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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刀影下紅驚波

(六)遠(yuǎn)涯

月刀影下紅驚波 若不之何是 12776 2020-08-03 19:58:11

  有婚約紙上,這樁不被唐家認(rèn)同的婚約,注定無法再延續(xù),須景云的命運,原是須崠給他安排好的,然而之后發(fā)生的事,卻沒有一件是如愿的。

  須景云經(jīng)歷了什么,都不過于虹陽宗的滅門,如今的須景云,在他們看來,已經(jīng)沒有任何利用價值。

  只有唐冉,還尚留著殘留的絲毫氣義,最終不顧族人反對,收下了他。

  眾望所歸的是,醒來的須景云忘卻一切前塵,猶如傻兒一般,算個半死不活的藥人,他只有疼痛隨身,沒有了仇恨,也沒了牽掛。

  這種是活還是死,就已經(jīng)不再是須景云了。

  夜里孤身一人,斷塵虹行走在隕星堂各個道上,由于他的住所沒有人看守,所以即便隨便亂跑,也不會有人知道。

  他想知道自己是誰,以前經(jīng)歷了什么,因為這個想要知道的答案,回憶了太多,但終究是抵不過疼痛,還是什么也沒想起來。

  他心中唯一想到的,是一個名字,欣兒,這個是他覺得唯一可以依托的一個名字,這個人仿佛很久以前就認(rèn)識了,在他記憶的深處,那抹身影,始終無法揮之。

  斷塵虹走到了有行人的道途,半夜三更里,隕星堂還有人忙碌地工作,他們好似在趕制某個器物,卻在這個狹小而隱蔽的地方,在秘密造著不被世人所知的東西。

  這里的看守極嚴(yán),一路高喊欣兒的斷塵虹,不等走近,噪聲的傳播,引來了兩名看守。

  斷塵虹模模糊糊地看著眼前兩個身影,走上前來,愣了愣,問二人道“你們有看到欣兒嗎?”

  兩個看守的高手互看一眼,一人道“這哪來的瘋子?”

  “看他這樣子,應(yīng)該是誤撞進來的吧!”另一人看斷塵虹的形樣,也沒有什么值得矚目之處,像極了一個廢人。

  “你是什么人?”

  斷塵虹指了指自己“我……”

  “不知道?”斷塵虹搖了搖頭。

  這足以不把他二人看在眼里,這里是隕星堂重地,只有隕星堂重要人物才可接近,換作他人,暗處早已經(jīng)被暗器殺死,好心留他一命,竟然還對他們遮遮掩掩。

  “你從哪來,怎么跑到的這,說!”一人繼續(xù)問道。

  “我來找人。”斷塵虹簡單道。

  “找人?這里沒有你要找的人,趕快走!”一人不耐煩道。

  斷塵虹斜了斜身子,放眼往他們二人身后看去。

  在身后是無盡的黑暗,望不見里面到底是什么,斷塵虹也該想到,他要找的人,一定不會在那。

  “你走還是不走!”一人威脅道,并且握緊拳頭,發(fā)出吱吱的骨響聲。

  這股威脅的氣勢,原本想退卻的他,好似就是因為兩人的威勢,讓他覺得兩人心中一定有鬼。

  可他一個什么也不記得的人,憑什么去過問別人的事,他要找欣兒,可沒人告訴他,欣兒在哪?

  “你是沒聽明白嗎?這里沒有你要找到的人,快滾!”粗魯?shù)卣Z氣,一張大口,吐著口沫,滋在他臉上。

  愣愣地他心生懷疑,這兩人如此逼他離開,肯定有什么隱瞞他的地方,他最害怕的就是欣兒真的就在里面。

  “這傻子怎么還不走?”

  “廢什么話,打死得了?!?p>  說著,另一個人,蓄力已久的拳頭,沒有一絲猶豫,他的臉色極其恐怖,一股涼意直擊對方。

  拳頭直接沖向丹田處,瞬間一股氣被打了出來,沒有防備之心,僅僅一拳,就足以倒地。

  “啊??!你……你……”另一人目瞪口呆,他下意識的看了一下倒了的同伴傷口,結(jié)果虛驚一場,僅僅只是受了一拳,沒有多大礙。

  這一拳,原本是氣勢洶涌地隕星堂核室弟子出的,竟沒想到的一幕是,斷塵虹躲開了,順便還回?fù)袅艘蝗?p>  “竟然敢……”難以置信的目光,原先的傻瘋之姿,竟是騙了他們二人,另一人魁梧的身姿,揚起插在背后的鎖刀,眼中怒意,已經(jīng)沒了憐憫。

  一刀一鎖鏈,刀的刀把處,緊緊系上鎖鏈,揮舞起來,可以加長刀的距離,刀身穩(wěn),鎖鏈一甩,這甩刀的力度再加上刀的重量,一揮之下,就算是一棵大樹也能將之砍倒。

  如此強勁,生劈尸身兩段也不在話下,又見何等殘暴血腥,完全沒有回頭余地。

  看上去傻愣的斷塵虹,見到飛來的大刀,竟停住,任由大刀砍來,因為在下意識里,他不可能擋住,閃避也已經(jīng)沒有可能,這一刀下,他必死。

  “翁!”一聲巨響,原本劈開斷塵虹身軀的大刀,就在斷塵虹的身體前僵硬,一股強勁的氣流環(huán)繞他周圍,為他制造了一道堅不可摧的屏障。

  刀猶如撞裂金屬物一般,又像是鐘響,撕裂地聲音傳遍四周,下一瞬,那人頭一轉(zhuǎn)回,呆滯地看向著裝怪異的人。

  “小毒神大人。”那人連刀都沒來得及收回,已經(jīng)落在了地上,隨著一聲脆響,那人俯身參拜。

  他的身后,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xiàn)了小毒神,若不是這一刀下去,他恐怕察覺不到。

