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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神生極樂

夕陽古渡口

諸神生極樂 素村 124 2020-01-24 13:26:46

  汪家鎮(zhèn)外三里地的古渡口,一棵枝繁葉茂、水桶粗的老榕樹下面,柳樹直背靠樹干,手捂胸口,呼呼喘著粗氣,一臉痛苦之色。

  他的前面,葉七姑、蕭三郎、溫良玉手握兵刃,并肩而立。三人俱都面罩寒霜,雙眉籠煞,目中寒芒奪奪,怒視著對面的林氏兄弟及其他一十七位黑衣人。

  望著衣衫襤褸、渾身血污的三人,強敵環(huán)視之下,竟然兀自不懼,林東不由在心底嘆息一聲。匹夫不可奪志也!此話當真不錯。望著他們,他的目中慢慢有了暖意。“溫良玉,只要你把東西交出來,林某保證,絕不再傷你們毫發(fā)?!?p>  林西在旁也道:“姓溫的,你想想,為了它,己令華山派金三俠、海四俠喪命,陸六俠被俘,難道你當真要讓華山八劍,一個個死個精光,方才甘心么?”

  見他仍不開口,但目中分明壞掠過一絲猶豫,站在林東旁的鹽幫幫主魯仲玉道:“姓溫的,你師妹殷姑娘被在下鐵蛇鏢擊中,已然被擒,現在正慘遭萬蛇噬身、生不如死的痛苦,你若再不當機立斷,過得一個時辰,毒性侵入心脈,那便大羅金仙,也沒法救了?!?p>  溫良玉聞言,面如死灰,表情像是要哭。他側目望了葉七姑一眼,目中含著幾多哀憐懇求之色。但葉七姑一眨不眨回望他,牙關緊咬,無比堅定地搖了搖頭。

  蕭三郎哈哈大笑道:“男子漢大丈夫,死則死爾,又有何懼!”

  葉七姑雙目噴火,聲若寒冰,咬牙切齒地道:“縱是死了,那東西也絕不會落入你們手中!”

  溫良玉見師兄師姊大義凜然,不由膽氣一豪,道:“陰柔為禍武林,這東西落入我手,正是天下蒼生之幸。你們若是強搶,逼得急了,老子將它毀掉,一拍兩散!”

  蕭三郎聞言,一豎拇指,大聲道:“七弟,男兒便當如此,生有何歡,死有何懼!”

  葉七姑也道:“盟主大會你幡然醒悟,臥薪嘗膽,忍辱負重,好不容易盜得它出來,豈可為山九仞,功虧一簣!”

  蕭三郎道:“七弟,當時八妹向江公子多要了一份解藥,我便知她是為你所求。但你竟然拒絕與我們一起下山,令我大為光火,心中委實瞧你不起,還罵了你許多難聽之言。唉,當哥哥的,真是錯怪你了!”說到后來,心情十分沉重,低著頭,一副愧疚難安的模樣。

  溫良玉心中一熱,目中淚光閃爍,哽咽道:“蕭五哥,你實在沒有罵錯。小弟貪生怕死,辱沒了華山八劍的威名,也險些讓陰柔的奸計得逞。若非江公子力挽狂瀾,小弟差點一失足成千古恨。唉,五哥,你可能萬萬沒有想到,正是你那一頓臭罵,令我羞愧難當無地自容。我溫良玉也是堂堂七尺兒男,我也想挺起胸膛做人。你罵醒了我,我暗暗拿定主意,我要將功折罪,我要將她視為至寶的秘笈盜走。不想天不負我,我竟然成功了。”

  葉七姑道:“皇天不負有心人。你成功了,可誰又知道你其間所冒的千難萬險!”

  被人理解是一件多么令人快樂的事??!溫良玉聽得熱淚盈眶,他慷慨激昂地道:“總算老天開眼,沒令我失望!”

