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陽,怎么樣,燈會好看嗎?”
“大白天的看燈會,景休,你的腦子里都是漿糊嗎”
“哎呦,小青陽,話不能這么說,白天有白天的景致,夜晚有夜晚的韻味,是不是?!本靶菘纯辞嚓栍峙ゎ^看了看春光。
“風回客棧到了,進去唄”景休拉著青陽就進去了。
“陶老板在嗎?小二,來來來,快過來,上酒”景休一股惡霸樣。除了這兩人,他們身邊還有些年輕模樣的人在談笑,明明個個是世家子弟豐神俊朗,偏偏做著諂媚的活兒。明明是玉葉金柯,偏偏自棄矜貴。
陶老板是不會招呼客人的,能讓他招呼的人都有緣由。
陶老板名為曲塵,景休比辛夷更早認識曲塵。景休是在京都出生的,曲塵比景休大了五六歲,在景休這個年紀,曲塵早已活成了穩(wěn)重的樣子。坊間傳言風回客棧的老板也有一位心上人,冠姓為陶,奈何當世不安穩(wěn),流年最易變,陶貴重而脆弱,終落得個連是生離還是死別也不知道的結(jié)局。京城里唱曲兒說書的總喜歡拿曲塵老板的事當?shù)装?,而曲塵也隨他們?nèi)?,只在心里默默想念的那個人。
永和幾年的時候,風回還不是風回,叫花前。既取花前月下之意,也有花錢之意。聽說酒館原是姓陶,后來就是曲塵掌柜的風回了。誰也不知道發(fā)生什么,或許一直一直跟在曲塵身邊的小二哥會知道,但他什么也不會說。
花朝節(jié),辛夷第一次進入風回。
“姜黎姐姐,這京都的花燈真令人歡喜?!?p> “不是花燈歡喜,是你的心歡喜吧,大白天的就知道花燈好看了?”辛夷挽著姜黎的胳膊,邊看邊聊,
“姐姐,這兒能住店,但沒有空桌了,咱們還進去住店嗎?”
“不……”
“小妹妹,過來坐著里,我們兩個人,占不了這桌子”那桌子上有位姑娘和少俠,滿身云霞,喜笑顏開。
“姐姐,那二位小友看這豪爽,不如去坐坐,蹭一蹭”辛夷說完就蹬蹬的跑了過去,姜黎也只能跟過去。
辛夷抱拳瞇眼“兩位小友,在說什么啊,遠遠的就聽到笑聲了呢?”
“哈哈,來,坐”說著指了指自己“謝予安”又指了指身邊的姑娘“穆小滿,我家娘子”接著說的“成親時許下的諾,就是日后要還的債啊,那會兒說車馬衣輕,帶她看遍四境春山與風露?,F(xiàn)在正想這天涯走馬,來去如風的第一站該去哪兒,哈哈”
“我想去看大漠長天,鴻雁成行,想去看烈焰孤山和馬上飛劍。想去茶馬古道,可他呢,偏偏不順著我,非要坐馬車去江南,說什么要在青檐下舞劍,看雨花打在劍身,四散”小滿撇撇嘴,委屈的不行。
“予安哥,瞧你把小娘子氣的,娘子要寵的?!?p> “你們別聽她瞎說”轉(zhuǎn)頭對小滿說“我這不是想讓你看我風流倜儻的舞劍,再說我什么時候不順著你了,這不是路線盤纏我都給你準備好了,娘子說什么時候走就什么時候走,啊”
辛夷側(cè)頭對姜黎說“姐姐,你什么時候給我找個姐夫呢”辛夷挑眉。
這話讓一桌子的人在春風里旖旎里笑的開懷。
“那兒是哪家的,怎么那么熱鬧!”
“景休是心動了嗎?景休,你一直盯著人家姑娘干嘛?”青陽看著景休直勾勾的眼神,笑的四仰八叉的。
這個時候的景休還被人認為是花花公子,后來世人才知道他只是讓先生教成了胸無點墨。
“予安,小滿,我和辛夷先去收拾一下,晚上再會”姜黎說道。
“嗯嗯,快去吧,好好休息一下,晚上這里可熱鬧了?!彼齻兾⑽Ⅻc頭,算作告辭。
景休的目光隨著姜黎腰間的芍藥花佩跳耀流轉(zhuǎn),景休第一次想跟別人說一個女兒家的美,卻愣是沒有從漿糊腦子里想出一句。只是一個勁兒的說那姑娘好看,姑娘好看,手撐著臉,癡癡的看著姜黎離開的方向,舍不得離開。
“風回老板,住店。兩個人,要住好久好久”辛夷笑著對著曲塵說。
“掌柜的,別聽她胡說,我們不知道住多久,不如”
“叫我陶老板就好。”曲塵打斷姜黎的話“這樣,二位先住著,等走的時候一并結(jié),怎么樣”
“你不怕我們不給錢嗎?”
