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個少年上山砍柴。
這個少年名叫徐行,無父無母。無依無靠。只能靠歡柴來維持生計。
徐行是個固執(zhí)而又講死理的人。賣柴的時候,他從不愿和對方講價錢,心情好時還可以少一文錢,否則就半文就少不得了。因此,十里八鄉(xiāng)的鄰居,只要別處能買柴,就絕不找徐行。
不過,徐行也十分重義氣,沒什么心眼,這讓他交到一群好朋友。徐行長著一張白白凈凈的臉,眉目疏朗,很是耐看。他并不常笑,但一笑就仿佛要停不下來,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
徐行有個愛好:下圍棋。他下圍棋時總輸給別人,曾一度打破了連敗二十局之紀(jì)錄。他與別人對弈時,總是絞盡腦汁,抓耳撓腮,而別人卻是輕松應(yīng)對。
雖如此,可他不甘認(rèn)輸。越是下不贏別人就越要下。
他總是千方百計地找到一些古棋譜日夜鉆研,可棋力總不見長。
這天,他獨(dú)自上山砍柴,兩眼有清晰可見的黑眼圈,乃是昨夜熬夜打譜所致。他手持一把斧子,嘴里哼著小曲,邁著輕快穩(wěn)健的步伐,如閑云野鶴一般。
不經(jīng)意間,徐行路過一塊石碑,上刻“棲楊岡”三字。
接著,一片蔥郁的楊樹映入眼簾,宛如青衣仙子一般,使徐行神清氣爽。忽地,徐行看到前面一顆大楊樹下有一人。
徐行還未回過神,楊鳳展已將劍指向他。
徐行發(fā)現(xiàn),此人雖滿臉是血,長得卻不怎么嚇人,眉目英挺。
“什么人?”那人問道。
“我......”徐行一時不知如何回答,“我叫徐行,上山砍柴。你是?”
楊鳳展端洋他片刻,將劍歸于鞘中。
“我叫楊鳳展?!?p> 若是在平常,楊鳳展是絕不會將自己的身份告訴其他人的。
“楊鳳展?”徐行瞪大了眼睛,“你就是江湖第一殺手楊鳳展?”
“正是?!睏铠P展直視著徐行那清澈見底的眼神。直覺告訴楊鳳展,這個少年值得信任。
徐行到底是沒什么心眼,立刻就信了他。
“過來。”楊風(fēng)展道。徐行想自己沒有和什么人結(jié)過仇,應(yīng)該不會有人買兇殺自己。何況殺自己何須用楊鳳展這樣的一流殺手?
正思索著,腳步已挪戰(zhàn)向楊鳳展。徐行雖穿著粗布衣,卻掩不住那清秀的氣質(zhì),雙眼睛閃閃發(fā)光,透著倔強(qiáng)?!扒拜?,你怎么會在這里?”
“這個,一言難盡?!睏铠P展無奈地望向天空,眼神中是說不出的悲傷。
“總之,我中了劇毒,無藥可解的劇毒?!?p> “江南清甫山的李神醫(yī)也救不了?”
楊鳳展搖搖頭。
接著,他拿起劍,擺在徐行面前。徐行不由得一驚。
天下無數(shù)人夢寐以求想要得到的東西,現(xiàn)如今就擺在徐行面前。
“想要嗎?”
“我不能要?!?p> “我看得出來,你很想要?!?p> “可是我不能要!”
“它是你的了?!睏铠P展嘴角掛起一絲微笑。
接著,他從衣袖中取出一個錦囊。
“我這里有些銀兩,盡管拿去,不必推辭。我是將死之人,留著這些無半分用處?!?p> 徐行看了看,那些銀兩足夠他吃幾年的。
楊鳳展開口說道:“我只求你幫我一個忙。”
徐行十分疑惑:自己能幫他什么忙?問道:“什么忙?前輩盡管說?!?p> “拿上這把劍,去金陵,找一個叫殷青山的老頭。讓他,替我報仇?!?p> 說到“報仇”二字時,楊鳳展的眼圈分外地紅,宛如雄獅發(fā)怒一般。
“找誰報仇?”
“他自會知道?!?p> “好,”徐行站了起來,抬手說道:“蒼天在上,我徐行發(fā)誓,定不負(fù)楊前輩所托。”
只見徐行畫面無表情,甚是嚴(yán)肅。楊鳳展苦笑道:“你無須這樣?!?p> 徐行并不言語。
“也罷,”楊風(fēng)展嘆了一口氣,“我死后,就將我葬在這棲楊岡吧,也算是應(yīng)了天意?!?p> “請前輩放心。”
“好生奇怪,”楊鳳展仔細(xì)端洋著行,“普通人一聽到我的名字都會畏懼三分,而你見了我,卻可如此般自然?!?p> “因為我知道,前輩你是個好人。”徐行說得極為認(rèn)真,“你從不殺黎民百姓?!?p> “哈哈哈哈,”楊鳳展笑了,望天嘆道:“年輕人,以后你就會明白,這世間的人,是不能用好壞來區(qū)分的?!?p> 徐行若有所思地低下了頭。
突然,一個念頭在徐行腦海中飛速掠過,如閃電一般,稍縱即逝。
徐行正欲說話,卻發(fā)現(xiàn),楊風(fēng)展已閉上了眼睛。
徐行再也忍不住,眼淚宛如洪水一般奪眶而出。
徐行雙膝脆地,叩了首。
一代俠客就此隕落。
徐行知道,楊鳳展的心中萬分不舍。
他已下定決心,定要替楊前輩報仇。
對于一個素不相識的人如此上心,恐怕也只有徐行了吧。
此般心性,非一般人所能有。
當(dāng)徐行看到楊鳳展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jīng)選擇了相信這個人。
他清澈空明的眼眸里,滿是沉穩(wěn)。
徐行買了一具上好的楠木棺材,辦了楊鳳展的后事。
沒錯,他獨(dú)自將楊鳳展埋到了棲楊岡上。因為江湖中人無不覬覦楊鳳展的那把劍,因此此事不可外傳。
從此刻起,他將踏上新的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