  此時夕陽被小鎮(zhèn)擋住,濛濛的霧氣從河中四逸開去。榕樹的枝葉也染上淡淡的薄煙,幾只歸鳥鳴叫著歇入巢中。

  林東嘆了口氣,道:“溫良玉,陰姑娘待你不薄,你不思知恩圖報,反倒包藏禍心,現在竟還有臉在這兒恬不知恥地自吹自擂,如此反復無常,倒真是罕見?!?p>  溫良玉聞言,神色一黯,道:“陰柔倒行逆施,為禍江湖,在下雖非英雄豪杰,卻也并非是非不分助紂為虐之徒。俗話說‘知過能改,善莫大焉’,在下迷途之返,又何恥之有?”

  葉七姑深以為然,贊道:“說得好!七弟從善如流,可喜可賀。倒是那些是非不分,善惡不辯之徒,助紂為虐,不以為恥反以為榮,方是可悲可憐可恨之極!”

  魯仲玉聞言,小眼一瞪,冷哼道:“華山派慣出厚顏無恥之徒,二十年前羅沖霄相助韃子,華山派就已經落得好口碑。今日又出了個溫良玉,更加的不要臉,怕以后江湖中,提起華山派,都要贊個好字!”

  林西滿臉輕蔑,接口道:“好卑鄙!”

  魯仲玉哈哈大笑,道:“正是好卑鄙!陰姑娘率‘青蓮會’掃蕩群魔,匡扶正義,那一件不是江湖中人人稱道、大快人心的義舉?偏生你華山派不自量力,螳臂當車,當真不知死活,自取滅亡!”

  蕭三郎死死地盯著他,滿臉憎惡不屑,道:“魯仲玉,你陷害程幫主,陰謀篡得幫主之位,以為可以瞞天過海嗎?你這蛇蝎小人,賣身求榮,也配在老子面前口若懸河夸夸其談嗎?!”

  魯仲玉聞言如中雷擊,渾身直顫,他陰森森地盯著他,目中兇光大熾,殺氣騰騰。

  蕭三郎鄙夷地冷笑兩聲,道:“奸賊,瞪著雙狗眼干什么?有種上來比試比試?!?p>  魯仲玉怒火中燒,他按奈不住,往前一步,厲聲嚎叫:“狗東西,死到臨頭,還敢嘴硬!真?zhèn)€是自找死,不可活也!”

  葉七姑在旁幫腔:“姓魯的,你狗仗人勢,猖猖狂吠個什么?”

  魯仲玉怒令智昏,忍無可忍,一聲厲嘯,作勢欲撲。林東從旁勸道:“魯幫主稍安勿燥?!蓖鴾亓加?,苦口婆心勸道:“溫七俠,難道你一點也不在乎陸六俠、殷八俠的性命?現今柳大俠身負重傷,生命危在旦夕,你受惠于他們良多,難道忍心眼睜睜看著他們死去,無動于衷么?”

  林西也道:“今日之勢,爾等插翅難逃,你年紀青青,前程遠大,難道甘心刀劍加身,死于非命么?”

  林東又道:“把東西交出來,于你絲毫無損,我等也好回去交差。溫七俠,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你就算要與陰姑娘作對,也須留得性命方可,是么?”

  葉七姑見溫良玉默默不語,但神色之間,似已心動。暗嘆一聲,盯著林東,她緩緩道:“閣下舌翻蓮花,也是休想得逞?!睆膽牙锩鲆粋€布卷,她恨恨地道:“東西在這兒,有本事,你們上來拿!”

  目光一亮,林東笑著道:“葉女俠,只要你交出秘笈,咱們既往不究,不但你們可以安全離開,被捕的陸六俠殷八俠,我們也定會完璧歸趙,如何?”正說著話,他膘見一艘小船泊在了古渡。霧氣裊裊中,一個褐衣壯漢躍上岸來。驚得目瞪口呆,他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溫良玉見他神情有異,回頭一看,就看見陸屏風滿臉笑容地朝他們走來。又驚又喜,他扯著嗓子叫了聲“六哥!”

  陸屏風笑逐顏開地大步走來,邊走邊道:“七弟放心,我請了幫手來?!甭曇艉炅?,中氣十足,哪里像是有傷在身?再看他一身錦衣,光鮮亮麗,整個人容光煥發(fā),神采奕奕,哪里有半分被俘之人的萎頓!

