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士鞅被追趕著到了馬廄。
這里按說應(yīng)該就夏征舒射死陳靈公的地方。
我正想開口的時候，目光所及處看到夏征舒的表情有一絲猶豫，突然改了主意，閉上了嘴巴。
他舉著箭跟在馬廄里張皇失措的士鞅對峙著。
這一天天氣居然出奇的晴好。日光之下，舉箭而立的陰陽眼少年眼里的血絲，和半跪在地主一臉血跡的士鞅，形成了一幅莫名有張力的畫面。那些妖冶的紅色有一種難以言明的艷麗誘惑。
“仔細(xì)看士鞅，眉峰高挑，一雙桃花眼，頜骨線條卻冷峻而硬朗。這是很妙的面相。不管是乖巧純良，色欲繚亂，陰狠果絕，都可以完美的轉(zhuǎn)換。”我自言自語道。
而我又機(jī)緣巧合之下，恰好都見過他這幾張嘴臉。
“都這時候了，你還有心思去欣賞美男子啊。”一個聲音悠悠地在我身邊說，“那你不妨說說，我如何呢？”
“欒盈呢，”我托著下巴端詳著我身邊的“欒盈”，“他當(dāng)然是奪目的美男子。放在人群中一眼就會認(rèn)出。挺拔高挑，劍眉星目，清雅莊重，又和煦溫暖。是所有女子都幻想的情郎的模樣，所有世家都會想招攬的女婿范本。”
“你果然認(rèn)出我了?！薄皺栌北е觳膊[起眼睛，望向遠(yuǎn)處冷笑道，“但那也沒有什么用。那只死貓還沉陷在仇恨當(dāng)中不能自拔呢。他的時間已經(jīng)不多了?！?p> “那……敢不敢跟我賭一賭？”我在他身旁探過頭看著他。
“賭什么？”他眉毛一挑。
欒盈的皮相里就算住著個邪惡的魂魄，也是一幅天然無害正氣盎然的樣子，反而現(xiàn)在多了一絲邪魅狷狂的魅力。即使現(xiàn)在明知他是極樂鳥。我還是沉浸在欒盈的美色光芒中不能自拔。
“叔譽”攥了一下我的手，微微的痛感讓我立時清醒過來。今天都帶著趙成這孩子所見所聞都是些什么玩意兒啊?；仡^等料理了極樂鳥，得想得辦法把他的記憶化去，不然趙家這一棵金貴的獨苗被我?guī)崃宋业淖镞^可就大了。
我輕咳幾聲穩(wěn)定了一下情緒，道：“就賭命吧。”
他有些意外，回過頭看了我一眼，臉上有種這個死人口氣這么大值得我瞅一眼長相的感覺：“年紀(jì)輕輕真是不怕死啊?！?p> 我笑了笑。那個我認(rèn)出“欒盈”是極樂鳥的原因，以及我篤定夏征舒一定會醒過來的原因。他還沒有發(fā)現(xiàn)。
夏征舒大口地喘著氣，錨住了士鞅卻遲遲不下手。
他眼光有些惶惑。似乎覺得哪里不對，卻又說不出哪里不對。他突然停下來，四處張望了一會兒。而幻境此時在環(huán)境上已經(jīng)分成了兩個部分。我和極樂鳥，以及趙成幾個醒著的人站著的地方，腳下已經(jīng)是虛空。而還在追殺中的夏征舒周圍，還是庭院的景色。
現(xiàn)在我們誰也無法干涉誰了。
他盯著士鞅臉又看了一會兒。
“大人！此時回頭已經(jīng)晚了。若不斬草除根，恐怕會后患無窮啊。大人莫要在此時動惻隱之心！”一個兵士在夏征舒眼前懇切地勸柬道。
“等等……有什么不對……”他揉揉眼睛。
“大人若怕臟了手，屬下甘愿代勞。”那兵士話音剛落就提刀而起。
夏征舒正陷入失神混亂，聞言突然一箭從背后將那兵士貫刺穿，大喝道：“你敢??！”
血濺到他的臉上，他抹了一把眼上的血，血污中藍(lán)眸灼灼發(fā)亮，像從地獄歸來的嗜殺之魔。
“你這陰損的死鳥！出門是不是忘了帶膽子，只敢使這些下九流的手段！有種出來同我打一架！”
“他是怎么.....”極樂鳥露出愕然的神情。
“你沒發(fā)現(xiàn)嗎？你的幻境有一個很致命的漏洞喔。”我嘻嘻笑道，然后在他反應(yīng)過來之前，拉著“叔譽”跳到了夏征舒身邊。
“死丫頭跑哪里去了！也不來幫忙！”夏征舒一肚子惡氣，但能看出來他跟我碰上頭，神情還是輕松了不少。
我嘆了口氣：“你是真得不知道，母親大人這風(fēng)流艷事給我?guī)淼男睦黻幱坝卸啻??！?p> 極樂鳥從惱怒的慌亂中鎮(zhèn)定下來，恢復(fù)了原來的容貌。在翻飛的紅白發(fā)絲間，他的眼睛露出火焰般的光芒。
“好，好……倒是頭一次見到有人可以這么快在我的幻境中醒過來。就算那樣又如何？”他獰笑道，“你們一樣破不掉我的幻術(shù)。而你們的肉身也支撐不了多久了！死不過是遲早的事情?！?p> 夏征舒有點動容，余光與我對視了一眼。
“要不要再賭一下？”我盯著他的眼睛嘻嘻笑道，“這一次不可以耍賴喔?！?p> “你……”
我拔出一把精巧的匕首。
“怎么，你想憑這個殺了我嗎？”極樂鳥揚聲嘲笑道。
夏征舒也忍不住露出了鄙夷的神色：“你腦子……”話音停了下來。這把刀子已經(jīng)沒入到他的心頭。他帶著難以相信的眼光看著我，然后倒在了地上。
極樂鳥沒有料想到這個變故，一時呆住了。
我拔出匕首，反手又刺入到“叔譽”的心口。
頃刻斃命。
多年殺蟲獸的經(jīng)驗真是不是白練的。我對自己行云流水的動作很是滿意。
“你是瘋了嗎？”這次輪到他目瞪口呆地質(zhì)問我，“在我的幻境中自殺，只有一種后果：那就是魂飛魄散。你們只要肯跪地討?zhàn)堈J(rèn)輸，我便放你們一條生路。何至于如此？”
“說好了賭命嘛。絕不能食言！“我朝他眨了一下眼睛，然后抬起刀子，劃向自己的頸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