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接續(xù)上篇
慕容厲雙腳落地,將蕭仲康護在身后。
這一番與東隱交手,既然已將自己顯露人前,他便也無需繼續(xù)藏身裕親王府。蕭仲康的人情,今天算是償還一清,從此天大地大,又有何處是他去不得!
不過區(qū)區(qū)東夷忍殺,尚不敢接他一劍,藏頭露尾的下三流貨色,能奈他何!
他心情激蕩,待要放聲狂笑一聲……
他的面前,便突兀的擰出了一團粘稠的煙霧。
隨即自霧氣中現(xiàn)出了一個扭曲的人形。
一位白衣飄飄,綢帶飛揚,竟然看不清面目的怪人。
之所以是怪人,之所以看不清面目,是因為此人的臉面,似乎時時刻刻都在蠕動扭曲著……
慕容厲詫異之下,一愣之際……
蘇赫卻目光一凜,南巫!
……
南巫,東隱,勢殺裕親王蕭仲康!
場面變換的如此蹊蹺……
光天化日之下,祭天的官道之上,煞費苦心布下如此驚天之局。不惜以刺殺景帝為引,甚至不遠萬里調(diào)集南蠻東夷兩大高手,原來這一切皆是為了要蕭仲康死。
不光要他死,而且要他死在眾目睽睽之下。
誰人能有如此膽魄!
然而,這一切根本不需要答案。
普天之下,有如此潑天的手段和深不可測的勢力,能做下這個局的唯有一個人。
嚴守臣!
這世間,除了他,也不可能再有別人。
在場的大多數(shù)人,此時甚至都不敢望他一眼。
嚴守臣依舊在馬上端坐。
似乎這樣的場面也無法將他打動,他僅是一臉?biāo)兰诺目粗l(fā)生的一切,就像是在看一場梨園之戲。
他根本不懼別人的心思,也不介意旁人怎么想。
因為他是嚴守臣。
他就是有這樣的實力。
他便這么做了,又如何?!
他就在一旁靜靜的看著。
試問天下,誰又敢當(dāng)面言說這便是他做的,是他布的局?!
所以他回視蕭仲康投向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
蘇赫只覺得人生境遇實在是很神奇。
在風(fēng)陵渡,他曾與這位魔教慕容厲生死相搏,然則今日,卻又與他聯(lián)手御敵。
慕容厲沖他點了點頭,這非是熟人間的招呼,慕容厲從來也不需要什么熟人,他點頭是因為蘇赫著實令他動容。
不過月余之間,那個生機黯淡他望都不屑望一眼的年輕人,竟然變得修為之深厚令他也看不透。
更不用說蘇赫的刀法已到了令慕容厲不得不正視的程度。
此處無水無灘,他無勢可借。
然而太上訣祭出,他手中銹劍似那驚濤拍岸激起浪花千疊,帶著雷動濤聲,不斷的向南巫涌去。
蘇赫掌中劈山刀,一刀化千刀。
千朵梨花漫天綻放,煞是耀眼。
然而……
他們二人卻敵南巫不住。
南巫不著兵刃,白衣飄飄,穿花蝴蝶一般伶俐的游走與萬水與千刀之間。
他的身形,越轉(zhuǎn)越快。
周身帶起的那虛無的霧氣,好似在他的身法之下漸漸變得粘稠起來。
他不急。
他只是要拖住面前的二人,給東隱一個機會。
……
于是東隱那瘦小的身影,便自蕭仲康身后悄然浮現(xiàn)。
他手中有刀,東夷直刀。
這一切不過發(fā)生在瞬間。
蘇赫在南巫縹緲的白衣影動之下,根本走不脫。
慕容厲將太上訣運轉(zhuǎn)到極致,依舊是無瑕分身。
蕭仲康一介朝臣卻又如何能敵得住刺客東隱。
……
東隱出刀。
薄刃直刀,無聲無息破開周遭的空氣,寂靜無聲的向蕭仲康后心而來。
不疾不徐。
……
便在此時。
一道身影閃過,兩道寒光交戈一閃,竟然擋下了東隱的這一刀!
