”
婳女聽著侍女月喋喋不休的說著,難怪那日在婚宴上,所有人都聽他的命令,他讓停止便停止,他讓人動手便動手,原來他才是掌權者啊。
“那你可打聽出來他為何這樣待我哥哥嗎?”她清晰的從公子碩的眼中看到了對公子湮的仇恨,那雙眼怎么也遮擋不住。
“奴并未打聽出來,他們說到這個時都閉口不談。”
婳女從湯池里走了出來,她必須去見哥哥,她要知道鴛佩如何離的他身,他如何來的東離,那封信又是如何做到的。
她準備出門,婢女端來了清粥,她囫圇的吃了幾口便出了門,看著那個坐在輪椅上的男人盯著那些武器出神。
“你不是說要帶我去見哥哥嗎?”
她的聲音一出,那出神的目光恢復了狠戾,嘴角變得嘲弄起來,一言不發(fā)的操弄著輪椅,婳女跟上,她明白他的意思是讓她跟上去。
男子的手附上石門的中間,門便被打開了,撲面而來的是一股潮濕的血腥味和霉味,她強忍著惡心跟著公子碩進去。
里面儼然是一間間緊挨著的牢房,有人的缺了胳膊,有的人少了腿,還有的人被剜了雙眼。這種血腥味讓她感到強烈的不適,干嘔了起來。
“怎么?看不下去了?這便是背叛我的下場?!?p> 背叛他?哥哥何時與他有牽連,何時又背叛過他?她心中升起這個想法,不過隨即便扼殺了,哥哥說過不想踏入朝堂半步,且更不會效忠于這樣的一個殘忍的男人。
“若是還想見你哥哥,便跟上來。”公子碩的聲音總是一個陰冷的感覺。
婳女強忍不適跟了上去,一扇門又被打開,公子湮那傷痕累累的模樣便出現(xiàn)在了她的面前,緊閉雙眼,月白色的衣裳此刻污穢不堪。
“哥哥?”她試探性的出聲,公子湮沒有回應,“哥哥?”她邊靠近公子湮聲音又大了些,帶著顫抖,可依舊沒人回應她。
公子湮被捆綁在十字柱子上,繩子捆綁的地方血痕清晰,手腕處甚至還在嘀嗒嘀嗒的流著血。
她撫上男子的臉龐,兩行清淚流淌而出,嗚咽的出了聲,“哥哥,是阿婳啊!”
她想抱公子湮,可他身上似乎沒有一塊好肉,她不忍心抱上去,刀疤男走上前,將她一扯扔到公子碩的身邊,她想站起來,身體卻被公子碩狠狠的按住。
刀疤男將一個白色藥丸喂入公子湮的口中,拿著腰間的酒給他灌了下去,公子湮不適的咳嗽著,刀疤男把酒倒在他的傷口上,
“哥哥還有傷,他不能喝酒!”她想要跑過去,可她連站都站不起來,她轉過身,跪在公子碩的面前,不停的磕著頭,她聲淚俱下道,“公子我求求你,放過我哥哥吧!”
她不停的磕著頭,額頭瞬間磕破,血順著眉間往下流,公子碩一腳踹開她。
“真是個可憐的狗?!彼f罷一個眼神刀疤男停下了動作,走到了公子碩的一旁。
“若是你以后都聽我的,我會考慮放了他的,不過吧,你剛剛也看見了,他吃下了毒藥,若是一年內沒得到解藥,他便會猶如萬蟻噬心般的死去。”
他邪惡的笑著,婳女跌坐在地上,任由刀疤男提著她的領子,一路上來的惡心感她都覺得消失不見,只是她痛心得很。
她再次像個玩偶般扔到屋子,身體與地板相碰發(fā)出“砰”的一聲,就在公子碩準備離開之時。
“我答應你,但我有個要求,必須找人給哥哥醫(yī)治。”
公子碩停下輪椅,轉過身子極為不屑的看著她,“你覺得你有什么資格與我討價還價?”
“若是你不醫(yī)治,他會死的?!彼蜃哌^去,拉著公子碩的衣擺。
公子碩冷哼一聲,便任由刀疤男推走了,門被重重的關上,她看著那個被狠狠掰折的鳳尾蕨,此刻自己就仿佛和它一樣,毫無反抗之力。
她拖著疲乏的身子又走了進去,就這樣渾渾噩噩不知道過了幾日刀疤男又來到了她的屋子。
“過幾日是公子的生辰,他希望夫人好好籌備,屆時許多的貴客都會來府中做客?!?p> 婳女輕笑出聲,厭惡的看著他,“他生辰與我有何干系?”
“公子說,夫人是這七公子府的女主人,理應由你操持?!?p> 門又被重重的關上,他們總是這樣,開這門關這門從不問自己的想法,想來便來想走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