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上山吧

　　吃罷午飯，孫幺藥蹲地頭上，看著那片綠油油的莊稼犯愁。村里人一年到頭也沒個閑時候，據說地里的活是干不完的，他整整八畝地，已經蹲著看了兩天了，就愣是一點活計都沒找出來！

　　孫幺藥壓力有點大。外面的四畝地，三畝多玉米，一畝土豆。

　　周寶剛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也蹲孫幺藥地頭了。

　　孫幺藥給周寶剛遞了一根煙，往旁邊挪了挪。

　　周寶剛一支煙抽到半截，幽幽開口：“該間苗了?！?p>　　孫幺藥豎起耳朵，順著周寶剛的目光看向那一大片不過才一扎高的玉米苗，恍然大悟。可不是，種藥材也是要間苗的，居然給忘了！

　　孫幺藥伸手就把腳邊一窩三四棵的玉米苗拔的只剩了最大最壯的一棵。

　　周寶剛一支煙抽完，說：“留兩棵，長一長，過些日子再間一次。”

　　孫幺藥苦著臉看向說話大喘氣的周寶剛。

　　周寶剛又說了：“有的地方死苗壞苗，要補苗，補苗時得澆水。”

　　孫幺藥默默點頭，轉身回家提了兩大桶水過來，小鏟子拿了……兩把。

　　整個下午，兩個人加上后來過來的葛元周寶田兩人，間苗補苗順利完成。

　　孫幺藥眼巴巴看著在田邊看熱鬧的周全根：“叔，我看不出活計！”

　　周全根吧嗒吧嗒抽旱煙，大手一揮：“不怕，學學就會了，我讓寶田多往這邊跑跑?！?p>　　孫幺藥不好意思了：“叔您家里忙，我還是……”

　　周寶田趕緊說：“沒事，小藥哥，今年我家少種倆大棚，有時候呢！”周寶田是個好孩子，沒少吃孫幺藥給的肉，也沒少從他家抓不花錢的藥，都記在心里了。

　　孫幺藥放心了：“那成，就辛苦寶田多跑幾趟。既然今年不忙，過些日子要是下雨的話下過雨我就帶你進山里撿蘑菇，上回我找到好幾個蘑菇圈?！?p>　　周寶田眼睛都亮了。

　　周寶剛眼睛也亮了，還捂著嘴咳嗽了幾聲。

　　孫幺藥默默扭頭：“山里有野豬，深山有狼群，我一次只能帶一個。”

　　周寶剛轉頭看向自家弟弟，目光十分兇殘：“你還小，在家呆著！”

　　周寶田不干：“我不小了，你十六就跟著小藥哥進過山了，年年都去，我都二十了還一次都沒去過呢！憑什么回回都是你啊！”

　　周寶剛把拳頭捏得嘎嘣響：“就憑你打不過我！”

　　兄弟倆就在孫幺藥家地頭打了一架，弟弟被哥哥壓得翻不了身，沖自家老爹猛嚎：“爸，你兒子欺負人呢你也不管管！”

　　周全根抽著旱煙看著倆兒子嘿嘿笑，笑完了，說：“讓你哥去吧，你哥勁大，能多背些東西回來?！鄙嚼镏靛X物事不少，家里少蒙了倆大棚種糧食，多幾個進項總是好的，倆兒子可都等著娶媳婦呢，小兒子的房子也還沒蓋呢！

　　周寶剛得勝，把弟弟拉起來拍拍身上土。

　　周寶田委屈壞了，可憐巴巴看著孫幺藥：“小藥哥……”

　　孫幺藥果斷拒絕：“山里真有狼群，數目也不小。我看到的那群野豬有十幾頭，現在差不多也帶了崽，帶崽的母豬可不是鬧著玩的?！?p>　　周寶田憤憤地瞪著他哥。

　　周寶剛一針見血：“你連我都打不過，打得過母豬嗎？”

　　周寶田更憋屈了。

　　周全根看著小兒子嘿嘿笑，轉頭朝孫幺藥說：“你爹在呢？晚上來家吃飯，別做了，張亮給送了兩塊方子肉來，咱燉豆腐吃！”說著從兜里摸出十塊錢遞給小兒子：“去買幾塊豆腐，剩下錢給你?！?p>　　周寶田接了錢，痛痛快快去周三炮家買豆腐。買五塊錢豆腐，剩五塊錢留著明天買雞腿，不給哥哥吃！

　　孫幺藥說：“叔，我先把這些苞米苗子抱回去喂羊，洗洗手就過去?！奔依镆淮笪葑雍⒆樱檬帐包c食材過去，可不是一兩個人，可以空著手去。

　　周全根說：“那你快著，別不來，我讓你嬸子給你炒幾個雞蛋，家里還有洋柿子呢！”

　　孫幺藥抱了一抱苞米苗子回家喂羊，又洗過澡，從冰柜里拿了幾塊的牛肉和羊肉，讓葛元背了一筐青菜，帶著老小出門蹭飯。

　　蹭飯回來，天也黑透了。

　　吃飽喝足，大家客廳里轉了兩圈，到底無事可干，只好繼續(xù)看醫(yī)書，練習畫符。

　　半夜的時候下了一場雨，不大，很快就停了。

　　天還沒亮，孫妙應他們正在打拳，前院大門就被砰砰砰砸響了。

　　周寶剛急切的聲音也傳進來了：“小藥，下雨了，快進山了！”

