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次日,曉烈二人收拾行裝,拜別秭歸山上的眾人,同乘一騎初靜,往鶴峰曉家莊的方向行去。
路上,免不了走走停停,食餐投宿。
曉夢蝶依舊一如既往地在烈灼顏身邊插科打渾,沒個正形,一刻也不曾消停。
但即便如此,機(jī)智敏銳的烈灼顏,還是在曉夢蝶不自覺間閃動的靈光眸子中,察覺出她急迫又擔(dān)憂的神情。
這日,當(dāng)初靜的馬蹄,終于跨過鶴峰城門的一剎那。
一直端坐在烈灼顏懷中的曉夢蝶,長長舒了口氣。
“啊,總算是到了?!?p> 烈灼顏靠在她的耳邊,柔軟又帶有磁性的聲音傳來。
“連日奔波,我們要不要先找家客棧,休整半日?!?p> “不必了,我不累,先找人探得曉家莊的具體位置再說?!?p> “好?!?p>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騎在初靜背上,不疾不徐。
目光所到之處,皆是街頭巷尾,與貨郎討價還價的路人,以及沿街花花綠綠,琳瑯滿目的擺攤兒貨架。
一切安樂祥和,嘈雜中還帶著點(diǎn)兒熱鬧氣息。
正在此時,一向乖巧溫順的初靜,不知是不是受到了某種刺激。
它毫無征兆地撒開蹄子,飛速朝前方奔去。
見狀,怕懷中的曉夢蝶受驚,烈灼顏急忙拉住它的韁繩,盡可能控制著它的速度。
然而,初靜仿若失去了知覺一般,只管一個勁兒朝前奔跑,狀若癲狂。
須臾,初靜猛的駐足,兩人定睛一瞧,在這匹高頭大馬的面前,正襟站立著一名俊俏男子。
此人年歲與烈曉二人差不多,淡紫色輕衫,雪白紋飾的靴子。
襟袖輕盈,發(fā)帶輕飄,白皙纖細(xì)的手指抵在馬頭額處。
看樣子,方才是他抑制住初靜的飛馳,令它停下了腳步。
斯文秀雅,儀表不俗,美如冠玉,仙氣泠然。
身后,一把金光燦燦的圖騰寶劍,在溫和的光照下,絢麗奪目,光彩四散。
曉夢蝶不禁欣賞的從頭至腳,將他上下打量了一番。
男子抬眸朝馬背上望了一望,目光掠過曉夢蝶時,目光稍微停頓了片刻。
轉(zhuǎn)目,看到烈灼顏衣物上的圖騰花色時,流動的深眸,微不可查的怔了怔。
拍拍初靜的額頭,男子嘴角勾了勾,拱手向二人施一禮,語氣親和溫暖。
“不知閣下是烈家哪位公子?在下鶴峰花府花傾城,見過兩位,有失遠(yuǎn)迎。”
二人下得初靜,各施一禮。
“瀘溪烈家烈灼顏。”
“在下秭歸白家曉柔曉夢蝶。方才,謝謝啦!”
曉夢蝶揚(yáng)了下下巴,嫣然一笑,心道。
“這個花傾城,俊雅的面容,與彬彬有禮的姿態(tài),當(dāng)真可與烈焰有的一比。”
“哦?原來閣下便是秭歸白家的曉姑娘,你的俠名名動江湖,如雷貫……”
話說到這兒,突然,花傾城的面部肌肉,詭異的抽動了起來。
緊接著,渾身上下不受控制的抽搐,雙眼翻白,仰身后倒,牙齒上下打著顫,唾沫吐著泡泡,自口中流出。
模樣狼狽不堪,表情痛苦難持。
“不好!”
見狀,曉夢蝶低呼一聲,在烈灼顏眼疾手快的接住他的瞬間,左手迅速從懷中掏出一方布帕,纏繞在右手中間的三指上。
“放開他,讓他自行躺在地上即可。”
聞言,烈灼顏立即松開手,與此同時,花傾城抽搐的幅度更大了。
剛剛還一塵不染,漂移絕塵的淡紫色衣衫,掃在地面上,塵土飛起,泥濘不堪。
蹲下身,曉夢蝶手指發(fā)力,硬生生掰開花傾城的兩側(cè)嘴角,用那纏繞布帕的手指,強(qiáng)行塞入他的口中。
“你做什么?快拿出來。”
烈灼顏雙目瞪圓,口氣發(fā)澀道。
“嘶……”
手指剛一入口,花傾城打顫的牙關(guān)緊緊咬合在她的手指上,力道強(qiáng)硬,齒沒其中。
“曉柔?!?p> 見她面露痛色,烈灼顏抿著嘴角,緊張又有些心疼道。
曉夢蝶恍若未聞,左手在花傾城幾處穴道上連拍三下,隨后,袖中閃過一枚銀針,準(zhǔn)確無誤地插入他的頭部枕穴處。
“哎呀姑娘,你的手被他咬出血啦!”
