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登上珠峰之前她就同我約定,如果我們得到了那兩張船票的話,就在一年后的2200年一起去火星。
如今日子已經過了快一大半了,距離我倆約定的時間只剩下了兩個月。
“喂,我要回去啦?!绷髂疽白哌M倉庫里有些不舍地對我說道。
我當時正在將木質機艙下的螺絲一個個地擰緊,聽到她說話后立馬從機艙下探出頭來,大聲問道:“你說什么?”
她笑著將我倉庫里那個外放極響的音箱關掉,開口說道:“你怎么這么喜歡聽這些老掉牙的歌啊?”
“《千里之外》可是經典!經典永遠不會過時,”我一邊笑著反駁,一邊繼續(xù)哼唱道,“我送你離開天涯之外,你是否還在……”
“好啦好啦,”她俯身敲了敲我的頭,示意我這個“音箱”趕緊閉嘴,“跟你說正事,我準備先回去一趟?!?p> “回云中城?”
“嗯嗯。”
“你這么早回云中城干嘛?”
“學校里還有很多事務需要我去處理啦。”她有些無奈地朝著我攤了攤手。
我從機艙底下鉆了出來,彎腰從木質機翼下面穿過,走到她面前時才想起自己滿身都機油味,趕緊退后兩步,靠在了身后的紅色機翼上。
“你不是下來研究人工智能的么?你研究成功了?”
“還沒呢,可能還要很久很久才能成功吧?!?p> “那我們去了火星的話,你的研究怎么辦?”
“我一樣可以在火星上研究人工智能啊?!?p> “好吧,你準備什么時候走?”
“后天?!?p> “這么快?那我去送送你吧?”
“行啊,到時候把我送到垂直電梯的通道口就好了?!?p> 我猶豫了一秒,然后開口說道:“我其實可以送你上電梯的?!?p> “拉倒吧你,”她朝著我笑了笑,“去往云中城的電梯可不像你們底下六層之間的電梯只有自動掃描儀,那座電梯里面可是有人工檢查的,所以你那個屏蔽儀是行不通的啦?!?p> “這樣啊?!蔽矣行擂蔚孛嗣X袋。
“不過你明天得陪我去做體檢和接疫苗啊,”她俏皮地朝著我眨了眨眼睛,“作為交換,我今晚可以陪你去看電影!”
“好啊。”我點了點頭。
她見我一點頭,便立馬打開手上的身份環(huán),將光幕投在了我倆之間的半空中,有些興奮地對著我說道:“你看你看,最近上映的電影有這么多,你想看哪個?”
我只是稍微瞥了一眼演員列表,便看出了那上面的電影百分之九十五是用來圈錢的爛片。
我只是稍微計算了一下,便想出了性價比最高的安排。
“不如這樣,”我在一旁的架子上翻了一會兒,找出了那張我珍藏已久的光碟,“我們晚上在客廳里看這個吧!”
她瞪大了眼睛望著那張老古董,下意識地念出了它的名字。
“紅豬?”
我興奮無比地說道:“對!就是宮崎駿的《紅豬》!”
“……”她好氣又好笑地望著我。
“嘎——嘎——”
那只已經康復得活蹦亂跳的大雁適時地撲騰出來大叫了兩聲,也不知是在代表著她的無語還是嘲笑著我的不解風情。
“就這么定了!”我自信滿滿地說道。
她終于忍不住低聲嘟囔了一句。
“果然是個人工智障?!?p> ……
在家里看電影,最好的氛圍自然是晚上關上燈,任由那色彩變幻的光線照射在自己臉上,映照出熒幕里的那個瑰麗的幻想世界。
“欸,這個……還有些好看的嘛?!彼稍谖业膽牙?,嘴里邊嚼著薯片邊嘟噥道。
“那當然,這部《紅豬》我已經看過十遍了,這是第十一遍?!?p> “哦,所以你才會把你的那架飛機也涂成紅色是吧?”她在沙發(fā)上轉個身,仰面望著我,“所以你給它起了名字么?”
“誰?”
“你的那架飛機呀?!?p> “為什么要給飛機起個名字???”
