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假時的校園完完全全比不得上學(xué)之時的風(fēng)光,冷冷清清的,像是被學(xué)生拋棄的孩子,孤獨地駐守在原地,等待著它的父母重新將它尋回。
放假這幾天,除卻每天兩個小時的教學(xué)和睡覺,秋分幾乎都和錢亞歲膩在一起。
她覺得這樣下去不好,俗話說“距離產(chǎn)生美”,他們這樣可定是產(chǎn)生不了美她老人家的。
某天她委婉地小小地抗議了一下。
“那個晚上我想待在宿舍看書,能不能不散步了?”她可憐巴巴地望著他。
錢亞歲輕飄飄地掃她一眼,如羽毛旋落般輕盈,卻看得秋分心肝一顫。
“飯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你沒聽過?”他不答反問。
秋分暗道不好,每次他開始掰扯這些套話就準沒好事。
她謹慎地思忖片刻,更加謹慎地猶豫一會兒,才緩緩搖頭。
他一副好為人師的表情,瞥她一眼,理所應(yīng)當?shù)氐溃骸澳乾F(xiàn)在知道了?”
可謂是誨人不倦,吾輩之表率。
秋分無奈地扶額,深呼兩口氣,竭力把話題掰正。
“那散完步我們就各回各家,個找個媽?”
“怎么,你有事?”
他扯過她的手,圈在手心,放在唇邊哈氣。
手心忽的一陣濕熱,癢癢的,惹得秋分下意識地縮了縮。她那點力氣自然撼動不了錢亞歲半分。
他責(zé)怪地瞪她一眼,繼續(xù)哈氣,執(zhí)著而堅定。
感覺他像狗一樣,撒泡尿好宣誓自己的主權(quán)。秋分被自己的想法逗樂了,忍不住翹起嘴角。
“我不是說了嗎?看書,再說現(xiàn)在這么冷,我們何必在外面遭罪?”
她有理有據(jù)地循循善誘,希望某人能夠聽懂她的弦外之音。
“嗯………有道理……”
“是吧?!?p> 秋分聞言瞬間喜上眉梢,可這喜悅僅僅光顧了她一下,便被冷風(fēng)無情地刮走了。
“那你來我們宿舍吧我們一起看,反正我舍友都走了,現(xiàn)在就我一個人獨守空房。
你要是不好意思,我去你們宿舍也行,葉楠不是早回家了嘛,我不嫌棄你。”
他兀自喜滋滋地暢享,一旁的秋分嘴角抽搐,滿頭黑線,臉頰染上一抹桃花色。
你自然不嫌棄,可我嫌棄你。秋分暗暗悲傷,現(xiàn)在她終于知道什么叫偷雞不成蝕把米了。
“那個……我睡覺認床,還有女生宿舍不讓男生進………”
她縱然不情愿,但顧忌他的面子,說得很委婉。
“你忘了之前我去過你們宿舍,況且現(xiàn)在宿管阿姨幾乎不管事兒,溜進去還不是件小事?!?p> “呃………”
這話怎么有點耳熟,貌似電視劇里的采花賊干壞事之前就是這個口吻。
“怎么你怕我圖謀不軌?我在你心里連這點信任度都沒有?”
他受傷地捂著心口,一副泫然欲泣的悲切狀。
秋分知道他是故意這樣好讓她心軟,可是縱然知道,她還是上當了。
錢亞歲自然是算準了這點,才屢試不爽。
“好吧?!?p> 她妥協(xié),心里既抗拒又隱隱地期待;既興奮又莫名地擔(dān)憂。總之,很復(fù)雜就是了。
夜黑風(fēng)高,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正偷偷摸摸地從女生宿舍溜進去,動作嫻熟,好似慣犯。
若叫宿管阿姨看見,必定是舉起掃帚將其打出去。
好在他速度夠快,隱藏得很是到位,并未漏出蛛絲馬跡。
不一會兒,他上了三樓拐進昏黃的走廊,在一個門板前停住,左右打量之后,舉起手指輕扣。
門幾乎瞬間之后被拉開,一個少女身穿毛茸茸睡衣一把將他拽進房間,朝后面緊張兮兮地探了探頭,然后迅速將門帶上。
“沒有被人看見吧?!?p> 她仍有些不安,盯著一身黑衣的來人,反復(fù)確認。
“放心好了,小爺我出馬,保證神不知鬼不覺。”
他得意地拉過她的手至置于臉頰處,笑得眉眼彎彎。
一雙眸子清澈透亮。睫毛被水汽氤氳,根根濕潤清晰。
“冷不冷?我泡了姜茶,喝點暖暖胃?”
她轉(zhuǎn)身想去給他端茶,卻被他輕輕一拽。
她猝不及防,趔趄一下,跌進了他仍舊散發(fā)著寒氣的懷抱。
她抬眸,剛想說話,就被兩道深沉的目光看得頭腦一熱。嘴邊的話似乎就這么被這雙黑眸吸走了。
她一陣眩暈,想要掙脫卻又舍不得,想要回避卻又本能地眷念這溫暖的懷抱。
錢亞歲怔怔地將她望著,目光灼灼,燙的叫她不敢直視,只得低垂眼簾,將那熾熱的視線擋在目光之外。
“你能不能別這么………看著我?”
