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時節(jié)很快過去了,轉(zhuǎn)眼到了冬天。
在秦國的北方坐落著強大的晉國,他們的先祖跟隨楚武王伐周,獲封公爵,領(lǐng)土位于神州的中央。
多年以來,都是神州大地上最強大的國家。在第四代君主晉穆公的時期,楚國中衰,失去了制衡諸侯的力量。
晉國趁機稱霸,成為事實上的神州主宰。
然而,歲月更迭,一百余年過去了,曾經(jīng)的霸主早已徒具虛名,成為了一個仰仗祖先基業(yè)、不思進(jìn)取的墮落國家。
如今的晉公,早已大權(quán)旁落,各公室成員之間相互傾軋。上一代晉公死后,僅有一女,黃氏,名麗華。
按照楚禮,女子不具備繼承權(quán),但是各公室之間相互不服,都不愿其他氏族的成員即位,于是最終妥協(xié)的結(jié)果,就是這個年方十四的小姑娘出任國君。
晉國的都城晉陽外,蜿蜒的路上,兩騎并排而行。
他們是趙無畏和狄蠻子,出使之際,趙無畏執(zhí)意單騎前往。
趙無忌勸道:“阿弟,你此番前去,是福是禍,尚未可知,單騎前往,我擔(dān)心會有危險?!?p> 趙無畏笑道:“我前日在靈口大敗,此番不弄出個大名堂,只怕無法在秦國立足?!?p> 趙無忌沉吟良久,他自實施改革以來,秦國奉行軍功爵制。趙無畏此次冒進(jìn)戰(zhàn)敗,依律當(dāng)斬。
盡管他往日深受愛戴,然而從他跟隨趙無忌開始,他就失去了貴族們的信任。
這次戰(zhàn)敗,貴族們趁機落進(jìn)下石,表面上是在追究趙無畏的戰(zhàn)敗之責(zé),實際上是借機向趙無忌發(fā)難。
最終,趙無忌力壓群臣,暫時保住了趙無畏的人頭,可正如無畏所言,他不做出一些功績,不足以服眾。
思考過后,無忌選擇了同意,但要求狄蠻子同行,以防不測。這才有了這個場面。
走在路上,狄蠻子和趙無畏攀談道:“趙大夫,我看天色晚了,我們今晚看來是拜訪不成晉公了?!?p> 他的言談中帶著討好的意味,落日已西沉,路旁的積雪堆的高高的。
趙無畏和煦地笑道:“我們今晚確實不見晉公,但我們要見另外一個人,一個重要的多的人?!?p> “哦,什么人會比晉公重要?”狄蠻子好奇地問道。
“黃鞅。”趙無畏淡淡答道。
“哦,他啊?!钡倚U子點頭道,“他是晉國的相國,可是相國怎么會比國君重要呢?”
狄蠻子本是個粗人,不了解晉國的局勢。
趙無畏也不嘲笑,耐心解釋了一番,最后不忘體貼地補充道:“所以,這次的關(guān)鍵是相國黃鞅,至于晉公,一個十四歲的小姑娘,能懂些什么呢?”
“不愧是趙大夫,想的就是細(xì)致?!钡倚U子由衷贊嘆道。
......
日暮時分,兩人到了晉陽,迎接的人正是相國黃鞅的隊伍,他足足出動了三百余騎,旌旗獵獵,分立道路兩旁。
他親自出城一里迎接,這對于霸主晉國而言,已是非同一般的殊榮。
他的兒子無恤隨父前來,遠(yuǎn)遠(yuǎn)望見兩人,探頭查看,像一只掛在烤架上的鴨子。
黃鞅小聲道:“無恤,注意你的儀容?!?p> 他才注意到失態(tài),小聲對黃鞅道:“父親,他們只有兩個人?!?p> 黃鞅微微納罕,但他是政壇磨礪多年的老鳥,早就學(xué)會了不動聲色。
同一時間,無畏兩人也看到了應(yīng)屆的隊伍,狄蠻子笑道:“趙大夫,看來這次十拿九穩(wěn),否則晉國何必擺出如此隆重的禮儀?”
趙無畏笑著道:“狄公,我且問你,你看這副陣仗要花多少錢?”
這一問,狄蠻子倒是沒想到,結(jié)結(jié)巴巴地答道:“真說花錢,應(yīng)該要不了多少,畢竟家兵平時都在府中,臨時置辦套禮服也不難。
但關(guān)鍵的是心意嘛!”
無畏面容依舊和緩地道:“既然不用花多少錢,何必不示人以善意呢?黃鞅能穩(wěn)坐晉國多年,靠的就是這點伎倆?!?p> 說話間,兩人已到近前,黃鞅父子上前迎接,行禮已畢,黃鞅裝作不經(jīng)意地問道:“不知大夫的隨從何在,老夫早已備下了一些犒勞的酒食。
可供壯士們分享?!?p> “哦?那在下多謝相國美意,只是不知相國備了幾人的份?”
“我?guī)砹宋迨说木剖?,不知可夠?”黃鞅暗暗奇怪趙無畏的反應(yīng)。
“五十人……”趙無畏沉吟道,“那恐怕還少了五十人的分量?!?p> “哦?這么說,大夫帶了一百人的隨從?”黃無恤插話道,暗地里已做好了戰(zhàn)斗的準(zhǔn)備,“不知這一百人現(xiàn)在何處?”
趙無畏指了指身邊的狄蠻子道:“這是我秦國的勇士狄蠻子,一人可當(dāng)百人,只是這飯量,也是百人倍的,恐怕這幾日要麻煩相國了?!?p> 幾人聽罷,大笑,氣氛也和緩了不少,幾人騎馬入城,黃鞅、趙無畏在先,狄蠻子、黃無恤在后,三百騎紛紛跟隨,一起走入城中。
晉國不像落后的秦國或者吳國等地實施宵禁,到了晚上,隨處可見燈光鮮艷的店鋪,鬧市內(nèi)的市民奔走來去,有拿著糖葫蘆串叫賣的商人穿梭其間。
每個人都忙著自己的事情,全然沒有注意到相國一行人的動靜。
狄蠻子非常驚訝,要知道在秦國,官吏那是說一不二,出門都要數(shù)人開道。
不過趙無畏見多識廣,倒是不以為意,眼看著氛圍輕松,便打算借機試試口風(fēng),閑談道:“無畏不過一介大夫,相國親自迎接,誠惶誠恐。”
黃鞅的胡須已白了一半,他笑呵呵地道:“大夫言重了,上國來的使臣,我豈敢怠慢?何況你這次要談的事情很大,我豈能不出面?”
無畏一聽,笑道:”這么說,相國已經(jīng)猜出了我的來意。”
黃鞅頷首。
無畏的額上沁出了一層冷汗,既然對方已經(jīng)猜到,他不妨就此挑明也好,于是正色道:“既然相國已知,可否告知在下您的答復(fù)?!?p> “我不同意?!秉S鞅若無其事地道,但是卻在無畏的心中重重砸下了一劑重拳。
無畏正欲開口,黃鞅冷聲道:“年輕人,你不用多說了,我縱橫捭闔數(shù)十載,靠的就是兩點,一點是知人之明,另一點就是不和毒蛇合作。
秦伯不是毒蛇,他是頭毒龍,我不會答應(yīng)與秦國同盟,也不會出兵北秦。這就是我的答復(fù),這就是晉國的答復(f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