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雖然死鴨子嘴硬,不肯去悔過崖接人,但他看著天色漸漸昏暗下去,情緒也慢慢焦躁起來。
他在屋內(nèi)徘徊了兩圈,覺得作為一個有德之妖,不該和女子如此計較,應(yīng)該寬以待人,嚴(yán)以律己。
正當(dāng)他決定去悔過崖接回落離的時候,花顏再次出現(xiàn)在他面前。
此時此刻,千古乍然瞧見花顏,不由得一陣心虛。
“我嚇著你了?”花顏問道,見他臉色有些怪異,嘟著嘴說:“你看見我好像并不高興,你以前都不會這樣?!?p> 千古輕輕地揉了揉她的頭發(fā),解釋道:“你早上負(fù)氣離開,我以為你近日都不愿見我,沒想到你會突然來青竹居,有些驚訝而已?!?p> 花顏將雙手交叉負(fù)在背后,微微歪頭看著千古,“我們相識數(shù)萬年,彼此都很了解。你也知道我的性子,總是容易沖動,事后又常常后悔。我早上只是一時之氣,才不會被一個外人輕易挑撥離間?!?p> 千古點(diǎn)了點(diǎn)頭,欣慰地說:“那就好?!?p> 他說完話,不自覺得將目光投向屋外,最終落在十里蓮池之上。
他原想去接落離,可眼下花顏在場,他不便離開。若是讓花顏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又得生出一場鬧劇。
所以,去悔過崖接回落離一事,也只能過后再辦。
花顏見千古望著十里蓮池的方向發(fā)呆,不免想起今早落離說的那番話,有些嗔怪地說:“你不是說帶她回來只是為了查清她來南荒的真實(shí)目的嗎?那她掉進(jìn)蓮池里,你又何必去救她?!?p> 千古聽她又提及此事,知道以她的性子,就算嘴上說想通了,心里還是耿耿于懷,只好再次解釋道:“我的性子你也知道,她在我面前落了水,我怎么可能見死不救?!?p> “真的嗎?”花顏想起仙姿佚貌的落離,心里就有些沒底。
花顏沒等千古回答,緊接著又問了句,“如果是我,你會毫不猶豫地下水救人嗎?”
千古無奈地?fù)u搖頭,“她怎能和你相提并論,換了是你,我絕對會在你落水之前救下你,不會讓你有落水的危險。”
花顏聽了千古這話,立馬喜笑顏開起來。
想了想,又說:“以前我的事你都會為我辦的妥妥當(dāng)當(dāng),可你在太華山遇到她以后,我的事就變得不重要了?!?p> 千古知道她說的是自己沒替她尋回萆荔一事,便說:“這事和她無關(guān)?!?p> 花顏聳了聳肩,說:“好吧。我剛來的時候,沒見那竹屋有人,她走了嗎?”
“她還在悔過崖?!?p> 花顏瞪大眼睛,問道:“你把她丟那了?”
“嗯。”
“因為我嗎?”
千古也不知道究竟為了什么,便點(diǎn)點(diǎn)頭,算是默認(rèn)了。
花顏還想說,她不是眼睛看不見嗎?想了想,就沒說出口,心想“管她的?!?p> ……
若水河畔,吊腳樓
醉任拿著青竹管,拔開竹塞,往自己嘴里送了口酒。
鏡子的年齡雖然比千古醉任他們都要高,但修為遠(yuǎn)遠(yuǎn)不如他們,幻化成人之后,看起來就像十五六歲的少年。
此刻,他穿著一身灰布衣裳,一臉乖巧地坐在醉任的對面,問道:“天天都見你喝酒,酒很好喝嗎?”
鏡子沒喝過酒,千古也不愛酒,他這些日子呆在醉任家中,日日見他飲酒,惹得心思單純的鏡子突然對酒起了好奇心。
醉任見鏡子盯著自己手中的青竹,一臉的好奇,便慫恿他,“要不要來一口?”
鏡子想到千古,立馬搖著頭說:“主人不允許的。”
醉任繼續(xù)誘惑,“我不說,你不說,他怎么會知道?!?p> 醉任見他在猶豫,將青竹管的竹塞拔開后,直接塞在他手里,還沖他擠眉弄眼,“來啊,試試。”
鏡子修為低,經(jīng)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和醉任的蠱惑,雙拳緊了緊,下了決心一般學(xué)著醉任的姿勢,也往嘴里送了口酒。
他第一次飲酒,沒有經(jīng)驗,以為模仿醉任的動作,喝一口便能感受到酒香,沒想到自己倒的過猛,吞咽太急,酒是淡雅還濃郁沒品出來,反倒被嗆的直咳嗽。
醉任見他咳得淚花都出來了,覺得好笑,伸手拿回自己的青竹,搖頭道:“終究還是小孩,以后別喝酒了,不適合你?!?p> 鏡子被氣的牙癢癢,反而咳得更厲害了。
醉任正想再喝一口的時候,腦中突然出現(xiàn)一道熟悉的聲音,不甚清晰地說著:“……悔過崖,保護(hù)他……”
他的腦中居然會憑空冒出他人的聲音,這一驚當(dāng)真非同小可,只見他緊握著青竹管的手一松,一管青竹酒全灑在身上。
鏡子第一次見他如此失態(tài),驚訝過后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不咳了。
“大哥哥,你怎么啦?”
醉任皺眉道:“我如果說有人在我腦子里說話,你信嗎?”
鏡子難以置信地看著醉任,“你不是喝醉了吧?”
而后他又嘀咕道:“不對,我聽主人說過,他說你是不會喝醉的?!?p> “別說你不信,我自己都無法相信?!弊砣问捌鸬袈涞那嘀窆埽袂閲?yán)肅地說。
鏡子見他不像喝醉,也不似在說謊,便問道:“那人在你腦子里和你說什么了?”
“悔過崖,保護(hù)他……”醉任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他還是她?”
“不知道?!?p> “那人還有同你說其他的話嗎?”
醉任搖搖頭,“沒有。”
“悔過崖,那你要去嗎?”鏡子趴在桌面上,看著皺眉沉思的醉任問道。
“要。”醉任的眉頭還是緊鎖著,可他說話的語氣很堅定。
鏡子聽了,心里替醉任感到擔(dān)心,“那……萬一有危險怎么辦?”
醉任沒有回答,鏡子又問了句,“這事如此怪異,你不能不去嗎?”
醉任搖搖頭,沒有說話。
“為什么?”
“因為……我腦海中的那道聲音很耳熟,就像……就像是我自己在同自己說話一般……”
鏡子聞言,頓時起了一身疙瘩。
醉任站起身,隨意地擦了擦被酒弄濕的衣服,緊握著青竹管,看著發(fā)愣的鏡子,認(rèn)真叮囑道:“你暫且留在這里,若我久去未歸,你就回十里蓮池去找千古?!?p> 鏡子呆呆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眼看著醉任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