  斷塵虹因為一陣巨響,也察覺到了異樣,他的眼光移向那神秘人身上,玄色衣裳,身周圍透著熒光。

  他的頭開始炸裂般的疼痛,兩人恭敬地迎小毒神,忽然這個人的出現(xiàn),場面一刻間平靜了下來。

  斷塵虹此時在痛苦哀嚎,他的眼睛開始發(fā)紅,視線一直不移開,這個人的出現(xiàn),讓他回想到了一個人,他的身體在作響,無論怎樣掙扎,都沒有辦法讓自己好半點絲毫。

  用鎖刀的看守,回想剛才場面,已然明白小毒神的立場,此時他們也只能收斂,只是他不明白,小毒神為什么護著這個來歷不明的人。

  “這人可是唐家的貴客,你們可傷不得?!毙《旧裥镑鹊难劬?,一個眼神,就足以令兩人的身子顫抖起來。

  他們害怕小毒神的功法,毒的運用,會在不經(jīng)意間要人性命,面對這位陰晴不定的小毒神,他們怕自己說錯或者做錯。

  他們二人不知自身是否已經(jīng)得罪了小毒神,跪著求饒的姿態(tài),一副唯命是從的模樣。

  “這里交給我,你們回去好好看守,快走吧!別人我在這看到你們?!毙《旧竦囊谎砸恍?,兩人連抬起頭的勇氣都不敢,只因為這股壓力在這里,他們只能屈尊之下,任聽是從。

  “是,小神大人?!眱扇送曌衩?,隨后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斷塵虹還未完全清醒,他閉上眼睛,讓自己的心平定下來,然后再次面對這個人時,他已然忘記了剛才的痛苦。

  “你是誰?”剛才那一刀,足矣將他砍成兩半,此時他應(yīng)該對小毒神道謝才是,卻一來沒有半點尊意,反倒質(zhì)問對方。

  小毒神邪魅一笑,他知道原本的一切,從斷塵虹進入隕星堂,然后對他下毒,也包括斷塵虹為什么變成這副模樣,都離不開小毒神在背后作手段。

  當(dāng)然,小毒神也不會與他說明一切,這顯然是他在計劃,斷塵虹如今這副模樣,他倒是有幾分寬心。

  “你又是誰?”小毒神反過來問他道。

  “我們是不是見過?”斷塵虹疑惑道。

  “哦?”

  小毒神對他說出的話,三分震驚,七分質(zhì)疑。

  “你記得?”

  斷塵虹一時啞言,他只是覺得他好像見過他,但是想不起來,到底在何地,又是因何故。

  “你……知道……我?!睌鄩m虹猜測這個人的背后,一定對他有幾分了解。

  小毒神點了點頭。

  “我……和……你。”斷塵虹頓了頓“是何關(guān)系?”

  “看來,我給你帶來的痛苦,你都忘了?!毙《旧窭^續(xù)說道“哎呀呀,真是可憐。”

  斷塵虹開始回想,眼前這個人,到底與他有什么關(guān)系,但他怎么也想不起來,究竟是敵是友,若是敵,為何剛才救他,若是友,又為何給他帶來痛苦。

  “你難道就不想知道你的過去?”小毒神引誘道。

  “虹陽宗,隕星堂,還有斷幽閣……”

  “這些都是你曾經(jīng)經(jīng)歷的呀!”

  小毒神一邊說,一邊朝他走來,他試圖繼續(xù)將斷塵虹引到這個深淵。

  斷塵虹的眼睛越來越紅,當(dāng)他再次清醒時,忽然察覺四周都是巖漿紅火,恍若人間煉獄。

  “這里是哪里?”斷塵虹望不透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明明身處絕境,卻沒能感受到任何絕境帶來的刺激。

  這里是幻境,不知不覺,小毒神就將他帶入了此地,小毒神手一揮,手中的熒光飄起,化出一具水鏡,在鏡子里,斷塵虹看到了一個身影。

  那個身影一身黑衣,將自身包裹得嚴(yán)實,面紗遮臉,看不清面貌。

  這個人就是斷塵虹,只是如今的他,認(rèn)不出往日時的他,小毒神看著斷塵虹癡迷地眼神,盯著畫幕良久,遲遲不出神。

  “你可還認(rèn)識他?”小毒神說道。

  斷塵虹盯著畫幕搖頭。

  “他就是你呀,斷塵虹!”

  “你就不對我有興趣了解嗎?”小毒神問他道。

  面目呆滯的斷塵虹,望著曾經(jīng)的自己,他有些恍神,他沒聽到小毒神說什么。

  小毒神手又一揮,水幕散去,即便如此,斷塵虹也未能立即回過神來。

  “你難道都忘了,你究竟是誰?又為何出現(xiàn)在此處?”

