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過了幾日清閑,蕭天行便去附近山中打了幾只野兔,想去蔡府拜訪。不巧的是蔡御史居然不在家,猶豫了會兒,走進蔡府。
那家仆見是老爺?shù)暮糜?,也在猶豫要不要阻攔,雖說老爺曾吩咐過任他往來,不必匯報,可主人如今不在家,萬一沖撞了女眷……
看著他的身影越走越遠,家仆張了張嘴,終是未開口阻攔。
蕭天行也不知自己為何這般失態(tài)和莽撞,是為了那位被疾病折磨的瘦弱少女嗎?他作為客人只能進出書房,一個長期患病的少女更可能身在閨房吧?
踏進書房,猛然見蔡婉枯坐窗下,以手支撐著玉額,若有所思,素美的容顏帶著一絲絲哀傷。蕭天行封固已久的心猛地裂開一道痕,他承認,他心動了。前世他見過多少美女向他涌過來,他都能不動聲色,可是現(xiàn)在......
“世叔。”
蕭天行按下心中異樣,抬了抬手中野兔,笑著說:“昨日去山中獵到一些野味,便拿過來了,不是什么重禮——”頓了一下,又道:“你我年齡相近,無需見外,可喚我表字子蕓即可。”
那邊保持了沉默。
對面好像不答應(yīng),肯定不答應(yīng)啊,是自己也不答應(yīng)。
他有些尷尬,又有些緊張,他想不明白自己怎么會說出這番不經(jīng)大腦的話,當今時代就連妻子也很少喚丈夫表字,更何況是一位和自己無甚關(guān)系的少女。
蔡婉眼眸閃過一抹慧黠,抿嘴笑道:“你真是京都朝廷傳揚的那位孝勇十分的蕭子蕓?”
“……”蕭天行覺自己被一個小女子調(diào)戲了,窘迫地問:“尊父何時回來?”
“許是日落,許是晚間。”
這是什么意思?
驅(qū)逐我?還是.......
“你昨日的曲學的怎么樣了?”蕭天行忙亂問。
“你來彈奏一曲吧?!?p> “好”蔡婉輕快應(yīng)道,對蕭天行的要求絲毫不覺意外,而且似乎全然忘記下過的逐客令。挪步到案前坐下,挽起衣袖,露出一雙凝霜皓腕,清淡飄渺的琴音順著潔白指尖流淌而出。
蕭天行顧不得又遭戲謔,閉目聆聽,暗嘆果真是才女,其技藝水準直追蔡慶書,勝他良多。
《平沙落雁》第一段并不長,蔡婉連彈三遍才意猶未盡地止住,想起自己身患不治之癥,蒼白的臉上填滿凄美的憂傷:“這曲子太美了,在我有生之年能夠習得此曲,便是死亦無憾了?!?p> 蕭天行心臟猛地一緊,安慰道:“天下奇人,多如繁星,一定有能夠治好你病的高醫(yī)?!?p> 蔡婉美目一瞬不瞬地凝視過來,縱使蕭天行兩世為人也有些承受不住,但他就是不想別開目光,直直地盯著看。
“多謝蕭郎?!辈嚏氏戎С植蛔。偷乐x。
“蓋郎君有兄弟姐妹嗎?”
“妹弟沒有,兄弟倒是有幾個?!碧崞鹦值?,蕭天行的臉上浮現(xiàn)一抹笑容,劉先琦,韓子華,鐘季平,蕭健,恩....吳六順,應(yīng)該都算吧。
“他們應(yīng)該都待你很好吧?!?p> “他們啊,一個個不省心……”
蕭天行一邊同蔡婉分享他在國子監(jiān)的樂事和小時候在現(xiàn)代的童年,那是他最開心的一段日子。
“好生令人羨慕的兄弟情誼?。∥疑砘疾恢沃Y,大弟五歲,阿妹百日,心里雖然愛切,卻只敢遠遠看著,從來沒有抱過他們?!辈掏裆裆鋈?,繼而目露憧憬之色:“真想抱抱他們軟軟的身子??!”
蕭天行表情一滯,蔡婉常年臥病,即便父母同意她和弟妹親近,她自己恐怕也會躲得遠遠的。
“我被蕭郎之情所染,以致說了這些話,勿怪?!?p> “無妨?!笔捥煨欣斫獾狞c點頭。
“第一段我已練得純熟,再教我一段吧。”
“好?!?p> 蕭天行來到書案側(cè)跪坐,前次教琴,兩人中間隔著蔡慶書,還沒什么,這次則不同,看著僅與自己一尺之隔的少女,呼吸都變得有些急促,不由自嘲自己思想哪里還像個現(xiàn)代人,閱女無數(shù),急忙收斂心情,開始悉心教授。他前世學琴也算神,和蔡琬一比,宛若天地之差,日落之時,她足記下了少半曲。
蕭天行抬頭看看天色,自知再待下去多有不便,說道:“天色見晚,令尊至今未歸,今天怕是見不上了,多有叨擾,就此告辭?!?p> 蔡婉送至:“若非有病在身,定當遠送?!?p> “告辭?!?p> 拱拱手,蕭天行轉(zhuǎn)身而去。
這是在暗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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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到了七月底了,白天炎熱依舊,不見涼爽。
蕭天行到京都足有一月之久,平日很少去課堂聽博士講課,大部分時間還是聚三五好友,或上山狩獵,或置辦酒宴。若來了雅興,就在房外竹林下彈琴,他所奏之曲連蔡慶書都驚為神曲,何況他人。每當這時,周圍必環(huán)繞數(shù)十上百學子,猶是名聲愈大,最后甚至有儒士、官宦慕名前來。
他骨子深處藏著一股特殊的驕傲,無論來人名氣多大,除非對方率先開口,否則他絕不會冒然跑過去結(jié)識。
總體來說,在國子監(jiān)的日子悠閑自在,博士之課能不上就不上,但父親那邊不能推脫,只能應(yīng)付一二,而且國子監(jiān)還有月考年考,這像極了后世,令他十分無語。
還好課程不多。蔡慶書時常早朝,很少能見上一面,不過他醉翁之意不在酒,看蔡慶書是假,看蔡婉才是真。二人切磋琴藝、書法,偶爾埋書海,談詞激辯,感情與日俱增,這個感情目前還不是男女情愛,但以后會不會變化誰也不敢保證。
遠來的廣陵物資還有數(shù)月才到,帶來的錢財持續(xù)不了多久了,朝廷的軍費也是少的可憐,該怎么辦呢?蔡婉的病該如何醫(yī)治?
咬了一口西瓜,明明是甜的,卻覺得心中苦澀。
等等,自己好像忘記了什么。
對了!
西瓜!
自己在前世讀圖書館學(全名檔案管理與信息處理專業(yè))的時候曾看到過,土制的抗生素可以用腐敗的食物做出來,雖然很少,但是十分簡單,具體辦法,自己卻是忘記了,但只要摸索一二,定能制出來,那時候蔡婉的病就能治了!
這樣想道,馬上行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