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丁若男和殷柔雅
2000年
有的人一生被童年治愈，有的人一生都在治愈童年。
丁若男和殷柔雅
五月如花。
輕工業(yè)大專的小吃食堂里面，人聲鼎沸。
兩個女生正在一個靠窗的角落和一個就業(yè)面試導(dǎo)師說話。
一個女生長得像糯米團(tuán)子一般，粉粉的，嫩嫩的，軟軟的，美麗而精致。
另一個女生則長得像個高中小男孩，清秀的、倔強(qiáng)的，有一雙憂郁的眼。
殷：我叫丁若男。
丁：我叫殷柔雅。
殷：我喜歡看武俠小說，特長，特長是打詠春拳。
?。何蚁矚g看瓊瑤劇，特長，特長是讓男生聽話。
殷在桌子下面狠狠地作勢，輕輕打了丁一拳。
殷：我的專業(yè)是制革工藝。
?。何液退粯?。
殷：我今年20歲。
丁：一樣。不對啊，你不是21了嗎？
面試?yán)蠋熞粨]手：停。我怎么覺得你們有點問題??？你才是丁若男。你是殷柔雅吧。
殷：哈哈哈哈，又被發(fā)現(xiàn)了。
?。耗銈€挫人。
我叫丁若男。
她叫殷柔雅，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們兩個在金匱市的輕工業(yè)大專學(xué)習(xí)，今年五年級，就要畢業(yè)了。
這是第一百零一次，我們互相交換名字去騙別人，也是一百零一次被別人猜出來?？墒窃俨鲁鰜?，我們兩個還是玩這個游戲樂此不疲。
我出身于一個單親家庭，家里還有一個老媽和一個小弟。老媽在廠里做工，收入不高。所以我得自己掙生活費，大專五年來一直到處打工。
殷柔雅的爸媽都是老師，家里就她一個，條件又挺好，寵得她像公主一樣。殷柔雅是一個粉色的小公主。
我們是八竿子也打不著的兩個人成了最好的朋友。
我想這可能是互補。
殷柔雅的成績實在對不起她的出身，進(jìn)入大專以來，她就完全看不懂那些公式，不抄作業(yè)就一天都沒辦法過。
而我，從小到大都是學(xué)霸，天生的，學(xué)習(xí)從來都不是難事。
我們的友情從第一次抄作業(yè)開始。
我自己也不知道為了什么，一向生人熟人勿近的我，和殷柔雅特別合得來。
她是大眾情人，總是有收不完的情書和禮物。其他女生可能因為這點都不太喜歡她。
而我無所謂啊，我從來沒有把自己當(dāng)成一個需要呵護(hù)的女孩子，也從來不會妒忌她能得到那么多人的喜歡。
當(dāng)他們還在想著情情愛愛的時候。我想的只有下個月的生活費在哪里？戀愛有什么好談的，能給你帶來錢嗎？現(xiàn)金還是刷卡？
我奔波在咖啡館、奶茶店、披薩店的路上，干著一小時5-6元的散工，殷柔雅總是和我在一起。我打工，她就在店里看她的言情小說。
每次她不去約會談戀愛，跟著我的時候，我就特別喜歡逗她。
?。耗隳敲撮e嗎？
殷：誰說的，我忙死了。你看這是新來的學(xué)弟的情書，這是上一屆學(xué)長的禮物。
?。耗悄悴蝗フ剳賽郏腋蓡?？
殷：怕你被人欺負(fù)啊？
丁：切，誰敢欺負(fù)我啊。我可是學(xué)過功夫的。
殷：你這花拳繡腿，好意思拿出來炫耀。
丁：哎，明天陪我去練拳。
殷：不去啦。那條狗，有點，太熱情。
?。赫l叫你連狗都吸引呢，你看那條薩摩耶就不太理我。
殷：那倒也是，誰讓我魅力四射，連狗都擋不住啊。
?。何易罱炙⒘艘槐榻鹩构琵垺Ｎ矣X得我在古代肯定是個俠女。
殷：那你最喜歡哪個女俠啊？
丁：嗯，讓我好好想想。不如你猜？
殷：黃蓉？
?。亨舿
殷：小龍女？
?。亨舿~
殷：趙敏？
?。亨舿~~
。。。
殷：到底誰??？
丁：玉嬌龍！
殷：玉嬌龍是誰啊？
丁：玉嬌龍的女主角，我第一喜歡她，第二喜歡俞秀蓮。
殷：說了半天古龍金庸，你喜歡的女主都不是這里面的。那還怎么猜呀？
殷錘打了我一下。
五月下旬的一個下午，階梯教室里。
我?guī)鸵笕嵫拍弥渌腥怂徒o她的一大捧花，我?guī)缀醣宦襁M(jìn)去了，只從花里露出一個頭來。
?。哼@些人為什么總是送些不實在的東西呢?；ㄓ惺裁从?，還不如送雞腿、雞翅，雞爪也行啊。
殷：行啦！行啦！這些禮物，你拿去賣了吧，給你拿去換雞爪。
殷把賀卡、八音盒，還有一堆其他禮物統(tǒng)統(tǒng)都塞給我。
丁：真的嗎？好啊。我希望你明年能收到更多的禮物。不過，最好能有些實在點的。
我捧著一大堆東西離開。
我手里捏著賣東西得到的兩張十元，氣喘吁吁地跑到階梯教室的殷柔雅面前。
?。阂笕嵫?，我千辛萬苦將這么一大堆東西送到收舊品的阿姨那邊。你知道的，在那個學(xué)校的角落里啊，我來回花了大半個小時的時間，才把東西送過去的。這么高，這么寬?？墒鞘张f品的阿姨就給了我二十元錢。你的一束花都不止二十元錢啦。
殷柔雅好像嚇了一跳的樣子，然后看到我亂七八糟的模樣笑了起來。
我坐下來休息，殷柔雅把她正在喝的一杯水遞給我。
我咕嚕咕嚕地喝完，歇過來了，開始看書。
看了一會，突然想到剛才看到的就業(yè)面試導(dǎo)師背影。
丁：剛才導(dǎo)師來干嘛呀？
殷似乎有些緊張，無端眉頭一跳，然后笑道：沒什么事。
?。簺]什么事來找你?？隙_我。
殷：沒有，真沒有。我什么時候騙過你啊。
?。壕o張什么呀？這個導(dǎo)師是挺帥的，和你的那些男同學(xué)們不一樣。就算他追你，也正常啊。
殷：瞎想什么呢？人家沒有追我。
殷解釋的時候，我已經(jīng)打著呵欠，難以支持地睡在了面前打開的書上。
前面幾天連著打工，每天八個小時，還有每天到階梯教室的學(xué)習(xí)，我每天平均只睡四個小時，讓我有點撐不住。我沒有看清殷柔雅眼睛中的內(nèi)容，我只感覺到她把自己的羊絨圍巾蓋在我身上。我溫暖地睡了半個多小時。
鬧鐘響了起來。
我爬起來一看，下午五點了。
我趕緊跳起來，收拾東西。
殷：你急什么呀？慢一點。
我已經(jīng)跑到教室門口推我的那輛小破車了。
殷：你慢一點呢，小心騎車。
我啪地一聲摔在了門口的綠化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