  迷迷糊糊,神情倦意,催眠的鐘聲在耳邊想起,和諧的語調(diào),再一次讓他沉淪。

  “須景云,虹陽宗,少主……”耳語里,斷塵虹聽見碎語,還不時的回想到一個身影,一刀之下,接連斬去兩人。

  小毒神邪魅一笑,在這個過程里,他的眼淚嘩嘩直流,他抽泣地望著眼前這個神秘之人,心中的苦味,難以訴說他此時是什么樣的一種心情。

  他捂著頭,難以接受現(xiàn)在的自己,腦中浮現(xiàn)出另一個自己想象的視角,他的父母被殺,宗門被滅,在與仇人敵對的時候,他的表情滿是憤怒,卻可憐他武功不濟,不是對手。

  他開始慢慢想起,這里是隕星堂地界,他記得他好像就是那個滿臉怒氣的小伙子。

  是他嗎?一縮重影,將一副面具背后的臉,透視出了他的臉,那人就是須景云,也便是他。

  “你要去哪?”小毒神問道。

  “離開!”斷塵虹堅定的眼神。

  要是沒有這些記憶,那該多好,可當(dāng)他想起來時,肩上便扛起了復(fù)仇的重任。

  “就這樣!走了?”小毒神見他有一絲猶豫,知道他心里放不下唐欣兒。

  “除了這里,我哪都可以去?!睌鄩m虹卸下一口氣,他清楚自己如今的處境,他給不了唐家想要的,也不可能讓唐欣兒因為他而為難。

  “還是勞煩你,道一聲?!睌鄩m虹斬釘截鐵道。

  “自然可以,不過我可以指你一條路,太恒山,那里有你想知道的事,關(guān)于斷塵虹的事!”小毒神陰陽怪氣地說道。

  小毒神深深呼了一口氣,望著背去的年輕俊年,心中竟生出了一絲不忍,他淡淡的笑了笑,說道“這蒼生,有誰會去在意它?”

  離去的斷塵虹,離開了荊歌,他想明白了一些事,這一切的背后,都是斷幽閣所為。

  虹陽宗就此消失于世間,唯獨只剩下他一人,踏上了這條復(fù)仇的道路,他要復(fù)仇,可憑他一人,又如何做到?

  記憶里,能滅一宗門也不費吹會之力的,只有九尊。

  那如何復(fù)仇,實力就可以,可是要達到九尊一般的實力,并非一朝一夕。

  他的眼睛望向北處,想起了小毒神口中的太恒山,這座名盛之地,九尊劍圣的門派,好像正是和他心意。

  他心思不知小毒神似乎對他十分了解,可看著他的眼睛時,內(nèi)心便是十分的抗拒,似乎又有什么,是他不能忍受的,潛意識里告知自己,不要接近那人。

  在這世上,如何成為一個強者,那便得遠(yuǎn)赴太恒,劍尊之名,天下之所學(xué),那是弱者修行的圣地。

  斷塵虹沒有想太多,他沒有行囊,一人一身貧,心中所向,便是他歷練的開始。

  北地路途遙遠(yuǎn),離開荊歌北上,便是耀州,他行走了二十日程,一路上見到了許多貧瘠之地,荊歌繁華,可到了耀州,便是另一副場景,耀州一片荒涼,途中商隊雖多,但沒有一個商隊會在這里停留,要說人多,也只有到了耀州城才見得一絲人氣。

  耀州的人,慣來斤斤計較,初來此地,斷塵虹除了一身武藝,他身上分毫錢財都沒有。

  一路上都是靠著獵食,可到了城里,便離不開錢財。

  靠搶偷,尚有余地,但此等小人行徑,他是萬般做不得。

  吃了人家店里的一碗面,他就得給人家刷一天的碗,耀州的人也十分誠信,也并不為難的放他走。

  在耀州城的人會比荒外多一些,去往太恒山的路,也更容易打探到,可是這里還只是耀州,距離太恒山,還要歷經(jīng)岳平,常川,錫州,埔州,瞿城,不光如此,城之間的路途也更不易,要翻越廣丘山,上煦陽嶺,過枯鷲高原,待到見了山峰雪,才抵達太恒地界。

  有許多人問他,為什么執(zhí)意要去那,如果要去,都建議他跟著商隊不易迷路,不過這乘車的錢,可不是小筆。

  斷塵虹一路走也累了,照他這樣走下去,到了太恒山,也快近半年了,他思量再三,跟著商隊,可以減少許多麻煩。

  不過跟著商隊,是非也多,這一路上的路匪,不知道要經(jīng)歷多少,這也是乘車費貴的原因。

  斷塵虹沒有錢財,但是跟著保護商隊,倒也可以免去,于是他便生出想法,去附近鏢商給自己謀個事做。

  耀州的商局比較冷清,大多路過的商隊,都只是在這里歇個腳,耀州自家的商隊少之又少,要跟著別處的商隊,別家那處的人都已經(jīng)滿了,而耀州自家的,距離出發(fā)還需五日。

  在鏢局處也是一片冷清,門前的招人啟示,字跡都已經(jīng)是過了許久的,斷塵虹還是走上前去問了問,這才得知,鏢局已經(jīng)不開張了。

  又去幾家,雖然結(jié)果不一樣,但要么是去最近的幾個州縣,要么就是不需要太多才干。

  一路問去,竟沒有一處愿收下他,眼前就只有跟著商隊了,可是他沒有錢。

  餓了的斷塵虹,又不得不為自己的肚子想些辦法,他走進已經(jīng)飯館,問老板可不可以用勞力抵債。

  老板看了看他一眼,不見他哪里是干粗活的,可見他卻是消瘦,怕是為生計而愁。

  老板人好,便問他緣由道“你這樣年輕的小伙,怎么沒有一處可安生的地呢?”

