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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妖師姬

第二十五章 路上

春秋妖師姬 采葵 2790 2020-03-05 20:00:00

  叔譽哥哥遙遙看著我微微一笑,并沒有近前。

  我正想上前去打招呼,卻被人攔了下來。

  “無邪你來啦?!睓栌χ^來。這次出行,我就跟他同行一輛馬車,“可帶了什么行李,我讓人一并收拾起來?!?p>  我指了指極樂身上背的兩個包裹。

  “就這樣?”他詫異地問我。

  “輕裝便行嘛。有什么是洛邑買不到的?!蔽疫肿煨Φ?,眼神不自覺飄上他肩頭惡狠狠盯著我的飛頭蠻。

  夏征舒這家伙,倒也躲得輕巧。攛掇搞事有他,來前線戰(zhàn)斗躲得倒是快,只是給了我一個飛羽令箭,讓我危急的時候使用。真要是出人命的時候等這個,黃花菜都涼透了吧。

  也罷,寥勝于無。我拎起那輕若鴻毛的小玩意兒掛在身上。

  我跟欒盈同乘一輛車。欒盈扶我上車的時候那飛頭蠻便十分不快,搞出一陣震蕩,結(jié)果害我失足撞到欒盈懷里。她見弄巧成拙便消停了好一會兒。

  我在馬車上也很自覺地跟欒盈保持著距離。極樂只能守在馬車外面騎馬前行,真要有個三長兩短,他也是救護不及的。

  我們沿途走了一陣,倒是風(fēng)景宜人。

  “奇怪……”欒盈喃喃道。

  “怎么啦?”我好奇的問道。

  “洛邑該是往南,我們卻一路在往東北。”他看著窗外,若有所思,“外面這樣子像是到了曲沃。”

  “曲沃呀,我還我來過呢!”我趕忙掀開簾子湊到跟前向外探看。

  他笑道:“改日倒是可以帶你來轉(zhuǎn)轉(zhuǎn)。曲沃的面食做得倒是很有特色。我小時候還來過幾次。”

  “你對這里很熟?”我問。

  似是勾起了什么回憶,他眼光飄向遠處:“欒家先祖欒賓早些時候就是在曲沃扶宗族的。后來到了欒枝隨文公出逃,再歸來時才留在了絳城,一直到現(xiàn)在?!?p>  “原來是這樣?!蔽覒?yīng)道。

  可不,欒家這兩個人都是站對了隊伍的人,欒賓扶持的皇室宗族是小宗,一直跟翼城那一支不對付。

  欒賓的兒子欒共叔當(dāng)時很不滿意父親的選擇,后來就站隊站到了翼城那邊。誰知道后來曲沃那一支強勢崛起,反而掉過頭來滅掉了翼城那一支宗族,欒共叔也因此丟了性命。

  好在皇室看在欒賓當(dāng)年的貢獻上,并沒有趕盡殺絕,反而重用了欒枝,這才有了欒家后續(xù)。

  人族在這上派系是非恩怨上,可是分得極清楚的。

  也難怪欒家對曲沃有這樣特殊的情結(jié)。

  如今瞧著當(dāng)今王上面子上感念欒書把自己從周朝接回來扶持上位,但似乎與欒家并不如何親近。

  父親說王上心思深,武將出身的欒黡,猜起王上的心思來,怕要比他的先祖要差一些。

  看起來欒家下一次家族擔(dān)當(dāng),是要指望著這心思細膩的欒盈了。

  說來,他還是挺有得天獨厚的優(yōu)勢的。

  欒盈母親是范家的女兒,所以輩分上他算士鞅的侄子,與范家這一層關(guān)系當(dāng)是穩(wěn)固的。

  欒盈自己又跟魏舒的關(guān)系極好,也跟魏家鎖定了一層關(guān)系。

  與叔虎更是走得親切,雖然瞧起來叔譽哥哥同他倒是淡淡的,但起碼羊舌家不會為難他吧。

  只有在韓起跟前碰了軟釘子。但韓起那個人,向來是懶散的,對誰都是那幅愛搭不理的樣子。只有對趙武和叔譽哥哥稍顯得客氣些。

  我這樣想著,不覺得盯著欒盈的臉出了神。

  “你在想什么,一直盯著我,心卻仿佛又不在我臉上。”欒盈湊到我跟前,托著下巴端詳我。

  宣姜那張鬼化的臉之前只是癡癡伏在他肩頭看著他,此刻隨他靠近我,也變得猙獰起來,嚇得我起了一身雞疙瘩。

  我恍過神兒,定了定神說道:“前兩天聽父親給我講了個故事,我覺得可嘆又可氣。想著聽聽你會怎么想。”

  “哦?”欒盈饒有興致。

  “欒公子可知道宣姜與衛(wèi)急子的故事?”眼瞧著那飛頭蠻,神色凝滯了下來,露出猶豫又困惑的樣子,繼而又癡癡地望向欒盈。

  欒盈渾然無覺肩頭幽靈有異,笑道:“女孩子是不是都喜歡聽這種宮廷艷聞?情愛糾葛?”