她的聲音婉轉(zhuǎn)清澈,似琵琶低語,若胡琴悠揚,如竹笛清脆,又恍若山間潺潺流水,清冽甘甜。
“那我該怎么看你?”
低沉喑啞的嗓音在她的耳邊緩緩流淌,溫?zé)岬臍庀⒈P踞在頭頂,霧靄般揮之不去。
白熾燈下她的臉龐如玉般皎潔透亮。
“我……你先……”
話音未落,唇瓣一涼。他俯身而來,果斷決絕,仿佛預(yù)謀已久。
她心猛地一滯,來呼吸都忘了。四肢百骸的血液似乎瞬間沸騰了起來。
她只覺臉燙得駭人,心跳得飛快,腦子空白一片。
修長的睫毛輕顫,如逆風(fēng)振翅的蛺蝶,義無反顧、毫不退縮。
良久,他才戀戀不舍地抬起頭,抿著嘴唇溫情地凝視著她。
幽黑的目光深沉似海,里面海浪正在翻滾,巨浪正在咆哮,海底之下暗流涌動。
緋紅遍地開花,將她整張小臉包裹,如果肉緊緊死死包住果核般自然而然。
“我渴了,想喝茶?!?p> 他泛著水光的眸子靜靜地凝視著她,幼童般討要吃食,無賴得令人發(fā)指。
秋分羞憤地推開他,低著頭去端那杯已溫涼的茶。余光瞟到他戲謔的笑,頓時一陣氣惱。
“流氓?!彼底愿拐u。手上的動作行云流水。
“給,大爺!”
錢亞歲樂呵地接過,將杯沿抵在唇邊,笑得一臉蕩漾。秋分瞪他,他熟視無睹照笑不誤。
秋分嘆氣,避開他滿目春光,兀自坐下,掏出一本小說,自我催眠。
沒什么好害羞的,沒什么好害羞的。可是臉燒的慌,怎么辦?
她故作若無其事地看書,看也不看他,心緒如被攪亂的春水,泛起陣陣漣漪。
錢亞歲端著茶杯看著她傻傻地笑,笑完接著喝,喝完繼續(xù)笑,傻得不忍直視。
秋分嫌棄地瞥他一眼,唇角卻忍俊不禁地翹起來,心底卻如蜜一般甜得發(fā)齁。
“你們宿舍怎么這么?。俊?p> 他一邊喝茶一邊四處打量,劉姥姥進大觀園似的見什么都新奇。
兩個床位,一左一右盤踞在房間兩側(cè)。
一個走的是簡約風(fēng),清新自然。一個走的是歐美風(fēng),霸氣側(cè)漏。
一眼便知床位的歸屬權(quán)。
“好像是因為開發(fā)商建的時候出了點差錯,這間房間比預(yù)計的小了一半。
不過人也跟著少了一半,也挺好的,反正我也不喜歡熱鬧。我和葉楠兩個人住剛好?!?p> 她捧著書一個字也沒看進去,真不該放他進來,她默默地再次嘆氣。
剛想起身去洗漱,卻被他激動的聲音打斷。
“這是?”
他眼睛一亮,毫不客氣地拿起秋分放在桌上的相冊,驚訝地看向她。
秋分伸手想要搶回來,奈何她礙于身量,有心無力。
錢壓歲將相框高高舉起,不費吹灰之力就將潛在的危機擋在外面。
他的目光在相框與她之間來回流轉(zhuǎn),泛著無法壓抑的笑意。
“這不是我給你拍的嗎?你放在桌上難道是為了睹物思人?”
他抿著嘴角,牽起一個好看的弧度。
秋分臉頰上好不容易才減下去的溫度又噌地一下跳出來作惡。
她又囧又怒,腳丫子奮力地蹦跶著,手臂拼命地揮舞著想要將相框搶回來,可惜并沒有什么用。
她十分氣餒,卻又不甘心就這樣任人宰割。
眼眸一轉(zhuǎn),她攀上椅子,手臂一伸,仗著高度優(yōu)勢順利奪下“罪證”。
剛要得意,身體一個不穩(wěn),就要跌倒。心猛地一滯,“啊”的一聲,她閉緊雙眼,嚇得一陣哆嗦。
本以為的疼痛并未有來臨。熟悉的味道再次來襲,將她團團包圍。
“你這是主動投懷送抱?”他瞇著眼睛,噙一抹似有若無的笑,語氣輕佻。
秋分懊惱地要起身,他卻并不如她的意。
手腕稍稍一用力,她不退反進,整個人都貼在他胸前。他的心跳沉穩(wěn)有力,呼吸綿長悠遠。
“放開我?!彼龐舌?,憤憤地將他望著。
“就不放,有本事你咬我啊?!闭f著還不要臉地湊近,將櫻花瓣的唇主動送上。
秋分下意識地偏頭,堪堪躲過他的進攻。
“流氓………”她著實沒什么罵人的經(jīng)驗,反反復(fù)復(fù)念叨的只有這么可憐的兩個字。
“你就不會換個詞罵我,來來回回就這么一個,我都免疫了。”
“...........”
“你欠罵??!”
秋分被他噴出的熱情熨得思緒混亂,被這么一激,似乎什么都模糊成了背景,唯一眼前的他生動鮮活。
她腦子一熱,身體比腦子先行動,一點腳,扯著他的衣領(lǐng),仰臉迎上了那微微張開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