  斷塵虹不知如何作答,他默默地移開了視線,準(zhǔn)備離去。

  “你回來,要么先這樣吧,你在我這做幾日工,給你些盤纏,順道管你幾天住?!崩习鍩崆榈馈翱吹贸觯銇淼揭輿]幾天,這幾天沒少在外邊逛吧?”

  斷塵虹回過頭來,本想拒絕老板,但熱情的老板不等他決定,就拉著他往店里走。

  看老板的面容,已經(jīng)見老了,他摁住斷塵虹坐下,呼小店員上菜。

  如此盛情款待,斷塵虹沒有拒絕的機會,肚子一直叫,老板沖他笑了笑,他也便不推辭,大吃大喝起來。

  等他吃飽喝足后,老板又安排他住在了客房,讓他好好歇息,還沒明白過來的斷塵虹,睡在客房內(nèi),竟呆了好一會。

  這是他來到耀州第一次吃那么飽睡那么好,一切都太不真實,但是老板但盛情容顏,讓他覺得無比真摯。

  明天該做什么?斷塵虹用一晚上時間都在想這個問題,困意襲來,睡去的他,第二天,陽光照進廂房內(nèi),時辰都已經(jīng)午時,他醒過來時,竟沒想到自己可以睡這么久,而且又無人提醒他。

  走出了客房,老板的店里忙得不可開交,也是這個時候,來吃飯的客人是最多的時候。

  老板不是說讓他給他做幾天工嗎?怎么這么忙的時辰也不叫他。

  走下樓的他,一眼見到了坐在輪椅上的姑娘,那姑娘雖然腿腳不便,但是卻在店里可以忙著收賬。

  老板跟著自己雇的小伙一起在忙,在百忙之中,見到斷塵虹出來,便抽開身,問候他道“你醒了,餓了嗎?要不要先坐下吃點?!?p>  老板依舊是那副熱情的面容,斷塵虹看著忙碌的場面,老板還特意叫喚他,昨日大吃大喝,又好好睡了一晚,今日剛醒,斷塵虹哪還好意思再受老板的恩惠。

  “不了,老板,你看你這有哪里需要幫忙的,都讓我來?!睌鄩m虹回絕道。

  老板從他眼神里也看出了他的執(zhí)意,老板自己也發(fā)現(xiàn),自己再這么熱情下去,指不定哪里憋著什么壞心眼。

  “那好,那你就去后廚端些菜吧!”老板吩咐道。

  忙碌一陣之后,斷塵虹終于可以坐下來好好的吃一頓,人都走盡了,在這個時候,他也發(fā)現(xiàn),剛出來是碰見的姑娘,現(xiàn)在也不見了。

  斷塵虹出于好奇,問老板說道“老板,今天中午那位收賬的姑娘是你雇的嗎?”

  老板遲疑了一刻,忽然聽他這么一問,有些驚喜道“你見到了?”

  這一直都是在老板眼底下發(fā)生的事,卻回出這樣的話,他的心里,翻涌著激蕩的情緒,看著斷塵虹,頗有幾分欣賞之意。

  “不瞞公子,她是我的女兒,可憐她自幼不能行走,我不忍心她辛勞,可是她偏還是想要為我做些什么,你也看到了,在忙碌的時候,她就來幫我收收帳?!?p>  “哎呀,她做不得粗活,也做不習(xí)慣,我這個當(dāng)?shù)?,哎呀!”老板垂頭喪氣,把自己心聲吐露,卻望著斷塵虹能說些什么。

  斷塵虹一副同情之色,得知原來那個女子是老板的女兒,但從老板的語氣里,滿懷愧疚,喪氣之下,顯得無助。

  他斷塵虹又不是曠世神醫(yī),怎么幫得了老板,老板人好,不僅收留他,對他也是極好,這份恩情,他念在心里,但凡老板需要幫忙,他盡管出力。

  “老板,有什么事盡管說,我看我能幫到什么。”

  “公子,其實你也清楚,我留你是有我自私的一處,所以……”老板遲疑一會后又道“想請公子留一段時日,陪她!”

  “陪她?”斷塵虹不解。

  “公子,不是你想的那樣的?!崩习褰忉尩馈?p>  “我女兒,患了心殤,她不與別人說話,心里苦悶,我看得出來,她不愿意說,不代表她心里是好的,所以,我想請公子幫我解開他的心結(jié)?!崩习逭f著,忍不住抽泣,對斷塵虹他真心實意,希望他能夠答應(yīng)。

  斷塵虹猶豫了片刻,老板待他這般熱情,現(xiàn)在老板只求他能陪他女兒幾日,這樣的事,對他斷塵虹不是什么壞事,但他卻不能爽快答應(yīng),他不知道自己要面臨的是什么。

