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惜顏怔怔地看著她,仿佛下一秒她的口中就要吐出李瑾母親的名字。
“不說這個了,”麥伽羅從往昔中抽離了神志,摩挲著手腕笑了笑,“你想聽阿史那的詛咒嗎?”
“……”見她這么生硬地岔開話題,花惜顏沉默地看了她好一會兒,沒有應聲。
馬車已經(jīng)駛出了森林,皎潔的月光順著車窗溜進來,在地上暈了一片白。
借著光,麥伽羅手腕上蜿蜒盤旋的紫色紋絡清晰可見。
這是第二次看到了?;ㄏь佅肫鹆说谝淮慰吹竭@些紋絡時的場景:她好像總是有意無意地摩挲那些紋絡。
“這也是一個詛咒,”見花惜顏盯著自己的胳膊,麥伽羅挽起袖子大大方方地展示給她看,“我是吐蕃人,祖祖輩輩都是巫醫(yī)?!?p> “和中原男尊女卑一樣,巫醫(yī)講究血脈,多為男子繼承。但我父母只得了我一個女兒,因而即便我是女子,也繼承了父母的衣缽?!?p> “直到尺帶珠丹繼任贊普,”她的聲音里摻進了些許不屑,“那廝意圖效仿始皇帝,成日尋仙問道,妄圖長生不老?!?p> “誒?”花惜顏很難想象一個藏族裝扮的人會拿著拂塵尋仙問道,哭笑不得地問,“吐蕃不是信仰薩滿教嘛?”
“嗯,吐蕃信仰天神騰格里,”麥伽羅點了點頭,接著說,“求仙問道不成,他又生一計,抓了全國德高望重的巫醫(yī)鉆研吐蕃禁書,我的父母也在其中?!?p> “后來長生蠱久煉不成,他惱羞成怒,下令屠了所有人。我那時在外游歷,因而躲過一劫?!?p> “他知道我也是巫醫(yī),將我抓回去種了盲蠱。”她笑了笑,說,“蠱初發(fā)作時,四肢脈絡會呈青紫色,中期發(fā)癢,晚期致盲?!?p> 不知道為什么,花惜顏從她眼中不僅讀到了恨,還讀到了些許異樣的情感。
難道麥伽羅和尺帶珠丹有某種不為人知的關系?
“盲蠱,落神蠱和憶往昔都是禁書登記在冊的蠱,而我被種下盲蠱之時,我很確信落神蠱和憶往昔失傳已久,絕沒有人成功復刻過。”她仿佛沒看到花惜顏的表情,補充說,“因此,我懷疑那廝當年只殺掉了我的父母,其余的巫醫(yī)被他轉移到了某個不知名的地方,繼續(xù)為虎作倀?!?p> “一想到我的父母死于非命,一想到我的小尾巴亡于落神,”她揉搓著慘白的手腕,脈絡一般的血管愈發(fā)深了些,“我就很想手刃了尺帶珠丹?!?p> “師傅……”花惜顏頭一次聽她說這么多話,想安慰一時又不知該如何安慰。
她總是變換容貌和聲音,除了躲避尺帶珠丹的追殺,也是在逃避過去吧。
“不說這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兒了,”她從袖口放出了幾只螢火蟲,見花惜顏本能地向后躲,不由地笑了,“這幾只不是迷幻蟲,是方才我隨手捉來的螢火蟲。”
“說真的,我一直有點兒私心,”見當真不是迷幻蟲,花惜顏大著膽子摸了起來,惹得麥伽羅忍俊不禁,“大唐能出兵滅了吐蕃,再不濟突厥那邊出兵也行?!?p> “不料伏念被人暗殺,靈恩下落不明,突騎施群龍無首被回紇吞并?!彼粗笨吭诖皯艋杷恍训挠缺R,“只剩了這個小‘雜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