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賈璉回府

　　賈璉這廂一路無事，因著沒有寶玉同行，腳程上便快了些，第三日傍晚時，便到了京都城外。賈璉派了個常隨先前去府里報信，自己和一眾人等緩緩進了城門。

　　那常隨一溜煙地回了榮國府，只是回報二爺回來了，也沒說是璉二爺還是寶二爺，眾人皆以為是他二人一同回來了。有想討賞的，便去了二門上告訴了相熟的婆子，讓婆子進去給老太太太太報信，也好賺幾個錢。

　　賈政此時正在夢坡齋和眾清客相公們閑談，聞聽跟著賈璉出門的常隨回來報信，便讓人把那常隨叫了進來。那常隨進了書房門，跪在地上給賈政磕了個頭，說：“請二老爺安。我們二爺讓我先回來報個信兒，二爺他們這會子估摸著已經(jīng)進了城門了?！辟Z政聽了，連忙起身，吩咐人去大門候。只吩咐說：寶玉回來先不必進去，到夢坡齋來有話問他。

　　那下人應了，去到大門處，恰好賈璉自外下馬進來。那下人見了賈璉，忙著行禮問安，口里說著：“請璉二爺安。我們二老爺請寶二爺去夢坡齋小書房說話，不知他現(xiàn)在何處？”賈璉苦笑，揮了揮手：“寶玉沒跟著回來。你且下去吧，我自去和二叔說。”說完徑直去了夢坡齋，只留下那下人在原處發(fā)呆。

　　賈璉到了夢坡齋，讓門口的小廝進去通稟。小廝進去沒一會兒，就聽見里面賈政怒罵道：“這個孽畜，如今是請不動了他！”又聽到里面清客相公的勸慰之聲。賈璉站在門外，也不敢動，只低著頭在外面等著。等了一會兒，方聽見賈政說道：“璉兒，你進來?！?p>　　賈璉也不等門口小廝打簾子，自掀簾子進來，跪下來給賈政磕了個頭，說道：“給二叔請安。寶兄弟沒跟著回來。賈政聽聞一驚，一個茶盅沒拿穩(wěn)滾在了地上，潑了一身的熱茶水和茶葉沫子，他卻恍若不覺，雙眼發(fā)紅，只死死盯著賈璉，急急問道：“寶玉他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賈璉見狀，忙說：“二叔莫要著急，寶玉留在了保定府隨趙先生讀書，這是他托我?guī)Щ貋淼男?。二叔只管放心，侄兒雖糊涂，斷不敢扔下寶兄弟不管。侄兒也見了那趙先生，才學人品都是不錯，侄兒才放心讓寶兄弟在他家里住下，現(xiàn)如今留著茗煙在身邊伺候。侄兒怕寶兄弟費用上不夠，又把老太太給的三百兩銀票給了寶兄弟。又囑咐他十天寫一封信回來?！闭f完從懷中掏出一封信，交與賈政。賈政一把搶過信來，打開仔細讀了，這才放下心來，繼而又怒道：“這個孽畜，何時學會了自作主張！”說罷，一甩袖子，徑直出了夢坡齋，往二門里去了。

　　賈璉起身，心里發(fā)苦：二叔這里算是沒什么事情了。里面還有個老太太不知道如何交代。賈璉搖搖頭，想著還是先回家梳洗了再說罷。

　　回至房中．正值鳳姐剛要去賈母處伺候。見賈璉遠路歸來，少不得命人打水，親自伺候了賈璉更衣梳洗，邊收拾賈璉換下來的衣服，邊問道：“一會子你是在家吃，還是在外面吃？”賈璉愁道：“我看今兒晚上飯是沒得吃了，板子倒是有一頓?！兵P姐唬了一跳，忙問道：“出了何事？”