“我不管我不管,你就要起個名字?!?p> 望著她的眼睛,我隱隱地察覺到這好像是一件關乎于到我命運的事情。
我的腦袋飛速運算了起來,在零點零五秒之內,我就計算出了這道問題的正確答案應該是“自由”。
自由號,這個名字也還不錯。
就在“自由號”三個字正要從我嘴里脫口而出的時候,她突然福至心靈地打斷了我。
“不準計算!”她坐起身來,盯著我的眼睛說道。
我的腦袋又驟然宕機了一秒,只剩下了像古董電視機的雪花噪點一樣的空白,立馬就僵在了原地。
她望著宛若死機一般的我不禁嘆了口氣,有些失落地向后躺去。
可我卻突然又動了起來,一把將她摟在半空之中,沒讓她徹底躺下去。
流木野顯然沒有料到我會抱住她,嚇得她驚慌失措地喊道:“你你你……你想干什么?!”
“亞得里亞海的上空?!蔽彝従忛_口說道。
“啊?”她停下了掙扎,有些茫然地望著我。
“就是那架飛機的名字啊,”我笑著對她重復了一遍,“亞得里亞海的上空?!?p> “為什么……是這個名字啊?”
“因為亞得里亞海的上空里有一只紅豬呀?!蔽倚χ噶酥笁ι系臒赡弧?p> 她的眼中突然多出了一份異樣的光彩。
我刮了刮她的鼻子,將她重新抱回了我的懷中。
熒幕還在盡職盡責地播放著動漫,她突然坐起身來,猝不及防地吻了一口我的臉頰。
完了,我的腦海里又只剩下一片空白了,而且這一次的時間還出乎意料地長。
她趁著我腦子宕機的這幾秒內,飛也似地捂著臉跑回了樓上。等我回過神來之后,客廳里就只剩下我一人了。
我望著前方那躍動的熒幕,突然覺得心里多了些什么。
……
由于體檢抽血不能吃早飯,所以第二天一早,我便帶著她來到了第三層的層際旅行衛(wèi)生中心。
第三層體檢的人有些多,畢竟“灰色世界”里混得好的人大部分都住在第三層,所以自然就會有許多想要移民到上面幾層去的人。
我走到自動排隊取票機前,“滴”地一聲刷了下我的身份環(huán),取到了一個排隊號。
“前方排隊236人,預計等待三小時一十二分。”那臺機器冷漠地報出了一連串的數字。
我有些無奈地攤了攤手,轉頭對著流木野說道:“今天人可真多?!?p> “你傻啊,”她敲了下我的腦袋,“閃開,讓我來?!?p>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她就伸出右手,將自己的身份環(huán)在那臺機器上刷了一下。
“您好,尊敬的流木野女士,您前方的排隊人數為3,請您遵照指示,從VIP通道進入?!币坏廊岷偷呐曧懫稹?p> 那明顯不是機械合成的聲音。
呃,我怎么忘了她是云中城里下來的了。
“哈哈,還傻愣著干嘛,走啦。”她笑瞇瞇地拉著我從VIP通道走了進去。
相比于外面,VIP通道里的人就少上了許多,僅僅過了兩個人,便輪到了她。
“流木野?!弊o士小姐姐從屏風后面探出頭來,溫柔地喊道。
“在?!彼e了舉手,然后把包遞給了我,“幫我拿一下?!?p> 我點了點頭,目送著她就像奔赴戰(zhàn)場的勇士一樣走到了屏風后面的抽血處。
然后沒過多久,她便微蹙著眉頭,苦兮兮地走了出來。
“怎么了,疼么?”我有些心疼地摸了摸她的頭。
“不疼,就是抽了好多血,又沒吃早餐,餓得有些暈了?!彼镏毂г沟馈?p> 我趕緊摸了摸口袋,找遍了全身,也只找出了一袋營養(yǎng)餐。
“去去去,”她又氣又笑地瞪了我一眼,“把我書包里的巧克力拿出來啦?!?p> 我這才反應過來,趕緊從包里翻出巧克力給她。
她一只手用棉簽壓著另一只手的胳膊肘,怎么看也不像能剝開巧克力喂進嘴里的樣子。
“你喂我?!彼t著臉,擺出一臉傲嬌的模樣。
我笑著剝開錫紙箔,喂到了她的嘴里。
巧克力讓她的臉頰都可愛地鼓起了一塊,她開心地一邊吃著一邊含糊不清地說道:“嗚嗚嗚,等下還要打疫苗呢?!?p> 我笑著安慰道:“好啦好啦,馬上打完就好了?!?p> 她可憐兮兮地點了點頭,然后進入了接種疫苗的那個屏風后面。
等她捂著胳膊出來的時候,就真的只剩下愁眉苦臉了。
看著她那一雙述說著委屈的水靈靈大眼睛,我心中的某個地方驟然被觸動了一下。
“晚上去看你想看的電影吧?”我笑著說道。
“好耶!”她頓時變得喜笑顏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