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鳶尾刀

第四章?殺人救人

鳶尾刀 秋池秋池 3299 2020-02-08 19:00:00

  古書記載:神獸鬼車,色赤,似鴨,其聲如車行,晝盲夜了,稍遇陰晦,則飛鳴而過,愛入人家爍人魂氣。

  一個人要多兇狠才會得一個傳說神獸的外號,所以,殺手鬼車,對于年少時的南宮渡來說,其可恨可怖有如鬼怪。而這一天,南宮渡第一次感覺到,鬼車終究是人,原來也會老,也會有女兒。甚至,也會死。

  曾幾何時,南宮渡每殺一個殺手,都會想像自己如此這般地殺死鬼車,多么痛快。他殺殺手,只是因為他恨這個殺死他一家的鬼車,找不到鬼車,只好找別的殺手來發(fā)泄心中的仇恨。他殺鬼車的時候,全神灌注置對方于死地,現(xiàn)在鬼車死了,他忽然覺得自己的人生有些漫無目的。至于鬼車當(dāng)年到底受何人所托來殺他家人,又為什么要拿走父親的刀,也就是那把造型奇特,但實用價值并不高的鳶尾刀,這些疑問他不是沒有查過,不過,時隔太久過,已經(jīng)是查不到了。

  南宮渡在齊府藏了好幾天,看著他們忙碌著操辦喪事,看著白衣女子抱著鳶尾刀徹夜哭泣。南宮渡久久不愿意離開,呆在齊府似乎就能讓他感覺這件事還沒有完,他就不用立即面對大仇得報的空虛和迷茫。也許,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這個讓他放心不下的白衣女子。他覺得很奇怪,自己應(yīng)該恨她的,她是仇人的女兒,但是,人心,有時候是不受腦袋控制的,他的恨意似乎已經(jīng)隨著鬼車魂魄消逝了,再也聚不起來。

  鬼車頭七的一個深夜,南宮渡正躺在白衣女子閏房外的房梁上休息。他慢慢地呼吸著,仿佛與整個天地同呼吸,他感覺到每一片樹葉的呼吸起伏,每一只冬眠的蟲子的呼吸起伏……他感覺到自然的氣流在他經(jīng)脈中運行、流轉(zhuǎn)。這是他所修習(xí)的“納藏功”之法門,納天地之氣,藏于臟腑。這種內(nèi)力的修習(xí)可以在睡夢中進行,所以,南宮渡的內(nèi)力長進是別人的一倍。

  忽然之間,他聽到一些異動,以他此時的探知力來算,響動還在巷子口,離齊府有一段距離。但他立刻警惕起來,凝視靜聽,只聽得一些細微的腳步聲,估計有四五個人,他們每一步都跨得極輕極遠,迅速朝齊府行來,如此聽來,他們武功都是極高,雖然只四五個人,但若是沖著齊府而來,那還真是威脅不小。

  南宮渡又想,莫非是“千鳥閣”的殺手?早知道應(yīng)該殺死那晚逃走的女殺手,否則,他們定然不至于這么快找到自己。想到這里,南宮渡便想主動迎上他們,免得齊府的人被他所累。南宮渡躍下房梁,潛到院門附近花壇中。

  來人已行至齊府門口,一共四人,均著一襲黑緞烏金連帽斗篷,臉上帶著黑色面具,看打扮絕不是千鳥閣的人。他們悄無聲息地躍下院墻,四處探了探,見沒人。便向著亮著燭火的靈堂走去。

  南宮渡心中好奇他們悄悄去鬼車的靈堂做什么?于是,便也遠遠地尾隨而去。

  那四個金袍人進了靈堂,堂中層層白幔,微微飄動,中間正擺放著鬼車的棺槨,四周放著小臂粗的燭火。其中兩人揭開了鬼車的棺材,將鬼車尸體和棺材里里外外都摸了一遍。另外兩人在靈堂里到處搜了一番,仿佛在找什么東西。但是,找了半晌也似無所獲,四人正要離去,忽然間,角落里傳來一聲響動,四人立即一轉(zhuǎn)頭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只見白幔飄動,似有人影閃過。

  領(lǐng)頭人略一示意,其中一人立即前去傳來響動的地方查探,另外兩人去了門口守住。

  白衣女子靜靜地站在白幔后的柱子旁,心中無比緊張害怕,她的聽力好于常人,那個越來越近的腳步聲仿佛重重地擊在她心中。她死死地握著鳶尾刀的刀柄,手中冷汗涔涔,抑止不住地微微發(fā)抖,那腳步聲也越來越近,她在等,等那人一靠近,便立即揮出手中的刀……雖然勝算幾乎沒有,但她沒有選擇。

  忽然間,她感覺到身后傳來一陣溫暖,緊接著一個高大的身體靠近,緊貼著她的后背,鼻息間傳來濃烈的男子氣息,她正想叫喊,耳邊卻是一熱,傳來一聲“噓……”隨即,一只溫暖的大手穩(wěn)穩(wěn)地握住了她持刀的手,鳶尾刀的刀尖頓時停止了顫動。

  白衣女子心中一亂,方才聽得分明的腳步聲也再無聲息。突然間,握著她手的那只手猛地朝前一劈,一聲慘叫傳來,她第一次感覺到手中的刀剌入人的身體是什么樣的感覺。她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身后那人已經(jīng)順勢搶過她手中的刀飛身撲出,與此同時,她的手腕被那人抓住,將她拉了起來,往外跑去。