亦是一把直刀。
刀柄處刻有一朵白菊。
十六瓣菊。
這便是東夷名刀,菊一則宗。
紀(jì)伊姬立身在蕭仲康身側(cè),輕喝一聲,“猿飛?”
東隱猿飛退了一步。
他竟微微沖紀(jì)伊姬一躬身,“紀(jì)君?!?p> 猿飛望向紀(jì)伊姬的眼神有著老友久別重逢的驚喜之意,然而他卻毫不猶豫的騰身而起……
這一刻他沒有再使隱遁之術(shù)。
反倒是殺意極致的迎風(fēng)一刀斬!
便向紀(jì)伊姬當(dāng)頭斬了下來。
即便是多年相熟的好友,亦不能阻擋他此時要做之事。
因為他是刺客。
他受雇而來,非是為了錢財。
他勢殺大夏朝堂巨擎嚴守臣,只因為這位坐鎮(zhèn)內(nèi)閣的輔政王,始終力阻東夷與大夏互市通商,多方碾壓東夷勢力,甚至國主之任也要得到他的首肯……
那個人已經(jīng)答應(yīng)東夷國主,今日蕭賊死,年節(jié)之后大夏便可向東夷復(fù)開海禁!
所以在東隱猿飛看來,友情與大義,完全是不相干的兩回事。
如若不是此刻他正在辦事,他定會敬紀(jì)伊姬一杯純真的家鄉(xiāng)清酒,以敘久別思念之情。
然而此刻,他能給這位好友的,只能是傾盡全力的一刀。
這便是他對紀(jì)伊姬奉上的尊重與敬意。
東夷刀術(shù),并未有絲毫花哨之處,紀(jì)伊姬橫刀架住,當(dāng)即便是斜掠一刀沖猿飛的眉目間切了過去。
紀(jì)伊姬亦是不留余力。
他深知猿飛其人。
他眼前一空。
猿飛不在。
卻在斜上方的虛空之中,一聲悶聲嬌喝。
現(xiàn)出身形跌落下來的,卻是肩頭帶血的林靜姿!
她與猿飛的隱遁之術(shù)皆是系出東夷,她已算出了猿飛的隱身之處……
只可惜她的刀,沒有猿飛的快。
“紀(jì)君!教了一位好徒弟!”猿飛身子在空中提溜溜轉(zhuǎn)動著,落地的那一瞬間,黃土輕揚,他再次遁地不見。
似有一條地龍在地下翻涌穿行,接連隆起的一道土丘向著官道外側(cè)急速而去……
東隱猿飛遁走了?!
正在所有人驚詫于這位頂級刺客那鬼魅般的身手之時,紀(jì)伊姬卻面露凝重之色。
他短促的呼喊出一句誰也聽不懂的東夷方言,菊一則宗寒光一閃,他便一刀刺在自己身前三寸之處的黃土之中。
拔刀再刺!
提起的刀尖上終現(xiàn)一絲血跡。
……
慕容厲的身前突然便隆起一座土堆。
東隱猿飛復(fù)又破土而出。
一擊不中,他絕不流連,往復(fù)數(shù)次,又使出聲東擊西之策,他終就挨了紀(jì)伊姬的一刀。
然而他卻詭異的出現(xiàn)在了慕容厲的身前。
刺客,不僅要技藝高絕,更重要的是他能忍。
他是忍殺。
忍到時機來臨,刺出致命的一刀。
如果毫無機會,那便要忍到創(chuàng)造出一個機會。
既然他甩不脫紀(jì)伊姬,他便轉(zhuǎn)而突襲慕容厲!
他若能與南巫聯(lián)手,此間還有誰人能敵!
……
紀(jì)伊姬眼快手疾。
東隱方一現(xiàn)身,他便出現(xiàn)在他的身后。
他刀身一橫,便要東隱胸側(cè)橫切而過……
“師傅!”
他聞聽林靜姿一聲高呼。
他知道林靜姿為何此時要如此高呼。
他亦知道許如云便是命喪慕容厲之手。
所以他的刀便一滯。
隨即他身前發(fā)出一聲悶哼,一聲狂笑。
……
東隱悶哼一聲,他的右肩被銹劍當(dāng)即洞穿。
慕容厲的左臂被一刀斬落,他此刻周身是血,卻煞是狠厲的放聲狂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