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然,有人歡喜有人憂。紫霧山上一片安靜,辭云谷中人除了日常的忙碌再沒有多余的樂趣了。愛鬧騰的小主子們幾乎不出現在他們眼前了,田里的藥也不需要重復檢查,籠子里的雞和鴨也是靜靜的呆著。兔子們低頭啃著藥田邊上的青草,小猴子瞇眼掛在樹上,時不時睜眼瞅一眼田邊的路口,既而又重新閉上眼睛。
紫霧山外的世界,未央宮招生的消息正在以狂風暴雨般的姿態(tài)席卷著整個仙門,讓所有年輕修士結欣喜若狂。也讓平靜了許久的中云仙門蠢蠢欲動。
說起這未央宮,世人的印象只有強大、神秘。非未央宮弟子,不知道未央宮坐落何處,這就是它的神秘所在。凡從未央宮出師的弟子,個個都是艷絕天下的人物,這就是它的強大所在。所以前往未央宮學藝,是熱血的年輕人夢寐以求的圣事。
五百年前項家二公子項榮、藥王谷少主姜成玉、琉璃島少主陰殊人,還有同期的許多世人熟知的世家公子小姐,均是師出未央宮。對比他們今日的成就,誰人不羨慕。更有傳聞,當前幾大世家宗派的老祖宗,亦是受教未央宮。如此,未央宮在中云的地位可見一斑。
原本未央宮是百年招生一次,可是自五百年前開始就沒有再招生的消息傳出,無人知其緣由,也無人敢站出來指責。因此,很多生在這個時期的少年都是苦恨生不逢時。
如今這消息一出,轟動程度可想而知。盡管入門考核極其殘酷,還是讓所有的修行者趨之若鶩。而現下未央宮的初選也正在如火如荼的進行著。
這邊,云昭華一行已經在辭云谷安靜的候了五日。夏舟有些急躁了,開始在院子里上躥下跳了。無奈,成玉夫人只好一盤又一盤的美食往院子里送。青衫紅梅瞬間化身饞嘴,安安穩(wěn)穩(wěn)的吃起東西來,急躁的情緒得到了最大的安撫。
終于,一只白羽雛鷹銜飛書入了閑居。
不過一刻,閑居內一行人起身出了院門,朝著蘭芩小筑走去。
而得到消息的姜黎夫婦牽著兩個孩子,帶著行囊迎了出來,兩方在門口正巧相遇。
和尚看到兩個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激動地肥膘亂顫,本就樂呵呵的臉上此時雙眼已經瞇成一條縫了。其他人也好不到那里去,恨不得將眼珠子貼到兩個小女娃的身上。唯一還能保持鎮(zhèn)定的也就云昭華了和吟霜了。
“美人哥哥,我叫姜卿,你叫什么名字呀?”幺兒看著跟爹爹走在一起的白衣男子,被他的美色吸引,忍不住問道。
“幺兒......”姜黎怕自家女兒冒犯長輩,出聲制止。
“無妨?!痹普讶A打斷了姜黎的話,轉頭對著姜卿溫柔的答道:“姜卿,名字很好聽。我叫云昭華,幺兒可記住了?”
“記住了,昭華哥哥?!毙⊙绢^剛收回仰起的腦袋,目光觸及云昭華掛在腰間的那根紫色的翎羽:“咦,哥哥你這根羽毛真好看?!?p> 此言一出,幾個大人皆是一驚。再看看小丫頭一臉歡喜模樣,看來是真喜歡啊。
“喜歡嗎?”
“喜歡?!?p> “既然喜歡,那哥哥給你可好?”云昭華從震驚中回神,眼底滿是欣慰,捏著小丫頭的小臉蛋寵溺的說到。
“公子,不可?!苯枰痪湓掃€沒說完,就被昭華公子瞪了回去,只好悻悻地住了口。一邊的陰嵐則是好笑地看著自家閨女,眼底的溫柔中多了幾分驕傲。再看看拘謹的丈夫,有些無奈。寬慰道:“公子知曉分寸,不必緊張?!?p> “就是,你這小子怎地比我和尚還啰嗦,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被ㄈ莶粷M的嘟囔,給了姜黎一個鄙視的眼神。
再看看一邊那三人那赤裸裸的眼神,姜黎內心已經在咆哮了。你們這群壞人,誘拐孩童,我要告狀。就在姜黎內心瘋狂嘶吼的時候,他聽到世間最美的聲音,簡直就像是他的救贖。
“爹爹,我沒有要的意思。君子不奪人所好嘛,我懂的?!?p> “幺兒非君子,小女子也。”平日里不多言的姜英也被妹妹一本正經的樣子逗樂了。
談笑間,一行人的氣氛夜異常溫馨。熱熱鬧鬧的下了紫霧山,與未央宮負責招收弟子的長老們碰了面。
“融叔辛苦了?!痹普讶A說著便率先朝對方行了一禮,看得出他對此人很是尊重。
他身后一眾人也跟著行了一禮。
“職責所在,何來辛苦。你們的任務可完成了?”紀冬融嚴肅的臉上依然面無表情,一幅公事公辦的模樣。
云昭華微一側身,將姜家姐妹的身影露給紀冬融看,眼底有著極亮的光,壓抑住激動回到:“自然?!?p> 見狀,紀冬融嚴肅的面容上緊繃的肌肉也有幾分松動。
姜黎察覺到對方的視線落在他們一家的身上,朝著對方行了一個大禮:“成玉見過師叔?!?p> 陰嵐臉上的柔和一直沒有變過,此時看到來人有點小興奮。但是對方只是冷哼一聲,一甩袖轉過身去,不再看他們。她便收起小激動,沒再糾纏,想著反正都要回去了,來日方長,哼哼。沒人知道她的心思,但是姜黎看到妻子眼底的不懷好意的笑,再看看背對著他們的紀冬融,哭笑不得。紀師叔養(yǎng)了的蘭芩草怕是留不住了哦。
紀冬融也沒別扭太久,將新招收的弟子簡單介紹了一下。總共12人,算是史前人數最多的了,再加上姜家姐妹,未央宮這一屆共計14人。當然最后能有幾人走近未央宮大門就另當別論了。
十二名弟子皆是中云仙門的世家子弟,年紀均不過十五歲。心性跳脫,此時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討論著什么,有人激動,有人緊張。當然,也有例外,比如姜卿盯上的那位小男孩。漂亮的五官,墨發(fā)高束,墨色錦袍一絲不茍,不染纖塵。規(guī)規(guī)矩矩的站在一邊,似乎周圍人的存在與他就是空氣。周身的氣場冷冽,眼底沒有波瀾,面色沒有別的表情。
“我叫姜卿,你叫什么?”