  “好的,我盡量幫您,解開她的心結(jié)。”斷塵虹硬著頭皮答應(yīng)了下來。

  “好好好!”老板激動得差點跳起來,他相信自己的眼光,不會錯。

  坐在走廊上,斷塵虹已經(jīng)好久沒有這份沉靜,望著已經(jīng)漸漸走遠(yuǎn)的紅日,他心中波瀾。

  斷塵虹心中忐忑不安,他想要去往太恒山,心中觀念,可眼前,他又不知該如何了去。

  寒風(fēng)吹氣,夜空中的云散去,被風(fēng)吹得直哆嗦的他,在長廊的邊緣傻坐著。

  “你不冷嗎?”女人的聲音從他身后傳來。

  斷塵虹回頭一看,一個坐著輪椅的女人,看起來與他一般大,她說話冷言,穿著厚衣,用于保全自己不受風(fēng)寒。

  斷塵虹差點被嚇到了,突如其來的一句聲響,沒有察覺到有人正在向他靠近。

  斷塵虹沒了一部分的記憶,隱約只記得自己有一個名字,叫斷塵虹,這個名字,連他也不確定,他知道更多的反而是須景云這個名字。

  在他幾乎散架的記憶里,迷迷糊糊地記得一個人的身形,這個人一開始,他會以為是唐欣兒,可離開唐家的這段時間,他區(qū)分了兩人的不同。

  對于他來說,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重要了,他離開了隕星堂,就是要斷絕與唐家的關(guān)系,他不明確自己的立場,但如果他是須景云的話,他一定不會咽下這口氣。

  斷塵虹轉(zhuǎn)過身,平視她“是你!”

  她嘆了口氣,低下頭,默不作聲。

  “你是不是有什么想要對我說的?”

  “沒有,我只是不明白,你為何留了下來!”

  “我既然答應(yīng)的事,就一定兌現(xiàn)!”

  女人笑了笑“都不知道是什么事,就妄自答應(yīng)!”

  斷塵虹頓了頓,他又抬頭看向女人“那親問,姑娘是有什么難解的心事?”

  女人神情自若,有太多道不盡的話,她沉吟“你覺得我樣貌如何?”

  斷塵虹不敢直視,卻說“姑娘樣貌不凡,有仙女之姿。”

  這也是斷塵虹第一次見到她時,所能表達的,他不敢看她,只怕是自己過于無禮。

  女人又冷笑“都是一群偽君子!”

  斷塵虹十分不解,女人繼續(xù)說“從一開始都是這么認(rèn)為,可等過了一段時日,就不再是這樣的了?!?p>  斷塵虹細(xì)想著,她的憂慮,是不是就此有一個故事,他繼續(xù)靜靜聆聽。

  “你不是第一個被我爹留下來的一個人,他們都和你一樣,在一種巧合之下,留在了酒樓,也都是答應(yīng)了我爹為我解開心結(jié)!”

  “然后呢?”斷塵虹突然發(fā)聲。

  “他們都成了我的父君!”

  一陣寒風(fēng)吹來,斷塵虹鎮(zhèn)定自若地坐對著她。

  “當(dāng)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會這樣!”她看向斷塵虹,又繼續(xù)道“我爹他,好看人面相,自詡觀面觀心,可知一人?!?p>  “他自以為那些人都是高尚,可到了我這,都原形畢露!”

  這個時候,要是有茶就好了,兩個人可以足足聊上一夜。

  干說著,女人也乏了,斷塵虹呆呆定在原處。

  女人的憂愁是沒人娶他,又或者沒能成為她一生的伴侶,斷塵虹嘆了口氣。

  “你想好了,這個忙你能不能幫得了!”

  去把陳家的陳良綁來,她要問一問這棄她的緣由!

  要是一般的人,看著嬌美的女人,放著讓給別人,簡直就是腦子進水,雖然她行動不便,但好歹也有家業(yè),像他這樣的浪子,也就不必為吃穿用度煩惱上心。

  “我不是答應(yīng)你,我是答應(yīng)店家的恩惠!”斷塵虹沒有猶豫。

  女人用邪魅的眼睛看了他一眼“你確定!”

  斷塵虹不用再確定,他起身“陳家在哪里?”

  “要么你背我,我也好為你引路!”女人十分樂意。

  斷塵虹背起了她,女人在他的耳邊,輕聲說“我叫黃泿苼,走吧!”

  這算是她向斷塵虹的自我介紹,原本斷塵虹有必要回應(yīng)她,可是斷塵虹沒有說。

  斷塵虹不知怎的,就聽了這個女人的話,上了山,去了林子,這野上孤寂,狼嚎鬼叫的,是個人都會覺得自己有病。

  “上了這個坡就到了?!秉S泿苼很肯定。

  在這荒郊野外的地方,哪會還有人煙,斷塵虹也估計著要找的是一家獵戶。

  藍色的火焰,幾張黃紙在空中飛揚,經(jīng)過黃泿苼手上的燭光,差點點燃了它。

  黃泿苼瞧著,并沒有覺得有多可怕,背著她的斷塵虹,見她如此淡定,自己身為男兒,哪能膽子還不如一介女流。

  “快到了!”黃泿苼有些激動了。

  斷塵虹加快了步伐,他背著這個女人顯得有些笨拙,但幾里地的距離,已經(jīng)讓他還一會沒有休息了。

  “停!”黃泿苼細(xì)說著“你知道嗎?兩年了,你是第一個陪我來到這的人!”

  黃泿苼感動得哭了出來,她聲色哽咽,繼續(xù)娓娓道來“你是不是害怕!”

  “不怕!”斷塵虹簡單的回了句,他的口氣堅決,沒有后悔和猶豫。

  他的心很純粹,不管對方是什么樣的要求,他都會盡力去做。

  “到了,放下我吧!”黃泿苼溫柔的語氣。

  斷塵虹照做,小心的把她放下,旁邊剛好有一座青石,不知怎的,夜里漆黑,他斷塵虹卻看得十分清楚,微弱的光源,不礙著他穩(wěn)穩(wěn)地放下背上的人,并好好地安置坐了起來。

  黃泿苼緩了緩自己的情緒,高月清寒,她抱著雙臂,口吐一口氣霧。

  “你能陪我到這,我也就不隱瞞你了!”黃泿苼看著他的眼睛“其實,我就是一個瘋子!”

