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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我尋劍

第四章:天下回春

與我尋劍 她的話要放在心上 4194 2020-02-02 23:07:29

  順蕩山頂,一個布衣少年裸足盤腿,端坐于雪地之上。

  百米之外的一塊巖石之上,陳竹湘白衣飄飄,仰頭吐出一口劍氣,封閉了整座順蕩山。

  一個黑袍小童,一臉悲憤,正蹲在陳竹湘腳下煮酒。

  武夫修道與道士修道并無二質(zhì),只是兩者側(cè)重不同。前者重視肉身殺伐,后者看重神通法術。當今天下修道之人,往往是綜合兩家之長,并取而行。

  武者入童子境,需要先凝聚一口先天真氣,以助之后開拓肉身,淬煉血脈竅穴。一個人練武的資質(zhì),與先天真氣關系莫大焉。因而,先天真氣,就是武者入道的第一關!

  林通久的資質(zhì)并非一般。

  正如陳竹湘所言,如若不是他刻意壓制,林通久也不會現(xiàn)在連武道的門都還沒進。

  但正所謂進門容易出門難,習武一道,本就是一條不歸路。陳竹湘這些年讓林通久先熟讀經(jīng)典,淬煉心境,并非不是沒有效果。加上林通久先天資質(zhì),一旦步入武道,自然非一般人能比。

  黑袍小童抬頭小心翼翼地看向陳竹湘,“師父,我那半吊子師弟真的能自己摸索進武道之門嗎?”

  陳竹湘一臉不耐煩,“你小子哪都好,就見不得別人好!圣人曾言生而知之者,你師弟就算一個。況且你都能自己摸索進武道的大門,憑什么質(zhì)疑別人不行?而且還是你最親最親的師弟?”

  黑袍小童聽罷屁股一蹦,馬上跳將起來,一臉不平,“他林通久還親了?沒坑我一百遍就算好的了?!?p>  陳竹湘嘿嘿一笑,“你是師兄嘛,武功又高,多讓著師弟一點。小林可是個好人?!?p>  黑袍小童翻了個白眼,一屁股坐下,結(jié)果還沒坐穩(wěn)就跳了起來,“師父,小師弟成了?”

  陳竹湘扇了扇眼前白雪。

  布衣少年此時雙手置膝,心神內(nèi)窺,明顯感覺到從小腹之處生出一束溫暖的氣息。

  隨后,這股氣息迅速周游四方,將少年的肉身之中各個經(jīng)脈竅穴一一打通,最后在體內(nèi)尋找到一條回路,周游運轉(zhuǎn),往復不息。

  與此同時,一股剛硬的氣息頓時從少年肉身內(nèi)向外迸發(fā),四散開來。

  正所謂遲來武學路,一朝入道門!

  陳竹湘正要提醒少年,只見少年雙手換了個姿勢,似乎在往肉身更深處窺探。

  白袍男子撫劍而笑,“不錯不錯,不驕不躁,已然開始探尋體內(nèi)劍脈了。不愧是我陳竹湘選的劍胚苗子!”

  突然布衣少年睜開雙眼,頹然嘆道,“劍脈雖然找到了,但真氣到達不了,沒奈何?!?p>  黑袍小童一個箭步上前,跳將起來,啪啪啪戳著少年的腦門,“你拽個啥?知道低調(diào)兩個字咋寫嗎?不會的話師兄好好教教你。”

  林通久瞅了眼唾沫星子噴了自己一臉的黑心,一臉陰沉,“再得寸進尺別怪師弟動用家法!”看到黑袍小童愣在原地,布衣少年咧了咧嘴,結(jié)果直接被一拳錘飛了出去。

  少年大喊,“師父救我!”

  陳竹湘揚起嘴角,一揮雪白大袖,“打道回府!小林回去好好反思,明天繼續(xù)!”

  ……

  大宋京城。

  丞相郭廉正在一座涼亭陪著皇帝楊正下棋,涼亭外站著幾個侍女。

  沒過多久,一個侍女躡手躡腳來到?jīng)鐾ね?,躬身道,“陛下,娘娘讓婢女給您送來一件大氅,還說大雪冬寒,請您注意身體?!?p>  說完,侍女雙手捧著大氅,移交給了一個小侍女。

  大宋皇帝點了點頭,“朕知道了,你去吧,照顧好娘娘?!?p>  郭廉看了眼棋局,勝負已現(xiàn),但還是下了一子。

  皇帝看了眼棋盤,心中了然,擺手笑道:“罷了罷了,朕認輸便是?!?p>  郭廉起身行了一禮。

  皇帝擺手讓其坐下,隨后提起神來,收捻棋子,復盤棋局,“西涼和長和如今局勢如何?”