  她只得跟著那人跑,耳邊不斷傳來刀劍相交之聲,時不時的有劍風(fēng)從她身邊掠過,但那人總是及時地將她一拉,堪堪避過那些刀劍,但她聽得出來,那人發(fā)出過幾聲痛吟,顯然也受了些傷。但那人卻始終沒有放開她。她雖不知對方是誰,但這般舍命相救,她不僅感激,更有不忍。于是,她叫道:“你快走吧,不用管我!”那人不答話,只是緊了緊牽著她的手,用行動做了回答,白衣女子被他拉來拉去,一個趔趄,無意中踢倒了一只燭火,霎時間便點燃了靈堂中的白幔,層層白幔帶火飄動,整個靈堂頓時成了一片火海,濃煙滾滾,打斗也被這大火暫時阻撓,牽著她的那人似乎心頭一喜,叫道:“快走!”說罷便拉著她奔了出去。

  他們一路不停地跑,很快便出了城,進了山路,白衣女子再也跟不上。那人便將她背起,又在山路上跑。白衣女子伏在他背上,只覺胸口陣陣溫?zé)?,原來,他背上早已受了傷,熱血不斷涌出,沾濕了二人的衣服。白衣女子心中一驚,說道:“快停下,你一直在流血,再跑會沒命的?!蹦侨瞬焕硭?,繼續(xù)跑著。白衣女子在他背上掙扎著要停下。那人先前還能死死箍住不讓她動,但不多時便力竭了。背著她一頭栽倒在地。

  就在此時,一個佝僂的身影迅疾而至,白衣女子馬上緊覺起來,拿起鳶尾刀,擋在救她那人身前,沖前方問道:“誰?”說罷還凌空揮了幾下刀,以示警告。忽然,她的手臂被拉住,身后傳來一個男子聲音,道:“無妨,認識的?!?p>  “你怎么會在這里?”南宮渡勉強坐起身問道。

  “我聽說千鳥閣的人已經(jīng)到城里了,所以我想下山看看,卻沒想到在半路上碰到你?!蔽唐牌趴戳丝茨前滓屡樱忠娔蠈m渡神色有異,心知不便道明殺鬼車的事,便只是模糊提到。

  南宮渡正要說話,卻止不住咳嗽一聲,翁婆婆二話不說,上前查看他的傷勢,神色頗為凝重,道:“傷口已發(fā)紫,看來傷你的刀劍上淬了毒?!蹦前滓屡右宦?,焦急問道:“那是什么毒?嚴重嗎?”翁婆婆看了她一眼,目光中有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冷冷道:“我看不出來這是什么毒。不過,你可以去找我侄兒醫(yī)治。”說罷,從懷中掏出一小卷羊皮和一個小瓷瓶,遞給南宮渡,道:“這張羊皮上有地圖,這個瓶里是‘凝血膏’,先把血止住,否則,我怕你毒還沒發(fā)就流血死了?!蹦蠈m渡聽她這話,接過東西,道:“多謝翁婆婆?!蔽唐牌烹S即道:“我先下山去城里打探一下消息,你們找我侄兒吧。”說罷便轉(zhuǎn)身離開了。

  翁婆婆走后,只剩下白衣女子和南宮渡,二人方才得片刻時間單獨相對。白衣女子一邊給南宮渡擦上“凝血膏”一邊問道:“我剛聽那姑娘叫你南宮,你姓南宮嗎?”南宮渡“嗯”了一聲,白衣女子又道:“我叫齊小霧,你叫南宮什么呢?”南宮渡愣了愣,才道:“我……我叫南宮渡。渡人渡己的渡?!?p>  齊小霧道:“你為什么救我?”南宮渡其實早就編好了說辭,此時便像背來一般,答道:“我是你父親的朋友,聽說他去世了,前來奔喪,但是,到敘州已經(jīng)很晚了,所以不便打擾你們,就打算自己去拜一拜,沒想到碰到那些人?!蹦蠈m渡一直注意著齊小霧的表情,看她聽得認真,仿佛完全沒有懷疑,才多少放些心。齊小霧從小被父親照顧得十分周道,心思簡單,說道:“那些人沒來之前,我獨自在靈堂,若你也在,我應(yīng)該能聽得到的啊?!蹦蠈m渡心中一緊,才想起來,他原本看到齊小霧回到自己房間再沒出來,而自己是在聽到院外的動靜時才離開的,齊小霧想必是正巧在他離開時去的靈堂。想通此節(jié),便道:“哦……你是半夜才過去的吧,我看你來了,就準備走了,后來出院門時碰到那些人,覺得可疑,所以又跟著他們回來了?!饼R小霧恍然大悟似地“哦”了一聲,默默地給南宮渡擦完了藥,起身道:“多謝你把我救出來了,我眼睛看不見,跟著你也是拖累。咱們……就此別過吧。恩公將來若有用得著我的地方,就來齊府找我吧?!蹦蠈m渡聽她這么說,心中一急,一把拉住她衣袖道:“等一下!你……你……現(xiàn)在齊府的話若再遇危險,我……我豈不是白救你一場。再說,翁婆婆一定會去齊府打探的,我們只管等她帶回來消息?!饼R小霧聞言,低頭不語,似在考慮,南宮渡又趕緊道:“你不是想報答我嗎?我現(xiàn)在受了傷,行動不便,若你能陪我去找大夫,就算是還了你欠我的人情。”齊小霧聽他這么說,雖然心中還有些顧慮,卻也不便推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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