  斷塵虹已經(jīng)知道了,他夜里視物,已經(jīng)瞧清楚了里他剛好能看見的一處碑上,那刻的正是“吾兒陳良之墓”小字陳郯立。

  他們要找的陳良,已經(jīng)是位入土之人,黃泿苼說她自己是瘋子,可斷塵虹他怎么看,也不像。

  這是一位癡情人的神光,他不知怎的,就與她一同癡了起來,心中那抹影子,在呼喊著他的名字,景云哥哥。

  這個聲音在他沉睡時,一直呼喊著的名字,醒來看到的是一具陌生的面孔。

  雖然生疏,但美麗的容顏,半點也讓他惶恐不起來,他竟癡傻地定住,許久才問道,你是誰?

  “我爹他說的話,都是騙你的,他說我雙腿殘步,乃是天生!”說著他笑了笑“他為了我,什么事都做得出來!”

  “可是他最終想要的結(jié)果,到現(xiàn)在他還沒明白!”黃泿苼含著淚癡笑。

  “你爹對你做了什么?”斷塵虹好奇。

  “你看出來了!”黃泿苼略有些驚訝。

  “你爹讓我為你打開心結(jié),實際上,要打開心結(jié)的人,不止是你,還有他!”

  “不止?”黃泿苼疑色,心中有一絲不滿,因為斷塵虹口中的不止,便也包括了她。

  “也許,你說的對,我確實不能忘記曾經(jīng)的那段往事,可是已經(jīng)過去了兩年,我已經(jīng)放下了!”黃泿苼一副淡色。

  “既然都說放下,為何今夜來此!”斷塵虹心中已經(jīng)明了了些許,但有些話,還是得確認(rèn)一下。

  這問住了她,場面一片冷清,黃泿苼也不敢再直視眼前的這個人,他的眼睛里,有幾分她熟悉感覺。

  良久之后,黃泿苼呼了一口氣,質(zhì)問他“你是誰?”

  “我?”斷塵虹隨即又道“須景云!”

  黃泿苼第一次聽說這個名字,這個人,能把名字告訴她,這說明,他沒有隱藏,他語氣直率,雖猶豫了,但面相誠懇。

  “你不是他,雖然你們的眼睛很像,但你沒有他身上的殺氣,你不是他!”黃泿苼有那么一瞬間,懷疑過眼前的這個人,這個人身上的柔和,充滿著困擾,不會是她所認(rèn)定的那個人。

  “他?”這像是在說另一個人,斷塵虹猜測地指向那塊墓碑“是不是殺死他的人?”

  “你看得見!”黃泿苼還是驚訝他所指的是陳良的墳?zāi)埂?p>  黃泿苼心中暗想,原來騙他來這,自從靠近這座墳?zāi)?,他就已?jīng)知道了。

  可是這個人,陪他作了這場戲,看情勢,他勢必是想要知道這當(dāng)中發(fā)生了什么!

  黃泿苼低眉眼下,細(xì)思回想“你說的沒錯,我這輩子怕是不能為他報仇了!”

  “這得從兩年前說起!”黃泿苼望著孤月,笑著流下了淚。

  斷塵虹沉下心,看著黃泿苼傷神之情,自己莫名同感,可憐二人都是傷心人。

  耀州雖不富足,但大戶人家可不少,要想在這耀州抓穩(wěn)腳根,有途可尋,那就是要互相聯(lián)合。

  其中呢,就有陳家和李家這樣尋常的富貴人家,兩家關(guān)系世交,在陳業(yè)剛出生時,就已經(jīng)為尚在腹中的李雪婧定了娃娃親。

  陳業(yè)是陳家的大娃子,將來家業(yè)也是要交由他,所以從小就被寄予厚望,日日奔波勞碌,打小就經(jīng)常奔向李家,也受到李家不少恩惠,李家的李丈人,對他這個未來女婿也是贊許得很。

  陳家有三兒子,老大是陳業(yè),老二陳良,老三與老大足足相差十七,也是在這個大喜的日子里,李家提倡出了雙喜臨門。

  陳郯最喜歡李雪婧,甚至都超過了對陳良的重視,這也許就是她李雪婧是他被定下的兒媳的緣故。

  李雪婧也到了出嫁的年齡,陳業(yè)也就大她一歲,那時候的陳良,才十五,還尚在書閣苦讀,欲考功名。

  因為李雪婧經(jīng)常來陳家,所以他們二人也經(jīng)常會見著,陳業(yè)與李雪婧還未真的成婚,陳良見她就喚嫂子。

  嫂子與小叔子的關(guān)系,就像姐姐和弟弟一樣,姐姐有什么好的東西,就來分享給弟弟,兩人的交往過極,隔三差五約陳良去哪里采花書畫。

  陳業(yè)因為經(jīng)常外地奔忙,相比之下,陳良與李雪婧的相處更久一些。

  終于二人的相處之中,李雪婧告知陳良不要再喚她嫂子,從那時候起,陳良便心有所動了。

  兩人有了情愫,這本不應(yīng)該在他二人之間存在的那種愛,讓李家人隱約瞧見,李家也警告了李雪婧,可在陳家眼里,這心許是真把陳家當(dāng)自己家,都開始和小叔子關(guān)系好到這般,便不以為然。