  “王子佳人,若能在一起本來就是一段佳話??偸翘煲馀耍屓诉駠u感嘆罷了?!蔽艺f。

  “衛(wèi)伋與那宣姜也不過是人們傳說的一段情罷了。其實在宣姬嫁于宣姜前素未謀面,哪里就有感情了?”他聳聳肩。

  “所以你不相信急子對宣姜有情?”我追問道。

  欒盈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有與沒有,其實已經(jīng)不重要了。就算沒有宣姜與衛(wèi)伋有婚約在前,宣姜為了自己的兒子即位,一樣要對衛(wèi)急子痛下殺手的。歷來母以子貴,這樣的糾葛便是晉國也不能免俗,遑論諸國,不過是皇室權(quán)力游戲的常態(tài)罷了。”

  他說完忽然低頭看著我:“說這些怕是會讓你覺得無趣了。無邪,不妨告訴我聽了這故事有在想什么?”

  我凝神想了一下:“也沒什么,就是在想若是我,我會如何做?”我仰起臉問他,“欒公子,若你是急子,你當(dāng)如何?”

  “此話何解?”他有些意外,但顯然對這話題提起了興趣。

  “在這里,衛(wèi)伋不是沒有選擇的。當(dāng)他父親搶了宣姜的時候,他若是不滿可以帶宣姜走,齊僖公本來中意的女婿就是他,而非他父親。若他帶著宣姜去齊國,定然可以得到齊公的庇護,衣食無憂。還有宣姜要殺他的時候,公子壽已經(jīng)提前向他通風(fēng)報信了,他完全可以逃走。再者,公子壽代他去死,他更沒有必要自告家門白白送上一條性命?!?p>  我接著說:“他有這樣多的選擇,卻偏偏步步錯,錯得頭也不回。”

  “無邪妹妹聽起來怎么比宣姜的怨氣還大?”欒盈笑道:“我倒是有種不同的想法,與無邪妹妹有些不同?!?p>  “如何?”我問道。

  他歪過頭看我,燦然一笑:“你允我聽了不許生氣,我便說。”

  “快別賣關(guān)子啦!”我扯扯他袖子。

  他笑著咳了兩聲,方才說道:“旁人看來衛(wèi)伋有很多選擇,我瞧著于他自己,他所做的就是他唯一能做的選擇?!?p>  ???

  我一頭霧水,問:“為什么?

  他接著娓娓道來:“衛(wèi)伋其人,賢名遠揚,想來也是極有政治抱負的公子。齊國與衛(wèi)國的聯(lián)姻,本就是政治安排,父親雖然貪圖美色一時糊涂,他卻不能因此而放棄皇位。離開齊國,也就意味著他此身再無法成為君主了。是為不忠。

  他與公子壽兄友弟恭,想來也是個仁孝之人。若是明知父親要殺他,他還逃跑,那便是不孝了。

  看到兄弟因自己而死,自己反而要逃跑。是不仁不義。

  衛(wèi)伋愛惜自己的名聲如鳥兒愛惜自己的羽翼,但凡要犧牲他自己的政治生命的選擇,都與殺他無異。所以他從來就只有死路一條?!?p>  我看著欒盈那張好看的臉,心想,你這冒傻氣的樣子,真是投幾次胎也變不了啊。

  “那你呢?”我問道,“若是你也傾心宣姜的美貌呢?若宣姜就是因為看上了急子才肯嫁到衛(wèi)國呢?”

  欒盈舒展了眉眼,好一會兒沒說話,忽然笑:“這......衛(wèi)伋的難題還是留給他自己吧,我可不想費這個神。”

  飛頭蠻臉色本來就可怖,此時莫名氣成了醬紫色。她的怨氣四溢,紫黑色的煙霧很快飛出車子。緊接著整輛馬車就開始顛簸起來。

  我沒防備,被顛得東倒西歪。在馬車里跟欒盈撞個滿懷。他立即把手攬在我背后,努力擋住在車里的磕磕碰碰。

  所以宣姜那張散著紫黑煙氣的扭曲的臉便不時在我耳旁臉側(cè)飛舞。她氣得已經(jīng)連話都說不清楚,只響著蛇一般嘶嘶的聲音。

  “無邪!”極樂的聲音在窗外響起,“馬車失控了,快跳出來!”

  他一半身子懸在馬車上,一邊向我伸出手來。

  欒盈聞聲也在努力把我往外遞。

  我探頭一看,馬車就瘋了一樣往這段山路的崖邊跑。時間根本不夠兩個人脫身的。

  “極樂,攔下馬車!”我大叫道。

  “無邪!”他已經(jīng)有些怒目圓睜了。

  我緊緊抓住欒盈:“我哪兒也不去,攔下馬車!”

  極樂被我氣得張目結(jié)舌,還是擰不過我,只好氣哼哼地一掉頭。飛身去扯那馬車的韁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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