  丞相如實回答道,“據(jù)皇城閣的諜報消息,新任征察使元易宏已經(jīng)開始整頓西涼驍騎,由征察使戚安新負責。大宋席舉書院也陸續(xù)開始派遣夫子前往西涼,參與西涼建設。只是近來西涼佛窟現(xiàn)世,引來大批佛徒西行前往,其中必然也夾雜著一些亂局分子。佛窟此事,我已委托戚安新派手下嚴加看管了。至于南邊的長和,對方士氣強盛,護國的決心異常堅定,尤其是長和皇帝,已經(jīng)開始身先士卒,親陷沙場了。雖然大宋虎師有國尉坐鎮(zhèn),但對方亦有一位刀客大宗師。想要攻下長和,還需一些時日?!?p>  大宋皇帝點了點頭,察看棋盤,“西涼佛窟現(xiàn)世,光有一個戚安新在還不行,朕還得勞煩丞相你親自掛念。至于長和國,那長和皇帝氣概確實不俗,但大宋大勢已聚,佛擋殺佛,國擋屠國,不日之后,此人必死?!?p>  郭廉端坐座椅,靜靜看著大宋皇帝撥弄著棋子。

  “對了,歸曹冰管的北方六國怎么樣了?背后可有北燕的人物?”

  “北方六國,除了宜陽,安慶,靜寧三國外,其他小國都被我大宋虎師占領了。宜陽國產(chǎn)龍駒馬,剽悍異常,大皇子處境并不樂觀。安慶,靜寧兩國,則要孱弱一些。攻破六國,臣認為最多兩年即可。至于北燕,目前據(jù)曹冰的消息稱,他們只發(fā)現(xiàn)了幾百個聞風亭的諜子,和幾個南周血滴子?!?p>  楊正聞言站了起來,在涼亭內(nèi)來回走動了一圈,“南周那位也想在北方搞點幺蛾子?你得注意,決不能讓北燕摻和進北方六國的戰(zhàn)事中來。北燕和南周的實力目前還是不容小覷的?!?p>  丞相行了一禮,“陛下熟慮?!?p>  大宋皇帝走下涼亭。

  取過小侍女抱著的大氅,皇帝拂了拂氅上白雪,轉(zhuǎn)身對丞相笑道,“丞相家中可缺婢女,朕可割愛叫人從宮里挑些伶俐丫頭送到府上?!?p>  郭廉微微一笑,“陛下操勞國事,關心臣子,廉鞠躬盡瘁,感激不盡?!?p>  好一個馬屁!

  大宋皇帝盯著丞相郭廉潔白俊美的面龐,轉(zhuǎn)身微微一嘆道,“卿倒是生得好面龐,可惜朕九龍之軀,無法修道,命不長久,為之奈何?!?p>  郭廉上前走在皇帝身邊,正言道,“陛下可心傷,不可違天理。自古君王及至始皇帝,未嘗有一人越界。南周皇帝,若非女兒身,豈敢習武!”

  大宋皇帝白了丞相郭廉一眼,“朕如若戀生,倒情愿變?yōu)榕畠荷??!?p>  郭廉一笑置之。

  兩人就這樣散步在皇宮花園之內(nèi)。

  這位大宋丞相不時抬眼望去,鵝毛紛飛,瑞雪豐年,天下百姓,又會增加多少收成和笑臉啊。

  告別皇帝,郭廉坐車一個人返回自己府上,卻在路上碰到了一只攔路虎。

  來人是個青年登徒子,身穿青袍,頭戴碧簪鳳冠,自稱是丞相的好友,讓馬夫趕緊下車滾蛋。

  中年馬夫哪里答應,何況在丞相的地盤上還容一個游俠兒放肆了?當即瞪眼大罵。

  結(jié)果,馬夫直接被那人從車上扔了下去。

  青年人跳上車轅,揚起長鞭,吆喝一聲,“呂巖在此,丞相坐穩(wěn)啰!”

  說完,青年便飛鞭縱馬,橫行城道。

  車內(nèi)郭廉,放下手中書籍,仰面躺下,快然而笑。

  京城最大的一家酒館內(nèi)。

  名為呂巖的年輕人笑聲震天,頻頻引來小二側(cè)目。

  只見年輕人掏出一幅圖冊,對著圖上女子指指點點,臉上眉飛色舞。

  郭廉也沒故作嫌棄,反而不時看看年輕人所畫女子,見到姿容絕艷者,竟然也附和著點點頭,評價一句,“不錯!你剛說叫啥名字來著?”

  鳳冠青年擠了擠郭廉的肩膀,促狹笑道,“嘿,前幾日我去南周海上轉(zhuǎn)悠了一圈,你猜碰到啥?”

  不等郭廉識破,鳳冠青年一拍大腿,嘖嘖道,“天有因緣偶遇,想不到讓我呂巖碰上郭瑤年了!”

  “該不會是那個大周女帝郭瑤年吧?”

  呂巖鄙夷地瞥了一眼故作恍然的郭廉,“郭瑤年這個名字,試問這云龍州有幾個女子敢???”

  “你呂大劍仙的名字可是遍布天下,老幼皆宜啊?!?p>  呂巖拿起酒壺,站起身來,以指為劍,憑風而舞,大笑道,“古人曾言,眉因拍劍留星電,衣為眠云惹碧嵐。醉捋黑須三島黯,怒抽霜劍十洲寒。如我等風華絕代的大劍仙,前后追溯千年,可有一手之數(shù)?”