姜卿走近少年,仰著腦袋,眨著烏溜溜的大眼睛,等著對方回答。但是少年依然目不斜視,沒有理會眼前的小姑娘。見此,姜卿覺得無趣扭頭就走去另一邊。這是一個跟自己一般高的小姑娘,頭上沒有繁瑣的發(fā)髻,只一根藍色的發(fā)帶將剛到肩膀的青絲高高豎起,做馬尾狀。水藍色的緊身衣裙不見一絲褶皺,看起來精神抖擻。
“我叫姜卿,你叫什么?”姜卿不改一貫的搭訕方式詢問著眼前的小女孩。
“相詩詩。”女孩的回答像他的裝扮風格一樣干脆利索。
“你比那個木頭有趣多了?!苯鋺B(tài)度很誠懇的說著:“以后我們就是朋友了?!?p> “我不喜歡你。”相詩詩看著眼前瘦小的身影,一本正經的回答,看也不看小丫頭一眼。
姜卿無所謂的聳聳肩。繼而又把目光投向那個面無表情的男孩,不死心的問道:“喂,我問你叫什么名字?木頭?呆瓜?石頭......”
見他依然不理自己,姜卿自言自語的給他數著符合他氣質的可能的名字。
這時,姜卿的身體快到極限了。一直注視著妹妹的姜英看到妹妹瞬間變得無精打采,扯了扯娘親袖子的手指緊了緊。
陰嵐感受到女兒的異樣,低頭看了一眼,順著女兒的視線看去,瞬間察覺到小女兒的變化,急忙上前將小女兒抱起,讓她靠在自己肩膀上陷入沉睡。
紀冬融原本就有一絲注意力在陰嵐身上,看到她的反應欲上前詢問,被云昭華出聲阻止:“融叔,該啟程了?!?p> 被阻攔的紀冬融這才反應過來,收斂神情。廣袖一揮,前方平坦處出現一葉方舟,隨即開始變大,直到足夠承載眼下所有人的時候才停下來。看著像一幢客棧。一群人浩浩蕩蕩上了拂云舟,緩緩升起至辦半空,朝著一個方向行去。
路上,紀冬融聽著姜卿的身體狀況,他眉頭緊鎖,若有所思。他看著自己的外甥女,又氣又惱,或許連他自己都不清楚氣腦什么,只是很煩躁。他打發(fā)了人去外面,自己守在姜卿的床前??粗采鲜萑醯男∩碜?,嚴肅的臉上多了些溫柔,眼底隱隱閃著晶瑩。像是緬懷,又像是呢喃,聲音很輕,幾不可聞。
飛舟停在半空,紀冬融對著眼前十二名少年說著他們即將面臨的考驗。
“你們將從此處被空投進封魔域的天祭城,你們的任務就是尋找天祭城中被標識過的祭天碑。十五日內集齊三色以上方算合格,合格者自有未央宮弟子接應出城。不合格者將永遠就守天祭城。”
“什么是祭天碑?”其中一個少年諾諾的問道。
紀冬融目光掃了之前問話的少年說道:“等你走出天祭城,你來告訴我什么是祭天碑。現在,一次下船?!?p> 十幾歲的少年大多都對這個世界充滿好奇,無所畏懼。即使從未知的高空跳下去,也沒有太過的猶豫和膽怯。第一個走出去的是那個面無表情的少年,緊接著其他人也緊隨其后。紀冬融看著少年們的表現點點頭,露出滿意的神色。
“舅舅似乎對這些小輩很是滿意啊?!苯鑿囊慌怎獠蕉鴣?,笑著說。
“哼!”紀冬融一眼傲嬌神色。
“不過項家那小孩似乎也不簡單,舅舅何必給自己找麻煩。”姜黎看著遠處,仿佛透過層層云霧,看清下方的情形。
“呵呵,是誰的麻煩還未嘗可知。中云的格局也該變一變了,不然那老不死的還真以為自己就是神了呢?!奔o冬融眼底醞釀著看讓人捉摸不透的情緒,深沉無比。
許久,又聽他道:“此去安排好嵐兒母女,你也需早做準備。以前我們可以不計較,但是現在不行,絕不能讓公主受到任何威脅。”
“是。”姜黎拱手應道,語氣極為鄭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