  他走到他的身旁,拍了拍他的肩。然后大大咧咧地看著驚愕不已的林東等人,滿不在乎地笑道:“閣下有一位朋友,讓我?guī)Ь湓捊o你?!?p>  林東心中一動,隱約猜到是誰。他不動身色地問:“什么話呢?”

  陸屏風咄咄逼人地盯著他:“他請你放手?!?p>  林東漠然一笑:“他為何不親自前來?”

  陸屏風傲然道:“他已經來了。他不但來了,還邀約了‘諸神殿’的好些個朋友一起來了。”

  大驚失色,遠遠的林東看到共有八人從船中上岸,打頭一位瘦削青年,也正朝他這邊望來,依稀便是陰柔視為眼中釘肉中刺的江小辰。

  林西也看見了江小辰,而且還看到他沖他笑了笑。不動聲色,他從容說道:“陸六俠,他這樣做,明顯是讓我們?yōu)殡y?!?p>  嘆了口氣,林東也道:“此事非同小可,在下兄弟焉敢擅自做主?!?p>  陸屏風冷笑道:“他料定你們不給他面子,可‘諸神殿’的面子,你們也不給么?”

  林氏兄弟默然無語,魯仲玉忍耐不住,叫道:“他算什么東西?我們憑什么賣他面子?”

  陸屏風道:“姓魯的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兀自敢在這里放狂。你信不信,他可以三招之內,取你狗命!”

  “放屁!”魯仲玉聞言勃然大怒,厲聲道:“陸老六,你以為憑幾句大話,就想嚇唬老子,做夢!”話音未落,驀地一聲厲嘯響起,十余道寒光,挾咝咝銳嘯,直射而來,其速之快,有如流星閃電!

  魯仲玉一直全神戒備,吃驚之下,忙劍潑一泓寒光,耀目生花?!斑圻邸边B聲,已打落七八枚暗器。猝不及防,林東不及思索,雙掌飛舞,豐沛的掌力將剩下的幾枚暗器打飛。

  寒從心起,魯仲玉驚魂未定,陡覺眼前一花,狂飆巨浪,滾滾撞來。一聲驚呼,他急忙揮劍阻擋,同時人往地上一撲,一個“懶驢打滾”滾出一丈開外。

  林東驀見白影驟至,罡氣洪峰,令魯仲玉無可抵擋。忙在電光火石之間,雙掌一錯,挺攖而上!“砰”的一聲,雙方撞實,強勁無匹的勁力震得他氣血翻涌,不敢少待,迅速倒翻出去。

  林西見兄長受挫,怒嘯聲中,一拳打出,凌厲的勁氣破空激蕩,如山潛勁望對方浪涌而至。白衣人視若未睹,身形一晃,有如匹練凌空舞,三拳四掌,把剛從地上爬起的魯仲玉攻得左支右突。

  “啪!”林西人如怒芒,急襲而至,白衣人卻驀失蹤影,正自驚愕,臉上已挨了一巴掌。心中氣苦,他狀若瘋虎,拳風烈烈,出招有似黃河之水,滔滔不絕。

  與此同時,心膽俱寒的魯仲玉,被白衣人長袖如匹練的攻擊下,攻破他的層層劍幕,已攻到胸前不到一尺之遙。“媽呀”一聲怪叫,他拼命揮出兩劍。兩劍一出,壓力突然消失,他正暗自慶幸,驀覺肩頭有如骨裂,人已被一股旋風般的大力拋了出去,落在兩丈開外。

  白影一擊得手,反手硬接了林西一拳。身形一飄,落在了一丈之處。

  林西“噔噔噔”連退三步,目中驚詫萬分。

  說時遲,那時快。從白影自樹冠撲出,出其不意打了魯仲玉一個措手不及開始,到與林東硬拼一掌,重創(chuàng)魯仲玉,爾后再戰(zhàn)林西,只不過晃眼之間的事情。

