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樹影斑駁的臺階上莫沫揮別唐果后匆匆地跑進教學樓,不知道是教學樓的隔熱效果好,還是教學樓外的梧桐樹遮陽效果好,總之莫沫每次一走進教學樓就會感受到撲面而來的陰冷,這種陰冷部分晝夜、四季的散發(fā)著,讓人每每走近就像是墜入了一個漂浮著冰塊的寒潭,冰冷隨著深入而越發(fā)刺骨,讓人窒息。
不明不暗的日光燈照耀下,悠長陰沉的走廊也沒有因此而變亮一分,倒是教室里的光亮從每一個門口溢出,將地面切割成現(xiàn)代的幾何繪畫。
在走廊的不遠處莫沫看到了幾個熟悉的身影,張揚和林珊被同班的幾個叫不出名字的男生簇擁著。今天的張揚穿著一件棉麻的白色襯衫,寬松的衣服隨著走動的身影來回的飄舞,倒是生出了一股子仙風道骨的味道。張揚好像很喜歡穿白色,莫沫回想起他們第一次遇見時張揚也是穿著一件白色的衣裳,他的皮膚白皙,平常男生穿白色總是會顯得臟臟的不干凈,但是張揚穿白色卻是格外的清爽干凈。張揚右邊站著的林珊今天穿著黑色的赫本裙,梳著高高的丸子頭,精致利落。
開學一個多月以來,莫沫愈發(fā)覺得這兩人簡直是天作之合,同樣的優(yōu)秀,同樣的完美,就像是舞臺上被聚光燈鎖定的男女主,永遠都是那么的熠熠生輝,而莫沫就是這舞臺下坐著的觀眾,淹沒在黑壓壓的一片人海中,能做的只有為舞臺上的人們歡呼鼓掌。
張揚微微側(cè)過臉去似在和林珊說著什么,他的嘴角帶著笑意,莫沫覺得自己簡直就像個偷窺狂,為什么總是會莫名其妙的注視他。那抹停在林珊臉上的目光忽然望向了莫沫。莫沫慌亂的看向地面,她覺得自己此刻的樣子一定窘迫的要死。
“莫沫”
張揚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一定是剛剛目光對上了,莫沫內(nèi)心咒罵著自己然后艱難抬起頭。
原本簇擁著張揚的同學已經(jīng)走進了教室,在那個被光照亮的門口,張揚帶著笑意沖莫沫揮手,柔軟的頭發(fā),飄逸的衣擺……
他總是這樣熱情、明媚。
自從在學校遇到張揚后,每次見面他會熱情的同莫沫問好,偶爾唐果不再時,張揚還會坐到她的邊上,張揚說他喜歡最后一排,因為方便逃課睡覺,他每次這么說林珊都會白他一眼說:“就知道逃課睡覺?!比缓竽弥鴷窒訔壍恼乙粋€視線好的位置坐下。但是莫沫不得不承認張揚是個天才,明明上課經(jīng)常睡覺或者看窗外但是每次老師點他名字提問時他都能答對,這讓莫沫十分費解,老師問的問題很多時候莫沫這個每節(jié)課都認真聽講的人都答不上但是張揚卻無一例外的每題都會,簡直蒼天無眼。
莫沫感覺肩上突然被人拍了拍,回過頭時只見一個帶著框架眼鏡的男生一絲不茍的穿著條紋襯衫,他手里拿著一塌紙,男生用手指扶了扶眼鏡架子,鏡片閃過一絲光澤,男生將一張紙塞進莫沫手里,彬彬有禮道:“同學你好,我叫吳天一,是社會實踐部的部長,這是我們部門宣傳單,期待你的加入?!?p> 吳天一鄭重的表情讓莫沫突然舉得自己手里拿著的不是一張宣傳單而是圣旨,她恭敬道:“嗯嗯。”
莫沫再次看向教室門口時張揚的身影已經(jīng)不見了,光亮中微乎其微的浮塵亂糟糟的游動著,像在尋找那個原本存在現(xiàn)在卻無影的事物。她有點懊惱,剛剛應(yīng)該先和張揚問好再回頭的。
“他會不會覺得我沒有禮貌?”莫沫這么想著,失落的走近教室。
教室里她一直坐的位置依舊空著,雖然大學里的教室和座位都不是固定的,但是上課的時間久了,大家似乎都達成了共識總是會坐在固定的位置上,當然肖澤的課例外,肖澤的課前三排總是沒有人坐的,大家都會黑壓壓的一片擠在后頭,好像誰坐在前三排誰就會死無葬身之地。
莫沫記得剛開學那周有一次她到教室時實在是太晚了,后面的位置幾乎已經(jīng)被占滿,唐果那個不怕死的還硬要拉著她坐道第三排,坐下了還不忘高興的說一句:“可以近距離接觸男神了?!?p> 那節(jié)四十五分鐘的課莫沫覺得長的像是從春秋到二十一世紀那么久,課上她膽戰(zhàn)心驚的聽著課眼睛都不敢眨一下,肖澤似是知道唐果不是本專業(yè)的學生,所以整節(jié)課都只提問莫沫一個人。他突如其來的提問讓莫沫覺得自己正在被凌遲處死,每次回答不上就扣平時分,莫沫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平時分像沙漏一樣慢慢的流逝。
因為此事一項默默無聞的她甚至破天荒的被同學們記住了姓名,莫沫甚至能感受到課間同學們投來了同情的目光。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唐果終于良心發(fā)現(xiàn),覺得自己不能為了追男神而害莫沫扣完所有的平時分所以自那以后便再也沒有提議過要坐前三排。
莫沫坐下沒過一分鐘,張揚便拿著書本和包坐到了莫沫的身邊。
“你今天又要睡覺啊?”莫沫話剛說出口就后悔了,雖然張揚對于她來說是比其他的同學更熟悉一些,但似乎也還沒熟到可以這樣直接詢問的程度,莫沫等待著尷尬的氛圍能快點消失在空氣里,但是好在張揚并沒有在意,他帶著笑意道:“對啊,昨天打游戲到后半夜,實在是太困了,你看黑眼圈都重的和熊貓一樣了?!?p> 這一刻沙沙作響的梧桐葉子和叫了一整夏天的蟬鳴紛紛涌入莫沫的耳中,他們交融成一首氣勢磅礴的交響樂在莫沫的腦海里旋轉(zhuǎn),眼前的張揚臉上蒙著一層淡淡的金光,他仰著頭,嘴角和眉眼彎成好看的弧度,眼眶下淺淺的烏青像在證明著什么。
“嗯,那你快睡吧?!?p> 莫沫慌亂的移開視線,她側(cè)過頭去翻看書包,其實書包里除了幾本書和一個鑰匙便便沒有別的什么了,只是莫沫覺得自己應(yīng)該要做些什么來打斷莫名其妙涌出的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