此處有個歪倒的人,立即,有圍觀的行人駐足,嗑著瓜子查看著新鮮事物。
“嗯,我沒事?!?p> 曉夢蝶勉強(qiáng)的笑笑,心道。
“方才一時情急,竟用自己的手指,阻止了花傾城牙關(guān)的咬合?!?p> “這件事千萬不要傳到秭歸白家,要不然,少不了師父師娘的一頓問責(zé)?!?p> “尤其是白允,肯定會笑話我好幾天?!?p> 少頃,花傾城全身痙攣的征兆減退,雙目迷茫間,牙關(guān)輕啟。
猛地將曉夢蝶的右手撤回,烈灼顏雙眸微怔,心下一沉。
慢慢將侵血的布帕取下,從自己懷中,掏出一塊干爽素凈的布帕。
一邊擦拭著被花傾城咬破,還留有幾枚齒痕的傷口,一邊口吐芬芳,往血痕上吹著氣,以此來減輕她的痛楚。
左手抬起,探至手腕,曉夢蝶沉默良久,眼珠上下轉(zhuǎn)了轉(zhuǎn),眉心微皺。
此時,烈灼顏已將她手指上的傷口擦拭干凈,并且進(jìn)行了包扎。
“哎呀!這不是花府的花公子嘛,怎么躺這兒了?”
有人道。
“對?。偛庞X得就是花公子?!?p> “哎,你快去告知花府,花公子出事了吧!反正花府離這里也不遠(yuǎn)?!?p> “對對對?!?p> 眾人七嘴八舌,說什么的都有。
“哎,姑娘,花公子怎么了?平時看他好端端的,今日為何躺在了地上?”
有人問道。
“無事,只是中暑了而已?!睍詨舻?。
“中暑?不會??!這天氣也不算太熱??!”
路人不相信道。
烈灼顏看了她一眼,心領(lǐng)神會。
怎么是中暑?怎么可能是中暑!
這花傾城的突然栽倒,渾身抽搐,口吐白沫的,肯定不知得了什么要命的病癥。
否則,曉夢蝶怎會不與眾人講明。
“大家不要猜了,他一會兒就沒事了?!?p> 說著,曉夢蝶手指輕抖,收回銀針。
言若其神,花傾城面頰紅潤漸增,神智也略微清醒過來。
看到自己躺在地上,失禮失儀至極,不禁輕輕皺了皺眉頭。
正欲起身,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左半身,竟是一點(diǎn)力氣都使不出來。
不覺面露異色,大惑不解地望著自己的身體。
“曉……曉姑娘,我這是……”
緊緊抓了一下他的胳膊,曉夢蝶用眼神示意他不要說話。
抬起頭,她對眾人笑道。
“你們看,我說花公子沒事吧!行了,大家都散了吧!”
身邊看熱鬧的人群,見他恢復(fù)神色,還能開口說話了,逐三三兩兩的離開了。
待人群四散,曉夢蝶問道。
“怎么樣?身體有何不適,一定誠實(shí)的告訴我?!?p> “我……我的左半邊身體,抬不起來,一點(diǎn)力氣都沒有?!?p> “左半邊?胳膊和腿都是,對嗎?”
花傾城點(diǎn)點(diǎn)頭。
伸手摸向他的頭顱,曉夢蝶著重看了花傾城的右側(cè)腦袋。
“近幾日,你是否撞了頭,或者感覺惡心、頭疼發(fā)暈?”
“沒啊!我……”
話說到這里,突然,花傾城眉頭一皺,右手按向自己的胸膛,臉上剎那間青紫一片。
見此情景,曉夢蝶第一個念頭就是,千萬別弄臟了烈灼顏的衣服。
念此,曉夢蝶伸手往身邊一推,口中叫道。
“烈焰快閃?!?p>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烈灼顏條件反射般,縱出去數(shù)米的瞬間,花傾城一聲哇后,側(cè)身吐了一地。
要說,這花傾城雖不是江湖上響當(dāng)當(dāng)?shù)娜宋铮?,光憑他的人品或是相貌。
在世人眼中,也是風(fēng)華絕代,數(shù)一數(shù)二的人物。
品行雅正,端方舉止,文雅言談,一舉手一投足,都是那么的英俊瀟灑,玉樹臨風(fēng)。
何曾在人面前,如此失儀,有失形象過。
尤其……尤其還是在,曉夢蝶這樣一位美麗大方,超凡脫俗的女子跟前。
此時,花傾城恨不得立刻找個地縫鉆進(jìn)去,再也不要在曉夢蝶面前出現(xiàn)。
“駕……”
一聲呼喝自遠(yuǎn)而來,馬車伴隨著一名書童模樣的男子,漸行漸近。
“公子……”
書童看到花傾城,大聲叫道。
行到近前,書童跳下馬車,急急奔到他的身邊。
“公子,你……你沒事吧!你怎么了?”
“阿卷,快,帶我回去?!?p> 吐過的花傾城有氣無力道。
“來,慢點(diǎn)?!?p> 曉夢蝶與烈灼顏,一左一右,和阿卷一同將花傾城駕到馬車上。
不稍片刻,馬車停在一處僻靜清雅的府邸門前。
府邸匾額上兩個大字——花府!
然而,就在這不大一會兒的路上,再看花傾城,卻沒有了剛才面部表情各異,談笑風(fēng)生的靈動氣。
他目光呆滯,傻愣愣的坐在馬車內(nèi),一句話也不說,一動也不動,好像著了魔似的。
“公子……”
“哥哥……”
花府的人,方才接到路人的稟告,說花傾城倒于路邊,正被一男一女救治,于是派出那阿卷前去接應(yīng),誰知,回來卻變成這般模樣。
“怎么了這是,我哥哥怎么了?”
急切問詢的,是一名膚白貌美的如花女子,她說話的聲音很好聽,彷如黃鸝輕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