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你住哪里?時間不早了,藥草也采了許多,我送你回去吧?!?p> 瞎婆婆點點頭,也不說住在哪里,只拄著盲杖竟自往前走去,范諾諾連忙跟上。
路上。
范諾諾問道,“婆婆,你怎么知道《香草集》里面會有測定骨血的法子呢?”
瞎婆婆慢悠悠回答,“尊主早年間很是喜歡鼓搗各種稀奇古怪的東西,婆子記得她曾制出一種藥劑,便可測定骨血。她應(yīng)當(dāng)會將方子收錄在《香草集》里面?!?p> 范諾諾猶豫了片刻,坦誠道,“不瞞婆婆說,我曾經(jīng)看過這本書,里面并沒有這個方子?!?p> 瞎婆婆忽然止住腳步,轉(zhuǎn)身面對著范諾諾,直勾勾‘盯’著她的雙眼,大驚道,“你見過鄂爾芙?!”
那驚訝里還有掩飾不住的恨意。
范諾諾心中稍微糾結(jié)了一下,還是決定先隱瞞,搞清瞎婆婆為何流露恨意之后再做打算,于是佯裝不解的問道,“婆婆是說誰?”
瞎婆婆稍微平靜,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大小姐是在哪里見到的這本書?”
范諾諾答,“就放在我的房間里。”
瞎婆婆竟然絲毫沒有懷疑,而是大驚失色道,“是她放在你房間的,是鄂爾芙……她竟然還在府里……”
范諾諾忙問,“婆婆,‘她’是誰?為什么提起她來,婆婆如此激動?”
瞎婆婆嘆了口氣,轉(zhuǎn)過身拄著盲杖繼續(xù)往前走,似乎感情很矛盾的緩緩說道,“她……吃過很多苦??墒瞧抛硬荒茉徦撬α俗鹬鳌?p> 范諾諾還想深問,瞎婆婆卻不肯再多說,只道“時候未到,大小姐不可分心?!?p> 范諾諾腹誹,說一半留一半,我不是更要分心的嗎?!
然而也只是腹誹,她不忍心逼問一個眼盲的老人。
瞎婆婆又道,“尊主的書,若是原本,多半會暗里藏文。要用‘顯字劑’涂抹,方能看到?!?p> 范諾諾稍微走神,在腦海里回憶‘顯字劑’的配方,這方子在《香草集》里也是有的,她懊惱自己讀到這里的時候怎么沒想到要試一試。
瞎婆婆小心翼翼問道,“那書,能否給婆子看看?”
范諾諾剛要應(yīng)允,《青城賦》里的一句話就毫無征兆的跳了出來。
“‘她’自覺為人還算慷慨,金銀珠寶皆可散去。但有兩樣,書和男人,是概不外借的……”
范諾諾不忍心拒絕瞎婆婆,想來也是懷念武賢王妃,才想要借閱故人之書,以做慰藉。
但是這忽然跳出的文字讓范諾諾心中猶疑,來到這個世界后,她默想過許多次那半部書,越想越覺得句句皆有所指,不肯有半句廢話。
略一思考,范諾諾決定聽老娘的。
于是狠下心,借口道,“那書我看的有趣,就每天帶在身上。年前到后山河里摸魚,書就掉到水里了,沒有撈上來……”
終究是不忍心拒絕,又道,“但書里的內(nèi)容我記得七七八八,婆婆若是想看,我默寫下來給你吧!”