  白影從始至終,動作連貫一氣呵成,林東感到心里有些苦澀。若非對他兄弟的武功了解透徹,出手前又預謀在先,成竹在胸,怎么會有如此結果?悲從心生,他暗自一嘆,就算對方取巧,但在以一敵三的情況之下,仍然能重傷魯仲玉,而且不違之前“三招”之約,這份功力,他是自愧弗如。他的第一個感覺,對方是江小辰,但他馬上否定了自己,因為他不相信,短短時日,江小辰的武功會一日千里,高出自己許多。況且,他往渡口望去,見到他正與同伴說著什么,還不時往這邊打望。

  他側目看了看自己的手下,見他們個個目瞪口呆,心神已為之奪。再看林西,也是神情恍惚,精神萎靡。心中一寒,他暗自盤算:“眼前這個白衣老頭,已是如此了得,他渡口的同伴,又豈是尋常之輩!陰姑娘讓我們行走江湖,不要招惹‘諸神殿’的人。就一個江小辰,已是陰姑娘也頭疼之人,何況‘諸神殿’呢?”

  計議已定,他朝白衣老人一拱手,道:“前輩好功夫!”

  老人白眉白須,滿頭皓發(fā),再加上白衣飄飄,風吹獵獵,當真令人有仙風道骨、超凡脫俗之感。哈哈一笑,他白眉輕挑,道:“微末淺技,殆笑方家?!痹掚m客氣,卻是面有得色。

  林東又朝向陸屏風,道:“陸六俠,煩請你轉告我那位朋友一聲,別忘了江湖中,還有林氏兄弟這個朋友。告辭了?!?p>  陸屏風滿面春風,笑道:“謹遵臺命?!?p>  當林東轉身欲行時,白衣老人笑道:“姓魯的朋友,請留步?!濒斨儆衤牭媚戭澬捏@,他以為對方記恨自己先前言語,欲加留難。不得已轉身站住。林東卻是劍眉一挑,微慍道:“前輩這是何意?”

  老人哈哈一笑:“老夫好心告魯幫主得知,老夫剛才點中幫主穴道的那一指,有個名字叫‘大力金剛爪’。”

  聞言,魯仲玉如墜冰窖,寒意直透心底,失聲道:“大力金剛爪?”林東在旁也聳然動容:“‘大力金剛爪’,江湖傳言,乃三十年前叱咤風云的前輩高人雷大力的獨門絕技。中爪之人,三月之內若不施解救,輕者武功盡失,重者性命不保。難道說,前輩便是‘大力金剛爪’雷老前輩么?”

  老人笑而不答,側頭望著魯仲玉:“魯幫主請放寬心,三月之內,老夫定前來拜訪?!?p>  魯仲玉急忙深深一揖,道:“前輩切莫忘了?!崩先说溃骸袄戏蛞谎跃哦?,魯幫主何用擔心?”

  待林東率眾人走遠,老人轉過身來。葉七姑、蕭三郎、溫良玉一齊上前施禮道謝,陸屏風卻在一旁笑而不語。老人伸手往臉上一抹,拿下一張極薄如紙的面具,笑著道:“在下江小辰,拜見各位師叔?!?p>  蕭三郎驚怔當場,道:“這便是你,哪渡口站著那個辰兒呢?”

  陸屏風笑道:“那位自然是八妹。總不然天下有兩個江小辰!”

  辰兒來到樹下,負起已近昏迷的柳樹直,招呼葉七姑他們,往渡口走去。蕭三郎急走幾步,追上他問道:“江師侄,那些助拳的朋友,真是來自‘諸神殿’么?”

  不待他回答,陸屏風笑道:“那些么?不過是鎮(zhèn)上的閑漢,江師侄給他們換了行頭,倒真唬住了那些狗賊!”

  溫良玉聞言,道:“若非江公子抖露那幾手驚人絕學,先聲奪人震懾住對方,憑那些閑漢,原本并不容易讓他們上當?!?p>  蕭三郎點頭道:“不錯。倒是辰兒,許久不見,不但武功日新月異,又到哪里去學會了‘大力金剛爪’?”

