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星晴 迎面痛擊

　　面對近在咫尺的巨大灰狼，完美主義表面上鎮(zhèn)定自若，然而內(nèi)心確是忐忑的。

　　終于來到了實戰(zhàn)的時刻了嗎？

　　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么快。

　　自己曾經(jīng)出于好奇，或者說是受某種潛意識的指引，偷偷試驗過樂器的攻擊性，但僅僅是對著石塊或是泥土進行過有限幾次嘗試而已，況且現(xiàn)在面對的可是有血有肉的身軀，必然存在諸多不確定性。

　　同時，自己還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像是興奮、疑慮和罪惡感的融合。

　　可愛女人說的不錯，在范特西大陸上，何曾有人使用樂器進行過實實在在的攻擊？

　　整個大陸一向祥和安寧，每日鳥語花香，晴朗如春，對于魔杰王的子民來說，“殺戮”這個詞只是一種可笑的傳說。

　　可是現(xiàn)在，遇到了逼不得已的狀況，自己將奏響范特西大陸上的真人對戰(zhàn)第一炮了嗎？自己的能力有可能確保大家都安然無恙嗎？

　　完美主義控制住腎上腺素對自己身體造成的影響，開始冷靜分析局面。

　　眼下灰狼停住不動，還沒有露出兇相，那么敵不動我不動，相機而行？

　　錯錯錯！

　　灰狼距自己僅十步之遙，若它突然發(fā)狂，不出兩秒鐘，它的尖牙就可以撕咬到自己全身上下的任何部位，而這么短的時間里，自己不可能彈出像樣的反擊旋律。

　　如果純拼手速，兩秒內(nèi)自己或許可以彈出二十幾個音符，但絕對不會對眼前的灰狼造成任何威脅，因為炫技性的單音對于這頭巨獸來說，只能算得上撓癢癢。

　　而且，單薄的旋律線不利于自己在大腦中展開猛烈的攻擊性想象，畢竟，想要用樂器創(chuàng)造理想中的效果，需要演奏合適的音樂，再加上精準的想象。

　　想到這里，完美主義打定了主意，先發(fā)制人是目前自己惟一的選擇，必須在灰狼毫無防備之下迅速解決戰(zhàn)斗，將所有人的生命危險降到最低。

　　那么最后的問題是，該用哪首曲子呢？

　　先前自己暗中試驗時，使用過好幾首風格迥異的樂曲，如今想要確保先發(fā)制人，一擊制勝，選對最合適的樂曲便成了勝敗的關鍵。

　　這時，一個有著極端力度對比、極具戲劇性的附點節(jié)奏音響在完美主義腦海中浮現(xiàn)。

　　妙?。?p>　　就是這首！

　　若論出其不意、敲山震虎，還有比這首曲子更合適的嗎？

　　不等下一個念頭冒出，完美主義閉上雙眼，深吸一口氣，在所有人都沒有預料到的一個瞬間，左右手分別在兩架鋼琴上同時重擊下去。

　　一個力度驚人、震耳欲聾的和弦如同一枚當量十足的炸彈，在每個人的耳邊炸響。

　　所有人都嚇了一跳，老斑鳩撲騰著翅膀跳了起來。

　　灰狼同樣受到這記和弦的驚嚇，瞬間全身一個激靈，然后快速將身子壓低，雙耳下擺并向后轉(zhuǎn)動，粗大的尾巴平舉起來，同時露出了滿口的利齒。

　　完美主義雙手手指有力地定在琴鍵上，臉上浮現(xiàn)一絲滿足的神情，他知道，這首曾經(jīng)練習過無數(shù)遍的鋼琴奏鳴曲正以他所期待的音響效果亮相了。

　　強烈的和弦重擊之后，完美主義收回指尖上的大部分力量，以微弱的力道、緩慢的速度彈奏出五個柔弱的和弦。

　　這六組和弦構(gòu)成鮮明的附點節(jié)奏動機，拉開了進攻的序幕。

　　可愛女人驚訝地張大了嘴，她聽得分明，完美主義在最為陰郁灰暗的c小調(diào)上奏出的這個莊嚴的慢板，這強烈的力度對比，正是《悲愴奏鳴曲》的序奏。

　　這個開場，猶如被一記沉重的鐵拳擊中后，發(fā)出五聲哀弱的嘆息。而在嘆息之后迎面而來的——

　　沒有錯！又是一記更為暴力的鐵拳。

　　果然，一股力量從完美主義腰際發(fā)起，經(jīng)肩、臂的傳導送達指端，左右手再一次敲擊出一個擁有更高的音高、色彩更不和諧的和弦，接著又是五聲輕嘆。

　　這一模式又在更高的音區(qū)被奏出，帶來濃郁的悲劇色彩。當旋律沖擊到一個頂峰時，完美主義奏出一句華麗的經(jīng)過句，序奏來到明亮的降E大調(diào)。

　　一個不斷向上攀升、仿佛在尋找光明的旋律被奏響。

　　突然間，旋律被一連串更為暴力的和弦嚴厲地打斷。

　　緊接著旋律從谷底進行第二次攀爬，同樣被嚴酷的和弦暴擊。之后，這個旋律繼續(xù)殘喘著上行，又無奈地滑落，無聲地哀鳴，無助地徘徊，演繹著動人的悲情。

　　老斑鳩還是第一次聽到此曲，內(nèi)心的震撼無以復加，他唯有感嘆這充滿想象與戲劇性的演奏。濃濃的悲劇色彩在一系列不和諧的和弦、猛烈的力度對比、突然的音域變化以及滿含意味的休止中不斷增強。

　　武曲雖然對于鋼琴曲所知甚少，但完美主義的演奏同樣帶給他難以磨滅的情緒印記，他的內(nèi)心隱隱感受到，這首曲子如果也存在于前世的話，一定是“樂圣”貝多芬式才能創(chuàng)造出的瘋狂。

　　武曲眼睜睜地看著那頭巨型灰狼，從最初的防御姿勢，逐漸變得身形扭曲起來，隨著樂曲的進行，灰狼忽然躺倒在地，張著嘴發(fā)出一聲微弱而痛苦的哀嚎。

　　完美主義依舊緊閉著雙眼，他不論是姿勢還是內(nèi)心都穩(wěn)如泰山，因為他聽得出自己的演奏正朝著正確的方向前進。

　　一串華麗麗的半音階下行后，才真正來到全曲的主題。

　　在一個令人窒息的速度上，完美主義的右手用快速的斷奏彈出一個上行的雙音旋律，旋律以音階的形式直沖兩個八度，帶來勇往直前、勢不可擋的氣勢。

　　左手小指與大拇指橫跨一個八度，急速而均勻地搖動手腕，彈奏出低沉而持續(xù)的八度震音，猶如戰(zhàn)鼓雷鳴。

　　完美主義的雙手就像忽然之間被注入了戰(zhàn)斗的激情，興奮而堅決地演奏著，指尖上的音響如交響樂般華麗燦爛。

　　灰狼突然發(fā)出一聲凄厲的長嚎，然后滿地打滾，仿佛正在遭受嚴厲的酷刑。

　　可愛女人見狀，驚得大叫一聲，接著雙手捂嘴，轉(zhuǎn)頭不忍再看。

　　武曲也看得心驚肉跳，不由得對灰狼心生一絲憐憫。

　　對于灰狼的嚎叫，老斑鳩聽得真切，他“呼”地竄向天空，對著完美主義大喊：“停手！停手！別再彈啦咕咕！它在求饒，說它自己很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