瞎婆婆有著一閃即逝的失落,嘆氣道,“算了,默寫下來的也不是尊主之物了……”
范諾諾默然,心中鈍痛。
略有些后悔騙了瞎婆婆,但說出的話已經(jīng)收不回來了。
說著走著,就到了瞎婆婆的住處。
瞎婆婆住在武賢王府的邊上,緊挨著萍蹤河,抬眼能看到鹿鳴山。
已經(jīng)算是出了武賢王府了,但應(yīng)該是常來往于后山,王府的墻上為她專開了一道窄窄的鐵門,用鐵鏈子拴的緊緊的,鑰匙在她手里。
一間破舊的小茅草屋,倒是有個很大的院子,用籬笆圈了起來,地上晾曬著很多的藥草,也種了些蔬菜,看起來疏于打理,長勢并不好。
門口臥著一條安詳?shù)狞S狗,院子里散養(yǎng)著幾只母雞,還有幾只雞崽一走一啄。
環(huán)境很是簡陋,好在地處武賢王府的小氣候范圍之內(nèi),不見風(fēng)霜雪雨,只有微風(fēng)拂面,倒還不至于凍著曬著。
隔了一條萍蹤河,河對岸便是皚皚積雪。
范諾諾鼻子一酸,放下幫瞎婆婆提著的藥草筐子,就匆匆告辭了。
走出好遠(yuǎn),回頭看去,還看到瞎婆婆拄著盲杖,站在籬笆門口,朝自己的方向‘望’著。
……
回到閨房,范諾諾還想著瞎婆婆,心疼她孤苦一人,又吃住過簡。
恰巧林媽媽在房內(nèi)擦洗,范諾諾便問道,“林媽媽,瞎婆婆為什么一個人住在府外?府中可曾給她送些吃穿用度過去?”
林媽媽不以為意,“嗐,瞎婆子怪得很,王爺給她安排了好住處,死活請不來。給她送了吃喝過去,她居然當(dāng)著面兒就給摔了,說是喜歡安靜,沒事別去打擾她……”
范諾諾點點頭,也是了,想必武賢王妃的離世給了瞎婆婆很大的打擊,獨處久了的老年人偶爾有些怪癖也是正常。
又想,也許下次我去給她送些東西她便收著了,畢竟是故主的女兒,瞎婆婆應(yīng)該也會愛屋及烏吧。
……
這段小插曲暫時放下,用過晚飯,范諾諾一個人在閨房,便又拿出了《香草集》。
打開寫著‘顯字劑’的書頁,溫習(xí)了一番。
顯字劑的配方并不難,只是要用到的材料范諾諾手頭沒有。
后山的藥草雖然也多,但種類還是略少。
她所知道的地方,就是鹿鳴山里的溫泉那處,植被茂盛,種類繁多,可以湊齊這些材料。
可是現(xiàn)在若是再入鹿鳴山,就很危險了。
上次進(jìn)入,許多大型獸類都在冬眠,而且戰(zhàn)狼小分隊也提前指出了幾處格外危險,讓她一定避開的區(qū)域,所以她的活動范圍相對還算安全。
可是經(jīng)過‘幽冥香’和‘心馳神往’的雙重刺激之后,這幾天過來,山里的獸類還依舊保持著活躍狀態(tài),她時時可以聽到獸鳴和奔跑,此時上山,簡直就是活靶子。
可是沒有‘顯字劑’,就無法看到老娘藏起來的文字,也就無法確認(rèn)書中是否有關(guān)于骨血測定的法子。
范諾諾考慮是否要冒次險。
忽然靈光一閃,范諾諾想,“能否將‘心馳神往’稍微改造一下,讓它可以有針對性的吸引來某些動物呢?比如——那只紅毛狐貍……”
鹿鳴山深處的狐貍正在溜溜達(dá)達(dá)的哼唱,“我是帝呀帝霸天,英俊瀟灑的帝霸天……我是帝呀帝霸天,熱愛生活的帝霸天……”
忽然鼻子一癢,打了個噴嚏。狐疑道,“誰又在念叨勞資?莫不是哪只春心萌動的小母狐貍?”