　　賈璉便將寶玉之事說與了鳳姐，又說道：“奶奶救一救你家二爺，可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家二爺挨板子?！闭f罷便與鳳姐兒作了一個揖。鳳姐笑道：“我若是幫你了，你拿什么謝我？”賈璉見鳳姐應下，一手將鳳姐攬在懷里，在她耳邊低聲說了幾句。鳳姐臉一紅，推開賈璉，啐道：“沒個正經(jīng)，誰和你說這個?！辟Z璉嬉笑，說：“怎么沒個正經(jīng)，這是天底下最正經(jīng)不過的事了。”說完又斜眼笑著睨了鳳姐一眼。

　　鳳姐被他臊的不行，忙喚丫頭進來伺候。平兒與眾丫鬟進來參拜畢，獻茶。賈璉才又問鳳姐別后家中的諸事，又謝鳳姐的操持勞碌。

　　正說話間，只聽見外面一個小丫頭說：“二奶奶，鴛鴦姐姐來了。”鳳姐聽了，忙吩咐：“快請她進來。”一邊又和賈璉說：“看樣子是老太太那邊知道了，正發(fā)作呢?！币贿吰鹕碛顺鋈?。

　　鴛鴦剛至堂屋中，見鳳姐從里間迎出來，上前行了禮，說：“二爺可在家呢？老太太請他過去說話?！兵P姐挽住鴛鴦的胳膊，笑著說：“剛回來，正說要過去呢。老太太那邊可是有什么事，還讓你專門跑一趟?！兵x鴦看看四下里無人，悄悄說：“寶二爺沒跟著璉二爺回來，老太太惱了，你們得想個法兒哄哄老太太?！?p>　　鳳姐拍了拍鴛鴦的手，嘆道：“我們剛還說這事呢。老太太疼寶玉跟眼珠子似的，哪能放心把他一個人扔在保定?！庇謫枺骸岸蠣敽投趺凑f的？”鴛鴦說：“二老爺和二太太這會子都在老太太房里。二太太只是哭，倒也沒說什么。二老爺一直勸老太太，說：寶二爺如今知道上進了，這是好事。更何況那趙先生文章經(jīng)濟高出人上，人品也是一等一的，寶玉如今在他身邊隨他讀書，想來不會有什么事。寶二爺如今大了，也該是出去歷練歷練，領悟些世道人情?！?p>　　鳳姐聽了，思忖著賈政的話，看來二老爺?shù)褂X得這件事可行。笑著說道：“鴛鴦姐姐，你先回去罷，我和二爺這就過去?！兵x鴦見她心中有底，也不多說，屈膝行禮，轉(zhuǎn)身回了賈母院子。

　　鳳姐進了屋，賈璉忙近身過來，問道：“她怎么說的？”

　　鳳姐笑道：“你把心放在肚子里罷。二老爺在老太太屋里呢。聽鴛鴦的意思，二老爺?shù)故怯X得寶玉留在保定是件好事?！辟Z璉放下心來，與鳳姐一同往賈母那里去。

　　剛出了院子門，賈璉忽想來寶玉寫給賈母和王夫人的信沒帶著，又轉(zhuǎn)身回去拿。鳳姐笑道：“這丟三落四的，先別著急走呢，看看還有什么落下的沒有?！庇謫枺骸俺诵?，寶玉還有什么要捎給老太太太太的？他出趟門子不容易，憑他那性子，該是還有什么罷。”

　　賈璉忙道：“是給老太太太太還有姑娘們帶了不少東西呢?！薄捌絻海闳ザ际帐傲?，叫幾個婆子抬了，跟著一起去老太太那里?！兵P姐吩咐平兒。

　　平兒應下，自去收拾了。

　　賈璉笑道：“還是二奶奶想的周到。老太太和太太若是看了寶玉捎回來的東西，這怒氣興許就消減了?！兵P姐笑著啐道：“你就哄我吧。誰不知道你似的，但凡你記得我一點兒好，就不會在外面招三惹四的?！辟Z璉連著作揖說著好話兒，哄著鳳姐去了賈母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