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分莞爾一笑,眉眼溫順,如水墨畫般清新寡淡,卻又意韻深遠(yuǎn)。
“我早看出來他喜歡你,只是你自己傻傻不知道罷了。
你好好想想那些巧合,那些偶遇,那些你與他的點(diǎn)點(diǎn)滴滴。這件事我沒辦法給你正確答案。
你只能問問自己的心,唯有它會給你答案。”
夏至聽話地閉上眼睛,靜默無聲。
窗外陸陸續(xù)續(xù)傳來一兩聲汽車鳴笛,惹得她眉頭一皺。
想了很久,似乎沒有理出頭緒,很多東西夾雜在一起將她的視線模糊,越想看清,反而越發(fā)朦朧。
最后她干脆倒頭呼呼大睡。
時間在飂戾秋風(fēng)中逃之夭夭,期末考試轉(zhuǎn)瞬即逝。
“秋分,你身份證號多少?”
秋分扒拉幾口飯,緩緩抬起頭一臉迷惑地看著他。
“你要我身份證號干嘛?”
錢亞歲一時愕然,伸手在她光潔的額頭輕輕一敲,無奈地嘆了口氣。
“買票??!你不著急回家?”
秋分后知后覺地揉了揉被他敲過的額頭,咬著筷子,輕聲試探。
“我還要在學(xué)校留一段時間,要不你先回去?”
錢亞歲的手一頓,猛地抬頭看她,驚愕之情溢于言表。
“為什么?都快過年了你別告訴我你還要留在學(xué)校好好學(xué)習(xí)?”
秋分眼眸低垂,盯著餐盤里的雞腿欲言又止、面露難色。
“教育機(jī)構(gòu)要我在這里教到年前………”她弱弱地道。
錢亞歲的臉色瞬間飛流直下三千尺,黝黑一片。
他憋著氣斜眼將她打量著,雙手抱著胸前,一副“你不給我個交代我就沒完”的無賴樣。
“這也不是我能決定的啊,你………你生氣了啦?”
她從棉襖中抽出手,戳了戳那截傲嬌的胳膊肘,陪著笑,甚是沒骨氣。
“我十分非常及其生氣,你怎么不早告訴我,害我白歡欣一場。不過………
不過看你認(rèn)錯態(tài)度良好,姑且原諒你了。你一個人留校多孤單,我當(dāng)然得留下來陪你了。”
他將她冰涼的手指圈住,塞進(jìn)自己的口袋,笑瞇瞇地摸了摸她毛茸茸的腦袋。
秋分理虧在先,自然是任由他在自己頭上肆意蹂躪。
雖然這樣似乎有點(diǎn)沒面子,不過沒關(guān)系,反正沒人看見,沒人看見。
她正自我催眠中,迎面便走過來一個人。
“林秋分?還沒回家啊?”
周正姍姍來遲,一身寒氣,笑著沖她打招呼。
眼鏡上的霧氣尚未散開,叫人看不清那背后一雙精亮得眼眸。
“你不是也還在?”秋分微微一笑。
“葉楠走了嗎?”他雙手依舊揣在棉服里,朝錢亞歲微微頷首,繼續(xù)追問。
秋分眸光一斂,細(xì)細(xì)地將他瞧著,目光探尋。
“你找她什么事?我可以代為轉(zhuǎn)告。”
錢壓歲看看周正,又偏頭看看秋分,心下疑竇叢生。
能把林秋分惹生氣還這么明顯表達(dá)出來的人著實(shí)不多,這么看來,他們之間的恩怨不小。
“沒什么,我隨口疑一問而已,你不必緊張,我和她也算朋友不是嗎?”
周正面不改色,仿佛聽不出秋分夾槍帶棒的口氣。
“你想和她做朋友,她怕是不這么想。況且她從來不缺朋友,這點(diǎn)你應(yīng)該比我更清楚?!?p> 周正淡定的笑仍舊頑強(qiáng)地固守在嘴角一隅,被凍住一般,毫無破綻,油鹽不進(jìn)。
“那我先走了,你們慢慢吃?!?p> 秋分直愣愣地盯著他遠(yuǎn)去,想著能不能從他沉穩(wěn)的步調(diào)中窺見一絲慌亂。
“這誰???不會是你惹的桃花吧?”他調(diào)笑道。眉眼之間一片桃花色,正在灼灼綻放。
秋分瞪他一眼,作勢要把自己手抽回來。他見狀,趕忙握緊,沒讓她得逞。
“君子動口不動手,這不是你說的嗎?”