　　孫幺藥開門見到全副武裝一臉興奮的周寶剛，默默低頭。那個半死不活的失戀被甩木訥男，哪兒去了！

　　孫幺藥問：“你確定今天白天不下雨？”

　　周寶剛果斷點頭：“確定，昨晚我聽天氣預報了！”

　　孫幺藥沉默。

　　周寶剛說：“寶田吃過飯就過來幫你照看家里老小?！?p>　　孫幺藥：“吃飯沒？”

　　周寶剛：“沒?！?p>　　孫幺藥把早飯擺上桌：“吃飽了才有力氣上山。”山邊上還好走一些，再往里就沒有路了，走起來費力得很。

　　周寶剛坐下吃飯。

　　孫幺藥吃完飯收拾好要帶的東西，看看一片狼藉的餐桌，轉身就走——既然寶田小弟要來看家，剛好順手洗碗。

　　周寶剛背著筐緊跟著孫幺藥精神抖擻進了山。唯一不同的是，孫幺藥身旁還帶著葛元。

　　孫幺藥看過周寶剛帶的東西。筐是裝西紅柿用的大號柳條筐，裝滿了能有一百五十斤，里面還有兩條麻袋一個蛇皮袋一粗一細兩捆麻繩。

　　師兄弟兩人，因為要遷就周寶剛，進山速度就慢了許多。

　　周寶剛眼睛一直亮晶晶的。才走了半天功夫，他就看到好幾只兔子山雞了，可惜現在不能逮，回程的時候一定要多多的捉一些?，F野味價錢好著呢，賣到館子里手頭也能松快松快。

　　中午時分停下來休息吃午飯。

　　孫幺藥指揮著師弟葛元，柳葉小刀這么一甩呀，野兔子到手。

　　周寶剛跑過去撿回一只兔子，也不要孫幺藥和葛元沾手，自己蹲在溪邊處理好，從筐里摸出小鐵鍋和裝調料的小包，很快就燉上了。

　　孫幺藥抽了抽鼻子。真香！繼續(xù)在一邊指點著葛元打獵，一邊查看四周環(huán)境。

　　周寶剛已經零零散散撿了幾朵蘑菇了，挑了最大的幾朵洗洗干凈扔進鍋里，蘑菇味一出，肉鍋就更香了。

　　孫幺藥默默地從周寶剛筐子里摸出一張烙餅，卷一卷，開咬。餅是全根嬸子烙的，油很多，吃起來夠香，放上幾天也不會壞，對付進山這一趟是足夠了。

　　少年葛元開心極了，好吃好喝好玩，還不用干家務活。這樣的日子多來幾倍！

　　吃過午飯繼續(xù)上路，孫幺藥對那鍋兔子肉滿意極了，周寶剛也是回味不已，一路走一路往附近的草叢里瞄。

　　沒多久，兩人找到了第一個蘑菇圈。

　　周寶剛快手快腳采著肥肥大大的蘑菇，高興極了：“這蘑菇長得真大！”

　　孫幺藥采了幾朵就開始挖草藥，對這邊蘑菇的生長速度很是滿意。上次來的時候蘑菇還都小小的，到底是林子里濕氣重，天又夠暖，想來另外幾個蘑菇圈也是如此。只可惜最大的那幾個位置太深了，不能帶人過去。

　　周寶剛只采了大的，看著留下的小蘑菇眼睛亮亮的：“這些小的留著，長大了再來?！?p>　　孫幺藥拎起自己裝草藥的小簍子：“走吧，找個地方安頓下來過夜，蘑菇也晾起來，明天往里面走一走，后天打一天野味再回家。”

　　周寶剛把大半蛇皮袋蘑菇裝進筐里，看天色還早，就有些意猶未盡。

　　孫幺藥帶人找了個干爽的地方安頓下來，把草藥一樣樣晾好。

　　周寶剛也把蘑菇倒了一地，一個一個擺得整整齊齊的晾了起來，不錯眼珠地盯著看。

　　晚飯食材是孫幺藥隨手打來的倆只野雞和幾只野雞蛋。

　　照例是周寶剛動手。地上挖個坑，雞蛋放進去蓋上土，在上面搭灶點火燉雞。野雞拿剛采的蘑菇燉，孫幺藥還往鍋里扔了一些參須。這個時節(jié)林子里晚上氣溫偏低，吃食上還是得多注意些。

　　遠遠的。

　　“臥槽，這什么味道，可真香！”一個壓得低低的聲音。

　　“就你鼻子好使，我怎么沒聞到！”另一個聲音壓得更低。

　　“回去每天五公里負重跑?！钡谌齻€聲音。

　　“隊長不要……”兩個聲音一起小聲哀嚎。

　　“十公里?！?p>　　徹底安靜了。

　　葛元挑眉莫名其妙的看了眼師兄孫幺藥。孫幺藥頓了頓，點了點頭。

　　兩人看著啃雞腿啃的一臉滿足的周寶剛，心里卻忍不住計較。上次，李建白上門求救他去掃尾，發(fā)現人是從山里出來的。這次又有大兵出任務，難道山上有什么東西不成？

　　是非之地，還是明早就下山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