……
范諾諾是個行動派,之前制作的‘幽冥香’和‘心馳神往’還有不少,她都收在了小匣子里。學(xué)習(xí)《香草集》的時候,她也從后山挖過不少的藥草,也在閨房一口木箱里面收斂著。
范諾諾思考著各種藥草的藥性,從木箱里挑選了兩樣出來,又琢磨了一下配比。
研磨之后,又拿出一枚‘心馳神往’碾碎,混合到一處,重新整理成型。
夜半三更時候,范諾諾已經(jīng)完工,捏著手里的‘狐貍醉愛’——范諾諾給這香取得名字——心想,“狐貍應(yīng)該沒睡,干脆現(xiàn)在就試試吧……”
……
然而狐貍已經(jīng)睡了……
睡夢中,忽聞到幾只噴香的大雞腿,雞腿旁邊臥著一只妖嬈迷人的小母狐貍,正慢吞吞舔著尾巴,忽抬頭,沖著它眨眼一笑。
狐貍涎下三尺,直奔著夢中的雞腿與小母狐貍跑過去。
明明近在眼前,卻跑了許久也不到。
然而狐貍很頑強,依舊向著夢想進(jìn)發(fā)。
直到那香氣越來越近,小母狐貍已然觸手可及。
“Duang~”的一聲,狐貍忽然撞到了什么堅硬之物上,頭上的絨毛都被撞趴下了。
恍然驚醒,迷迷瞪瞪之間,惱然嘆息,“勞資竟然夢游了……咦?香氣怎么還在……臥槽,又是這個女人在搞事!”
狐貍轉(zhuǎn)身便要走,剛剛被它狠撞了一下的房門卻打開了。
一只白嫩的小手伸出來,抓了狐貍的尾巴,倒提進(jìn)了房間。
狐貍生無可戀,心道‘尼瑪’。
范諾諾看看手里的狐貍,感慨,“你最近是不是懷孕了?”
這才幾天的功夫,這狐貍竟然胖了好大一圈兒。
狐貍翻了個白眼,“勞資這叫圓潤!……能不能先放勞資下來!”
范諾諾撓了撓狐貍的下巴,說道,“那你不能跑喔!”
狐貍煩躁的蹬蹬腿,“莫挨勞資下巴!”
范諾諾逗它,“哪里有下巴?”
狐貍氣急,“誰說沒有?!勞資有的!有兩層呢!”
范諾諾笑瞇瞇的將狐貍放在桌子上,狐貍一落地就甩了甩毛,坐穩(wěn),毛蓬蓬的火紅尾巴盤在小白爪子上,眼睛卻一直斜覷著已經(jīng)被范諾諾熄滅了的‘狐貍醉愛’。
范諾諾拿起一把小梳子,給狐貍順毛,狐貍舒服的瞇了眼。
范諾諾邊梳毛邊說道,“毛毛,給姐姐幫個忙好不好?”
狐貍警覺的睜開眼,“你要干嘛?!”
范諾諾將梳理下來的紅色絨毛團(tuán)成一團(tuán),塞進(jìn)小香囊。
狐貍更加警覺,“你要勞資的狐貍毛做什么?”
范諾諾無恥的告訴它,“若是在‘狐貍醉愛’里面,加點你的狐貍毛,就變成‘毛毛醉愛’了……也省得鹿鳴山的狐貍都要跑過來,只是你跑的比較快。
你聽聽,現(xiàn)在熄滅了熏香,大波兒的狐貍都往回撤呢?!?p> 狐貍聳著鼻子,“勞資并不喜歡大波兒的狐貍~”
范諾諾扶額,“好了,說正事,你去溫泉幫姐姐采幾樣藥草過來?!?p> 狐貍,“勞資不干!”
范諾諾引誘,“林媽媽雞腿鹵得特別香!”
狐貍,“鄂爾芙鹵得最香!”
范諾諾忽然想起瞎婆婆說的‘鄂爾芙害了尊主’的話,心中稍微怔愣了一下,但是眼下無法考證,范諾諾遇到正事的時候反而很冷靜,她在自己做出判斷之前不會輕易采取行動。
只是轉(zhuǎn)瞬間的怔愣,范諾諾又接著威脅,“我這里有一種熏香,可以讓狐貍脫毛,而且不舉……”
狐貍瞪眼,“臥槽!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你這女人好生兇殘!”
范諾諾把狐貍的話自動理解成了夸贊,得意道,“那么,成交?”
狐貍不情不愿,扭扭捏捏道,“好吧,僅此一次。識時務(wù)者為俊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