  她李雪婧是陳業(yè)將來的正妻,陳良的嫂子,對于當(dāng)時還年少的他們,面對自己的內(nèi)心,那是毫無保留的痕跡,李雪婧想成為陳良的妻子,陳良雖是陳家所出,但這長幼之別,關(guān)乎倫理。

  陳良又何其不知,這是對兄長的侵犯,可他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愛上了自己未過門的嫂子,心中有了遐想,便有心與他哥哥爭上一爭。

  也許從一開始,他們的關(guān)系就是一種錯誤,李雪婧應(yīng)該囑守綱常,而他陳良,不應(yīng)該逾越倫理,在婚宴舉行的前夕,這件事就被扼住,陳良因為觸犯家規(guī),被逐出陳家,最終,李雪婧終究還是嫁給了陳家大郎。

  被驅(qū)逐的陳良流落街頭,喜慶的日子里,他卻連祝福地資格也沒有,他進不了陳家,他靠近了,就是被追著喊打,一路將他打殘重傷,跌落河道。

  陳郯一句“不爭氣的東西!”

  因為陳良本應(yīng)該從官道,考功名的,如今愿為了李雪婧拋棄一切,他自認(rèn)為自己已經(jīng)做得夠多了,拿出來自己對抗陳家的決心,這或許是因為陳家的老大是棟梁,老三也誕生,至于他,做了有辱家門的事,陳郯絕情地將他轟出家門,也是在表自己決心。

  天下著大雨,陳良已經(jīng)被打得紅腫的腿腳,浸泡在水里,都幾乎泡爛了。

  他的心里想到的是陳家的絕情,想到的是李雪婧,如今他這般地步,任由河水沖他去哪,在他閉上眼的前夕,好好回想自己心中所堅定的感情。

  恨自己無緣,也得不到同情,就這樣任由雨點打擊,再也醒不過來。

  耳邊模糊地想起,那是有人在喊救人的高聲,半死不活地他,被拖上岸,他意識模糊,身子半點也動彈不得。

  “這是哪來的流浪漢???”一個店家一臉嫌棄呼喊。

  黃泿苼背著他往家里走,并不理會沖他喊話的父親。

  陳良被黃泿苼安置了起來,還請大夫給他看了一下,內(nèi)傷外傷具有,已經(jīng)被水泡爛的傷口,看著滲人,不少醫(yī)者都是搖頭離去,甚至以為他患傳染之癥,慌忙逃奔。

  有幾個看在錢分子上,給他診斷,得出的結(jié)論,是他已經(jīng)廢了,他的四肢被打斷,已經(jīng)不能活動,頭部也受過重?fù)?,估計醒來,也是腦殘,現(xiàn)在剩下微弱的氣息,就是九死一生。

  “還有得救嗎?”

  “你與他非親非故,連他姓甚名誰都不知,救他,值得?”

  “可他還活著!”

  “有些人活著還不如死了,你看,他現(xiàn)在明明很痛苦,可他半聲不吭,說明他自己都不想活了!”大夫也是好心相勸,畢竟不知來歷,胡亂救人,沒準(zhǔn)招來災(zāi)禍也說不定,況且這個人的傷勢如此嚴(yán)重,能活下來的幾率十分渺小。

  “姑娘,你若是決心救他,那你可得做好長久打算!”

  “長久!”

  “他這病啊,是重傷不治,加之他身體本就不強,要調(diào)理的話,沒有個七八個月,恐怕是好不了!”

  “沒事?!秉S泿苼笑著。

  大夫開了藥方,按照治療,黃泿苼連續(xù)照顧陳良已經(jīng)一個月過去了,陳良的病情只是在傷勢上有了起色,沒有之前那樣腫爛怖人,在這一個月里,陳良沒有睜過一次眼睛,平時吃喝,都是泡在藥池中,用藥滋養(yǎng)。

  四個月過去,陳良身上已經(jīng)被藥泡的白白凈凈,容光煥發(fā)了許多,臉上的色澤紅潤,但身體依舊消瘦。

  有一天,一個老者來到了她家,聽聞了有一個人愿意為一個無親無故的人,付出如此之多,他看上去有幾分古怪,可當(dāng)看到黃泿苼,問她的第一句話就是“你為什么執(zhí)意要救一個與你毫不相干的人!”

  黃泿苼被問住了,如果換作他人,早已溜之大吉,而她,就是在雨中看到湖面上漂來的一個人,本想要是一具尸體,好心將他埋了,便作罷,可這個人,還活著,她也不知為什么自己一定要救下他,就是覺得本以為死了的人,沒有死,他便是不該死。

  黃泿苼沒有回答老者的話,不過老者并不為難她,他一聲不吭地走進照料陳良的病房,瞧了他的病情。

  老頭子笑了笑“這小伙長得可以啊,難怪姑娘堅持這么久,一定不少挨到你爹的反對吧!”

  黃泿苼小臉一紅,自己想駁她沒有冒昧過男子身子,都是他爹幫忙處理的,倒是聽老頭子這么一說,急忙著想解釋。

  老頭子也是逗了逗她,隨即一副認(rèn)真地扭動陳良的身子。

  “你是大夫?”黃泿苼并不知來者身份,就是瞧他不像壞人,便心安他胡做,可心中還是有那么一份好奇,他是做什么的。

  “是!”老頭子轉(zhuǎn)過身“蓬萊醫(yī)仙可聽說過?”