“開門迎客,做的就是情義的買賣。不為錢財,只為了給人一個落腳地?!?p> 夜幕如約而至,燈火通明,花朝節(jié)燈市人影綽綽。家家戶戶在這一天都把親手做的花燈,面具掛出來,擺個小攤,求個禮尚往來。
從風回客棧出來逛的時候,陶老板順手給了兩張面具,說是花朝節(jié)的習俗,辛夷和姜黎帶著面具走在長街上,掩蓋了臉就好像有了掩耳盜鈴的樣子,少了幾分局促,多了些從容自在。走在長街上,和過路人的衣襟相摩挲,在浩瀚的人世間留下一段小小的緣分。
夜里燈火明滅,人影交錯,景休和青陽在長街上晃蕩,對于他們而言,這不過爾爾。在一個晃眼,景休看見了那個讓她忘了時間的姑娘。
不遠處高臺上有人吆喝著的說“各位,今時你我一遇,三山失色,緣分使然,咱們一起玩鬧可好??!?p> 大家都朝那邊走去,景休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在姜黎身側(cè)。一位老者從臺后顫顫巍巍的走出來:“傳說花朝節(jié)啊源于天上的司花神,云商殿下?!?p> “傳說不同的花神下凡,會讓人間的不同的花開,花神回天,也會一同帶走花葉。仙都的云商殿下是花庭主神,她會按照人間節(jié)氣讓各路花神下凡,千萬萬年以來一直如此,直到有一天,為寧花不再盛開”
“然后呢”周圍人吵著,嚷著,景休轉(zhuǎn)頭看到姜黎面具遮掩下恬靜的雙眸,但他感覺到她很想知道。
“唉,為寧花不開,云商沒有為寧花托也不能再把花神送去人間。傳聞為寧花能靜心養(yǎng)神,讓花神去人間只賞景,不動情。沒有為寧,花神也不敢下凡,一來違背律令,二來一旦動情,六道輪回,人間八苦,花神也不一定能經(jīng)受這樣的苦。人間多年只花未開,云商殿下作為花庭主神決心要找解決之法,殿下走遍四海三山,最后親自來到人間,但主神的到來也沒有帶來花季,在人間不開花的那些年里,在殿下找尋的過程中,總有一個男子陪伴在側(cè),他不說話,也不笑,只默默的守著殿下,他們說那個人叫忍冬。其實主神之所以是主神,只因為生來高貴,天命所歸,她也不過是個小姑娘,那位小殿下經(jīng)常會問在忍冬“你為什么要和我一起吃苦,我是責任,你是什么?”問過很多次,但這很多次的詢問里,一次回答也沒有,就這樣她走,他也走,她去哪兒,他也去哪兒。后來的一天,忍冬走了,不再陪著云商,但開口和她說了第一句話“刃心”在這之后殿下再也沒有見過忍冬,云商殿下這次獨自一人踏上旅途,這次她有兩個任務(wù),讓為寧花盛開,尋找忍冬,在人間冬至的那一天,小殿下見到人間萬象,堪堪灼煞人眼,她的忍冬好像要以十里紅妝去娶人間的小公主,可小公主的心是讓為寧花開的養(yǎng)分,她如果取走了小公主的心,忍冬會不會不開心啊云商看著一切按部就班的進行,沒有說話,沒有動,沒有鬧,默默回想起“刃心冬至”這四個字,花神之神在冬至這天隕落,在這一天,她懂得了愛與失去。這也是為寧花的使命。剎那間天地云霞四起,為寧盛放,在那之后人間花開如常,為寧消于塵世。忍冬一步一步走到云商的空墳前說“忍冬非人,容顏不老,長風過境,無悲無喜。”忍冬是云商的劫,他就想突然冒出來有突然消失,沒有人知道他的身份,或許他是某個王或許是不知名的卒。只有一點,云商為他而生死,他為云商而守護”
“好了好了,老人家把故事講完了,年輕人就得有個念想了,來拿身上的一件東西換個花燈許愿吧”
姜黎拿下了臉上的面具,想要去換花燈,卻和景休的手拿上了同一盞燈,兩人對視一眼,在景休眼中感覺燈花朦朧,世界輪轉(zhuǎn),眼中只有她。辛夷在一旁看著就想到了予安,他看滿滿的眼神就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