  辰兒笑笑,道:“若非我對林氏兄弟武功知之甚詳,原也不敢出此險著。只是兩年不見,他二人功力已是大增,我和林西硬對那一拳,震得我現在手腕還隱隱生痛。幸虧攻了他們一個猝不及防,不然單是林氏兄弟聯(lián)手,欲勝他們,也當在千招以上。”說著話,來到渡口。殷若云拉著溫良玉的手,含情脈脈、泫然欲泣。

  辰兒不經意瞥見,心中涌動酸澀之情。從懷中摸出銀兩,遣散那些閑漢。閑漢們接過銀子,喜不自禁,千恩萬謝方始離去。

  辰兒與劫后余生的華山六劍,上了小船,順流而下。船艙中,替柳樹直上藥療傷之后,溫良玉問起辰兒為何趕來那么及時?陸六哥又怎么會從敵人手中逃脫?殷若云便原原本本將岌岌可危時,巧遇辰兒,爾后告知他幾住師伯有難,他策馬馳援,在汪家鎮(zhèn)打聽到陸六哥的消息,救出六哥之后,從六哥口中得知你們逃往江邊。辰兒啣尾而至,見對頭兇惡,又知對方為求秘笈,一時不敢逼迫太緊,便設計租船,用上虛張聲勢之計。

  葉七姑聽到這兒,竟難相信:“江師侄,你先前竟然到過古渡?”

  辰兒笑道:“那時你們剛剛在樹下停住。小侄聽陸六叔講過,林氏兄弟此來,是為了一本‘驚煙秘笈’。而當時前有江河橫亙,后有強敵環(huán)伺,依他們看來,幾位師叔已到山窮水盡,走投無路之絕境,諒也逃不出他們的掌心。而他們卻怕幾位師叔拼過魚死網破,將秘笈毀掉,故絕不敢逼人太甚?!?p>  蕭三郎哈哈大笑:“你便料定他們不敢逼人太甚,因此從容而去,準備停當之后,巧出奇兵,嚇得那些王八蛋心膽俱裂,灰頭土臉逃之夭夭!”

  葉七姑也是春風滿面,笑盈盈地道:“他們以為我們已是山窮水盡,卻未想老天開眼,讓我們遇難呈祥了!”

  陸屏風沉重地嘆了口氣,道:“可惜金三哥、海三四未能逃過此劫?!庇挚戳艘谎刍杳圆恍训牧鴺渲保溃骸按蟾绫涣謻|擊中兩拳,傷及肺腑,唉……”

  蕭三郎、葉七姑、溫良玉聞言,俱是神色一黯。葉七姑突然瞟見殷若云,見她神閑氣定,神采奕奕,驚道:“八妹被鐵蛇鏢擊中,受傷頗重,怎么一日之間,便已回復如初?”

  溫良玉也奇道:“魯仲玉那奸賊的鐵蛇鏢,淬了劇毒,師妹中鏢之后,又一路打斗,怕是毒已侵入肌理,怎地現在全然無事了?”

  被二人一問,殷若云想到辰兒替她吸毒療傷,心里一陣感動。俏臉上紅云飛墜,嬌羞不勝,卻是含笑不語。陸屏風見狀,笑道:“八妹之傷,全仗江師侄悉心醫(yī)治,又用內力替她打通氣脈,陪補元氣,不然怎會好得如此神速?江師侄救我脫險之后,為我上了金創(chuàng)膏,又蒙他用真力逼出我體內寒毒,由此更受惠不少?!?p>  葉七姑與蕭三郎聞言,齊聲稱贊。溫良玉心下卻道:“難怪如此!恐怕他出重手傷了魯仲玉,也是為八妹報仇。由此看來,他對師妹,竟然未曾忘情。”又看殷若云一臉嬌羞,眉目含笑,又想:“師妹對他,看來也并非毫無情意。唉,師妹與華山派屢屢蒙他出手相救,而我又曾投靠陰柔,雖有盜書之功,也不過功過相抵。他武功機智,俱勝于我,我若是師妹,兩相權衡,也會選他?!币荒钪链耍闹幸黄鶝?。只覺從此萬萬不能贏得師妹芳心,活在世上,又有何意義?