  隨即自夸道“那就是我!”

  “醫(yī)仙!”黃泿苼一臉震驚。

  云似??粗媚锬樕孟駥κ篱g名道不甚了解,一臉的疑問瞧著他。

  “你這樣給他療了有多久!”云似海盤問著。

  “五個多月!”

  云似海愁眉,也不好繼續(xù)再問下去,只是道“這樣若是再這樣下去,他這個人啊,就得變成一棵樹了!”

  “他的筋骨凝結(jié),是經(jīng)常屏氣才如此,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開始用皮膚吸收自身所需,肚眼被施過針,這是讓他在娘中腹胎??!”云似海語出驚人,他說的話,讓黃泿苼有了幾分見解。

  “如你所說,他還能醒嗎?”黃泿苼擔(dān)憂著。

  “你可愿信我?”

  黃泿苼遲疑半會,看著這病人這么久了,一點醒來的征兆都不見,心一狠,點了點頭。

  在最后的幾天里,云似海將陳良從浴池里拖了出來,給他曬些太陽,進食的方式也是直接,弄來一些湯米,用竹管塞進喉中,殘忍地掐著脖子,讓他把食物咽下。

  一旁看著地黃泿苼看著頭皮發(fā)麻,這哪是在救人,像是殺人的手法。

  云似海的療法,又過了幾日,原本消瘦的身子,已經(jīng)慢慢看著正常了,那一日,陳良也睜開了眼,但是僅僅只能睜開而已。

  這簡直是神醫(yī),十日不到,幾個月的辛苦都抵不過,病人的眼睛都睜開了,有時還會轉(zhuǎn)動。

  云似海解釋一番,是因為這個人已經(jīng)許久不活動,加上之前那樣的療法,差點將他裁成一棵樹,現(xiàn)在好了,過不了幾天,感覺恢復(fù),聽覺恢復(fù),接著就可以說話,下地了。

  從眼睛睜開的第五日,陳良便可以簡單說話,慢慢地,云似海開始發(fā)現(xiàn)不對。

  他問陳良,大費周章的將他救了起來,心中沒有一絲興奮與感激,反倒是怨恨,是何意?

  陳良一聲不吭,他絕望的目光看向云似海,這就是他的回應(yīng)。

  云似海心想,這大概是他心中有想不開的事,這心事不了,病也自然好不了,不然之前的傷,又是怎么來的。

  陳良不想回憶,這些舊傷,有一大半是自己所毀,是他想死。

  可終究是活了下來,想死,卻在云似海跟前完全施開不出手腳,每日盯著他,就是抗食,也是強迫他咽下,這種強制他活下去的做法,讓他生不如死。

  他已經(jīng)表明了自己的心意,只求一死,望之成全,可云似海想的是,給他養(yǎng)了這么久的傷,好不容易有盼頭,怎么就能這么簡單了之呢?

  云似海并非天下人口中的醫(yī)仙圣手,他也有治不好病的人,那些人最終都死,但死之前都是懷著感激之情,大謝成全,因為病痛的緣故,他們想活,卻也知道自己命數(shù)已至,能得到死前長舒一口氣,身患重疾那是極為不易。

  陳良不同,他恨不得馬上了卻自己一生,原本要死的他,不必醒來,然而醒來了的他,沒有感覺到世間有半點的好,他偏偏又回來了。

  他是一個廢人,陳家不要的廢人,做了對不起大哥的事,還妄想自己去爭取,這無疑是會被世俗所厭惡,他卻完全不顧兩家眼色,執(zhí)意那樣做了。他被逐出了陳家,而李雪婧卻照常進了陳家的門,這是陳家不容他,還是綱倫能勝過至親血肉?

  眼前的這個人,是否還要搶救一下?對于這個問題,云似海從沒想過,他被世人稱為醫(yī)仙,醫(yī)人醫(yī)心的名聲,可不是隨便得來,偏偏想著要死的人,到了他這,就別想著進入閻羅殿。

  “你的病癥已經(jīng)無藥可醫(yī),看在這位姑娘為了救你,耗費近半年的光陰給了你,臨死前,回報點什么吧!”

  “你是他什么人?”

  兩人一說一問,陳良早已看出云似海不俗,又見他與黃泿苼的舉動有異,并不是熟人,好奇他們二人的關(guān)系。

  云似海只是笑了笑,簡單的說“我是他的恩人!”

  陳良無話可說,他都是要死的人,關(guān)心別人的事做甚?他既得知自己將死,心中也釋然了。

  過了一些日子,云似海呆得也夠久了,他看著陳良的性情恢復(fù)以往,心中倍感欣慰,在得知自己將死的陳良,完全就像變了一個人,他心中有數(shù),便尋思是時候該離開了。

  黃泿苼曾問過云似海,是給陳良吃了什么,讓他這么快振作了起來,云似海也是笑了笑,臨走前給了她一個錦囊,并讓她一個月后打開。

  面對黃泿苼的好奇,云似海悄悄地在她耳邊語道“他吃的是毒藥,有時候人要是想死了,神仙也救不活!”

  黃泿苼聽著被怔住了,她不敢相信,也確幸,因為陳良醒來的時候,她也明白,她救了一個一心想死的人,想讓他好好繼續(xù)活著,那又得憑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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