  大宋丞相舉起酒杯一飲而盡,暫放心事。

  白袍男子一拍腰間,快然愜意道,“那倒沒有?!?p>  ……

  順蕩山上,林通久一直跟隨著師父陳竹湘修習劍術和武道。

  少年從最初的半只腳踏入武道門欄,到如今氣勢內(nèi)斂,神游于外,扎扎實實的童子境巔峰,已然三個月了。

  黑心早就被慧定禪師馴服得妥妥帖帖,每到做飯時間,立馬精神抖擻,屁顛屁顛兒地跑去香積廚幫忙。

  三個小和尚跟著純潔主持早晚修習佛家經(jīng)典,偶爾有時有空,就跑到后院懸崖邊上,欣賞少年練劍。

  除了修行練劍,林通久還順利開辟出了第一條劍脈。如今少年駕馭真氣,以指為劍,已然可以做到削木如泥。

  可惜那道少年于峽谷間領悟出來的劍意,三個月來,卻始終沒有趨于凝練。

  步履飛雪,自然縱橫快意;劍指春風,未嘗不瀟灑絕倫。這是黑袍小童給少年展示劍法之后的言語,林通久覺得不錯,暗暗記住了。

  少年心想,等到以后行走江湖,一定也要說那么幾句浩蕩絕妙的詞句。

  此時正值春分時節(jié),草長鶯飛。

  前幾天的一個晚上,陳竹湘把少年叫來了懸崖邊。

  白袍男子讓林通久坐在自己邊上,臉如月色,語氣輕柔,“小林啊,等你以后能獨當一面的時候,一定要照顧著你的師兄啊。這小子看著威風八面,天賦絕倫,但心底里卻受不了大悲苦。師父我過幾天就會下山和你陳叔四處云游,不知道何時返回啰。”

  布衣少年聽后鼻子一酸,微微動容,只是惴惴地問道,“那弟子怎么辦呢?”

  陳竹湘作勢要踹少年一腳,笑罵道,“臭小子,別以為為師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天下之大,豈有你林通久不能去的地方?”

  但陳竹湘緊接著又頓了頓,揉了揉下巴,嘀咕道,“還別說,有些地方確實暫時去不了?!?p>  林通久閃開師父的腳,卻突然想起一事,頓時扭扭捏捏,猶豫不決。

  最后,少年還是對著陳竹湘微微一笑,試探問道,“師父,那行走江湖的盤纏?”

  說完少年還特意豎起右手拇指食指,揉搓不停,呵呵直笑,上下打量著師父。

  陳竹湘氣得不打一處來,一腳踹向布衣少年,沒好氣道,“我陳竹湘的弟子,豈會沒錢使?為師在南周朱仙城有一間商行,你去了那里,商行就是你的了?!?p>  說完,白袍男子從袖里乾坤取出一只雪白袋子扔給少年,一揮大袖,慷慨說道,“這是盤纏,多的別想!”

  布衣少年接過布袋打開一看,頓時兩眼放光,揚起臉看著陳竹湘,咧開嘴呵呵直樂。

  幾天之后,陳竹湘表示不用相送,就告別眾人,仗劍遠去了,臨走前還不忘回頭跟五個小子擺了擺手。

  又過了幾天,布衣少年深思熟慮一番,也收拾東西,動身下山,準備前往師父所說的南周朱仙城。

  至于那個黑袍小童,一大早就顛仆撲地跟在少年身邊,仰頭叉腰,義正言辭,非要護送著林通久走到大宋邊境,還特意強調(diào)這是師父陳竹湘的意思。

  最后一番抉擇,林通久還是帶上了黑袍小童。

  黑袍小童樂呵呵地拍著胸脯,讓林通久把行李包裹放在他的乾坤袋里。至于那袋子錢,林通久卻小心藏在身上,死活不給黑袍小童。害得黑袍小童義憤填膺,悲憤不已。

  離別如雪飛,來臨無軌跡。

  主持和慧定禪師自然見慣了離別,沒有太多傷感,只是叮囑兩人路上多加小心。

  慧定禪師看著黑袍小童,一臉的不滿意。這個臭小子,讓他在路上帶點吃的他還不情愿?!

  三個小和尚卻是第一次與相熟的人分別,況且這一別又不知何時才能相見。

  所以,三個小和尚圍著布衣少年和黑袍小童哭的稀里嘩啦。

  黑袍小童拍著三個小光頭哈哈大笑,哎呦喂,咋今天不跟小爺我見外了?

  慧定和尚帶著三個小和尚回去準備早粥,剩下老主持一個人靜靜站在門外。

  看著一大一小兩個少年郎互相打鬧,漸行漸遠,老主持心如白云,雙手合十,面風而笑,“阿彌陀佛。春風得意山川綠,江湖有此少年郎,真是人間一大快事也。走走走,今天貧僧一定要多吃幾碗早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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