  殷若云心細如發(fā),見他垂頭喪氣,呆呆而坐,料定是吃江小辰飛醋。不知何故,心中覺得歉疚難安,從桌上拿起一個桔子剝了,遞到他的手中。

  溫良玉一愣,旋即看到一雙一往情深、脈脈含情的秋水明眸,明眸主人如花解語,巧笑嫣然地注視著自己,心中一熱,接過桔子,只覺鼻子發(fā)酸,目中已是淚光隱約。

  辰兒悄悄瞅見,心道:“殷師叔對他,始終是一住情深。但愿他從今往后,堂堂正正做人,莫辜負了她一片深情?!?p>  驀地,他又想到朱憐梅,心中竟有一種莫名的恐懼,暗道:“若那姓柳的王八蛋,也如這瘟家伙改惡從善,洗心革面從新做人,憐梅會不會又與他舊情復燃呢?”

  葉七姑見他神色乍驚乍怖,一副神不守舍的樣兒,似有什么事情驚擾在心。一番好意,關切地問道:“江師侄,有什么事么?”

  辰兒一怔,瞬間面色通紅,不好意思地笑笑:“小侄在想,那陰柔武功之高,武林罕見。這‘驚煙秘笈’,究竟有何高絕,竟令她重視如斯呢?”

  葉七姑心中一動,略一沉吟,她將問詢的目光投向溫良玉。他此時手握殷若云的纖手,心中柔情萬千、萬分喜悅,見她目光投來相詢,臉皮一紅,一愣即明究里,笑著點了點頭。

  葉七姑神色鄭重,將書交到辰兒手中,道:“此是‘驚煙秘笈’下冊,我和你幾位師叔仔細參詳過,然其文理深奧,每與易數摻合,而這易學一門,對我們來說,了無所知,故爾精奧難發(fā),毫無所見。”

  辰兒接過看時,是一本薄絹抄本。墨跡新鮮,字體娟秀,落筆輕佻,隱含火氣,似是急急書就。再翻正頁,卻見字里行間,或圈或點,偶爾幾句心得附于其后,字跡工整,媚而不俗,正是陰柔手跡。

  大略翻了翻,他將它還與葉七姑。溫良玉見他神色淡然,不以為意。驚問:“江師侄,此書莫非有什么不對么?”

  辰兒笑道:“從墨跡來看,不過近二三年抄就。其真其偽,一時難以分辯?!鳖D一頓,又道:“此書前二三十頁,皆有陰柔留下的字跡,只最后五頁,連圈點也無一個。此書果是武林秘笈,恐怕她已領會十之八九?!?p>  溫良玉頗為不服:“讓她不能全功,也是好事?!?p>  辰兒道:“師叔言之有理。只是她本就武功卓絕,還如此重視此書,那書中所載,定是神乎其技,縱是少了這一成兩成,也定可睥睨天下,縱橫四海了。而為了此典藉,害得華山派差點全軍覆滅,真是有些得不償失?!?p>  溫良玉初時聽他叫自己師叔,心中一喜,及聽后面之言,臉色變得死灰。往蕭三郎等瞥去,見他們似有同感。心中凄苦,其狀哀哀,默然無語。

  驀地,他眼中一亮,精神一振,因為他聽見葉七姑說:“江師侄,即使果如你所言,此笈到手,最多只令陰柔不能將武功練到極致。但以她的兇殘,少一分武功,便不知少殘害多少仁人志士江湖豪杰!就憑這一點,也足令金三弟、海四弟泉下得慰。更何況七師弟舍生忘死,涉千險萬難,盜笈成功,讓江湖中人,說起我華山派,也得敬仰幾分!這,值了!”

  辰兒點頭道:“若江湖上知道溫師叔忍辱負重,臥底‘青蓮會’,那少不得贊個‘好’字,而華山派的聲威,也定由此大振!”

  溫良玉聽得臉上青一陣紅一陣,心中氣苦,垂頭不語。

  殷若云見狀,心中不忍,望了辰兒一眼,道:“七哥拼命盜了它回來,就算假的,也是勞苦功高?!鳖D一頓,岔開話題:“后面一艘大船,來得飛快,好像有些不對勁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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