秋分嘴角抽搐,似笑非笑地盯著他,“你倒是從諫如流?!?p> “嘿嘿嘿,近朱者赤近你者黑嘛?!?p> 他嬉皮笑臉地在她耳邊低語,無視秋分一跌到底的臉色。
“那你還是離我遠(yuǎn)點(diǎn),免得我又把你染黑了?!彼话褜⑺K眼的腦袋拍走,手上力道毫不留情。
“哎呦,我最喜歡黑色,你盡情染,我不介意?!?p> 秋分嫌棄地掃他一眼,嘴角溢出一抹笑意,滿目柔情。
“不貧了,他到底是誰?看你們剛剛的談話,他應(yīng)該是葉楠的桃花吧?!?p> 秋分暗暗嘆了口氣,將前塵往事細(xì)數(shù)給他聽,唏噓不已。
“他是帶我們那屆的學(xué)長,葉楠一進(jìn)學(xué)校就對他一見鐘情了。
可是他利用完葉楠后就和我們院的校花好上了,?;依锖孟裢τ斜尘暗?,具體的我也不知道。
葉楠一向不跟我說這些,我都是從旁人的嘴里聽說的。
葉楠因?yàn)樗麄念j廢了好一陣,這學(xué)期好不容易才緩過來,我真希望他不要再來招惹葉楠。”
“那他到底喜歡葉楠嗎?”錢亞歲遲疑地問。
“葉楠大概是最想知道這個問題答案的人,可是除了周正,誰又能說的清?!?p> 錢亞歲跟著嘆氣,沒想到大大咧咧、看似沒心沒肺的葉楠竟然還有這么一段傷心往事。
“周正可真不是個東西,為了上位如此不擇手段。不過這樣也好,早點(diǎn)看清楚他的為人免得陷得更深?!?p> 他義憤填膺地望著遠(yuǎn)處正排隊打飯的周正,恨不得眼睛能噴火,好將他生生燒成灰燼,免得再禍害人間。
“也不能這么說,人各有志吧,其實(shí)他這么做也無可厚非。
只是他既然知道自己的路,就不該半路再來招惹葉楠。
他揮揮手不帶一片云彩地走了,留下葉楠一個人傷心難過,真是叫人恨得牙癢癢。”
她很久沒對一個人這么討厭了,周正是一個例外。
“那?;ㄒ彩牵巯沽藛??這種人也看得上,真是有眼無珠。”
他附議道,為葉楠討伐周正,責(zé)無旁貸。
“?;ㄗ匀灰彩侵酪恍┑?,不過我也很好奇她既然知道還能和他在一起,怕是真愛吧。
如果我們拋開偏見,周正確實(shí)是個不錯的擇偶對象。
長得端正,能力強(qiáng),為人處世很有一套,總之前途不可限量?!?p> 她客觀地評價一番,自以為很是全面。錢亞歲瞇了瞇眼,若有所思片刻,緊了緊兜里的手。
“你這么看好他你,之前怎么沒看上他?”
秋分瞟他一眼,眉頭輕攏,不理解他這是什么意思。
“他是挺好,但蘿卜青菜各有所愛,我火眼金睛,一眼便知,他不是我的菜,現(xiàn)在這個才是?!?p> 他瞬間眉開眼笑,卻見她用另一只手夾了塊西藍(lán)花置于眼前,看得目不轉(zhuǎn)睛。
臉色剎那之間又是一番乾坤大挪移。
“怎么?你還跟一顆菜爭風(fēng)吃醋?”
她將菜遞到他嘴邊,在他張嘴要咬時卻又故意收回手,將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丟進(jìn)自己嘴中。
得意地咀嚼,眼睛笑成一彎新月,皎潔明亮,滿室清輝。
“我也想吃。”
他眸光一暗,故作委屈巴巴地癟著嘴,憤憤將她望著。
大概是他目光太過炙熱執(zhí)著,秋分無奈只好依他,又夾了塊遞給他。
剛想故技重施,手腕卻被一只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手臂拽住。
他笑意盈盈地就著她的手順順利利地將到嘴的“鴨子”吃進(jìn)肚子,十分圓滿。
秋分被他這波操作搞得一愣,悻悻地收回手,略過他躊躇滿志的目光。
“接著喂啊,不要浪費(fèi)糧食。小時候你沒背過鋤禾日當(dāng)午、汗滴禾下土嗎?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
他苦口婆心地循循善誘,強(qiáng)詞奪理得十分理直氣壯。
秋分氣結(jié),一時啞然,竟找不到話來反駁。
論嘴皮子的功夫她著實(shí)功力太淺,遠(yuǎn)不及錢亞歲的功力深厚。
沒法,斗不過只得乖乖認(rèn)輸,乖乖仍人擺布。世風(fēng)日下,如何得了。她在心里悲嘆。
“嗯,好吃,你看我多好,不僅可以當(dāng)暖寶寶,還能幫你解決多余糧食,讓你免于犯罪?”
他振振有詞道。
秋分沒好氣地繼續(xù)手上的動作,挖了一大勺米飯塞進(jìn)他吧嗒個不停的嘴里,將他堵得嚴(yán)絲合縫。
世界清靜,阿彌陀佛。
錢壓歲鼓著大大的腮幫子,“唔唔唔”地表示不滿,委屈地指著自己圓溜溜的臉,欲哭無淚。
秋分放下勺子,拿起筷子,狐貍一般笑得溫柔,卻讓人覺得如芒在背。
“你剛說什么?我犯什么罪了?”她無辜地抿著嘴角,笑得一臉無害。
“浪費(fèi)是……唔………罪,不過………我已………經(jīng)幫你化解了?!?p> 他一邊拼命地咀嚼,一邊說話,甚是艱辛。
秋分看著他這么努力的模樣,默默放下了剛剛拿起的筷子。
“那我可真該謝謝你,不然我再喂你吃點(diǎn)?”
“啊………舉手之勞,何足掛齒,小事,小事,不用謝。
吃完了吧,那我走吧,你不是還要去圖書館借書嗎?快快快,一會兒該關(guān)門了?!?p> 他急匆匆地起身,拉著她一起站起來,嘴里念念有詞。
秋分笑而不語,配合地沒拆穿他拙劣的表演。算了,看在他幫他贖罪的份上,不打擊他的面子。
“帽子,哎呀,趕著去投胎??!”她被他拽著,走得趔趄。
“不是我,是這些飯菜要趕著投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