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99章 東西自然是真的

　　“將軍！”

　　褚仲離看了身后的人一眼，猶豫了片刻還是拱手施了一禮：

　　“奴預(yù)判不能，致使我軍折損士卒六百五十余人、都尉兩人；聽信敵軍妖言，以致折損糧草二百余石、輜重車若干?！?p>　　“奴自知罪孽深重，但憑將軍處置！”

　　江殊看了他一眼，目光重新聚在了酒樽上。

　　“……”他不開口，褚仲離也不敢輕舉妄動(dòng)，只得保持著拱手的姿勢(shì)。

　　氣氛如同凝固了一般；

　　除了江殊外，在場(chǎng)的將士皆大氣不敢出、許多人愣是憋出了一身的汗，縱使汗水流進(jìn)了傷口也不敢擦拭。

　　“我聽聞你首日擒獲了敵方先鋒官?！?p>　　沉默了半晌的江殊將酒樽懟在了案上，雖然表情平淡地像是在和同僚商量吃什么，語氣卻冷得駭人：

　　“首戰(zhàn)告捷，次日便掛出了免戰(zhàn)牌，還將其放虎歸山?！?p>　　“唯……”

　　褚仲離點(diǎn)了點(diǎn)頭，顫動(dòng)的眸子一直在地板上打轉(zhuǎn)轉(zhuǎn)。

　　“奴收到了關(guān)中密報(bào)，故而才遵從密令：釋放戰(zhàn)俘，鳴金收兵?！?p>　　江殊盯著他，追問道：“何人下得密令？”

　　“奴不知……”

　　褚仲離從懷中掏出了一塊絹布，雙手捧到了案上：“絹上有圣上印信，奴與諸位同僚辨識(shí)后，篤信是真的。”

　　江殊看了他一眼，打開了絹布。

　　暗花織紋的明黃色絹布上用血紅色的天蠶絲線繡著密令的內(nèi)容，左下方的石青色無極圖印記閃著淡淡的光。

　　官方印章用的全部是藍(lán)色的印泥；

　　印泥中的石青色提取自藍(lán)銅礦石，放置十?dāng)?shù)年也不會(huì)褪色。

　　藍(lán)銅礦石產(chǎn)量極低，開元年間被皇家壟斷，尋常市面上根本見不到這種礦粉；

　　即便有不法之徒在黑市上兜售，其購買其價(jià)格也高于黃金數(shù)十倍。

　　“此物一看便知這是偽造的，”江殊隨手把絹布甩在案幾上，“圣上從不曾用這種口氣擬諭?！?p>　　“將軍不可！”

　　褚仲離慌忙去接，奈何晚了一步，并沒能阻止絹布滑落地面：“此舉有辱圣諭！”

　　“那我再來問你，此物是何人送來的？”江殊面色如常地看向他，“可是金吾衛(wèi)①？”

　　“瞧著像是……”褚仲離目光游離，明顯有些底氣不足。

　　“那便不是。”

　　江殊得出了肯定的結(jié)論：“既不是金吾衛(wèi)，自然不是陛下圣諭。”

　　“將軍這話未免說得過于牽強(qiáng)……”

　　在座的某位將士提出了質(zhì)疑：“且不說石青印泥無法仿造；這絹的鎖邊用的是提花織錦之術(shù)，血絲也是用上好的雞血石粉染就的天蠶絲。”

　　“只是湊齊這些東西，偽造密令者怕不是就得花上近萬錢?！?p>　　“東西自然是真的，”江殊將絹布撿起來，平鋪在了案幾上，擲地有聲地說，“但這諭絕對(duì)不是圣上下的。”

　　“將軍為何這般篤定呢？”

　　在褚仲離的印象里，江殊不是一個(gè)愛抬杠的人：“單憑不是金吾衛(wèi)所送嗎？”

　　“當(dāng)然是因?yàn)檫@方印，”江殊將絹布上的印展示給在場(chǎng)的人看，“雖說圣上不曾用過帝璽，但家妹曾有幸得了凰璽?！?p>　　“凰璽上篆刻的是則天順圣皇后的名，帝璽上如何會(huì)刻天皇大圣皇帝的乳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