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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麗蘇生當如是

第三十章

瑪麗蘇生當如是 藍色斜拉橋 2259 2020-03-14 22:53:03

  打年紀最大的老人們記事起,姑蘇城從沒見過這么大的雪。

  正是正月半間,才盼著柳梢吐黃,萬物復蘇。

  忽地一天一夜,陰風呼嘯,鵝毛似的雪花紛紛揚揚,把整座姑蘇城遮了個嚴嚴實實。這時候,還星星灑灑地飄著若有若無的雪片。

  青云觀的屋頂上積了一尺來厚的雪,看起來屋面似乎都被壓彎了,讓人禁不住擔心里面的椽木房梁能不能受得了這重負?

  院中的積雪倒是被小道童們掃出了窄窄的一條小路,堪堪夠一個人經(jīng)過。若是那人衣裳寬大些或是身材肥胖些,就免不了在身上蹭上不少的雪花。

  如今佛法大行于世,道觀大受冷落,也難怪和塵道長愛發(fā)牢騷了。整座道院統(tǒng)共就五個人,和塵道長也只有兩個弟子。

  平日里指使這個看門,那個就必得料理些灑掃雜活。不過好在青云觀常常門可羅雀,幾乎用不上什么看門的人,于是這兩個道童,一個叫閬風,一個叫玄圃的,便在院中隨意打雜。和塵抽空也教他們陰陽五行,八卦命理還有煉丹之術什么的。

  這天,和塵道長甩著拂塵坐在檐下火盆邊,看著外面銀裝素裹一片,搖著頭嘆氣:

  “什么世道??!這可不是什么好兆頭。貧道活了二百來年了,從圣武皇帝的時候開始,就沒有這樣的大雪。

  別說圣武皇帝,就是前朝廢帝的時候,民不聊生,白骨遍野,也沒有這樣的年景!”

  蘇蓮子這些日子試著制毒配藥,略有小成,想叫他著人去和獨孤桓打個招呼,剛走到檐下,就聽到了他這一嘆。

  便說:“聽說北方年年都有這樣的大雪呢!”

  “那怎么能一樣呢?”和塵不以為然的搖了搖頭,他的胡須稀疏但卻纖長,隨著搖頭擺動得像被風吹了一樣。

  “天地之氣不同,四時之變化也不一樣。南方北方自然各有春秋。江南本來就該溫和濕潤,今年冬天卻一反常態(tài),這樣干冷!又下了一場這兩百來年不見的大雪來,可見事出反常必有妖!”

  這些日子來,蘇蓮子也知道了他的脾氣,別人越是答言他就越來勁,一定要在言語上讓對方心服口服不可!

  于是她就不再接茬,只說:“道長,我有些事想和獨孤先生商量,還得請您著人去和谷豐兒報個信兒。”

  “這好說。我就讓閬風去,順便去買些兒米面來。這一下雪啊,不知道南市的物價漲成什么樣子呢?”

  和塵說著便要叫人,這時前院轉過一個急匆匆的灰藍身影。

  “說曹操曹操就到了。這正好,不用去請你小子了?!焙蛪m重又往火盆邊偎了偎。

  谷豐兒彎著腰小步緊跑著過來,懷里似乎抱了個什么東西,鼓囊囊的:“您老人家享福了,可記得給我們蘇姐屋里也攏個火盆暖和暖和。”

  “那是自然,貧道怎敢怠慢了客人?”和塵說。

  蘇蓮子見谷豐兒到了跟前,他走得急,兩邊的積雪便蹭了不少在衣服上,他一手捂著懷中的東西,一手胡亂拍著:“你這小道開得比羊腸子還窄!閬風這兩個是誠心不想招攬香客??!道長你可得管管了?!?p>  “天要下雪,人要信佛。我管的了什么?這死冷的,有人掃了路出來就不錯了?!焙蛪m一聽到他提香客不多,就像被揭了短一樣有幾分沒好氣。

  蘇蓮子正要和谷豐兒交代正事,只見他把胸前衣服一松,掏出來一只雪團也似的小白狗來。

  那小畜生看起來才不過兩個月左右大,毛茸茸的,閉著眼睛蠕動。仔細看時,頭頂上正有一處傷口,被一團棉絮按住,但還是絲絲縷縷地透出血色來。

  谷豐兒說:“蘇姐,這小狗兒傷得不輕,還不知道活不活得了?你好歹給看看吧?!?p>  蘇蓮子看著要緊,趕緊接過來查看。輕輕揭開棉絮,只見下面一處血肉模糊,附近白毛也染的殷紅一片,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這是怎么弄的?”

  “都是北邊來的那群死蠻子!”谷豐兒氣得跺腳,“他們在城外討生活,如今天寒地凍,竟然打起了這些畜生們的主意。這小狗兒本來是一窩兒有四個的,連老母狗都被他們打了準備煮了吃。小狗兒被我趁著不備搶下來兩只,這一只眼看著傷得不成樣子?!?p>  谷豐兒說的北邊來的蠻子們,便是北方來的流民。據(jù)說這兩年北方東南地界有些州郡年景不順,顆粒無收。那些斷了頓的百姓們只好背井離鄉(xiāng),各處討吃的。除夕剛過沒多久,姑蘇城外便陸陸續(xù)續(xù)聚集了兩三千人。

  “這都半個月了。巡城衛(wèi)也不安置他們嗎?”蘇蓮子有些奇怪。

  “那些當官的事,咱們哪知道??!要我說,這些北蠻子們,練如淵也不管他們死活,我們管那些干什么?干脆趕回去江水邊,讓他們自生自滅算球?!惫蓉S兒憤憤然,越發(fā)覺得自己說的有理。

  “他派人在西邊和咱們大將軍打仗,自己家里一團糟。老百姓們都竄出來了也不管一管,凈給咱們江南瞎添亂?!?p>  蘇蓮子聽他說著,一邊讓閬風拿了藥箱來,湊著這里的火盆給小狗兒清理傷口,便問:“這些狗兒,就沒有主人家嗎?”

  “有沒有主人家,那些蠻子們哪里還顧得上?現(xiàn)在他們只要餓不死,恨不得把城墻上的磚撬下來啃呢!就只怕磕了牙!”

  蘇蓮子繼續(xù)沉默下去。狗兒不該死,人也不該死,可是這世上就是會有這樣的事發(fā)生。

  她清理好了傷口,上了藥重新包扎,把那狗兒抱在懷里。又讓閬風熱了熱了早上用剩下的稀飯,用碗盛著去喂它。

  那狗兒鼻翼一動一動的,湊著碗兒,輕輕探出舌頭舔了舔,看起來似乎有了些精神。

  蘇蓮子把碗慢慢傾斜過去,那狗兒便一口口把小半碗稀飯都舔舐盡了。

  “蘇姐,不如這只小狗就在這跟著你,它的傷你也好隨時照看。順便也和毛胡子做個伴!”谷豐兒逮著機會說。

  “那也好?!碧K蓮子看著自己膝頭吃得飽飽的,一臉滿足,偎成一團的小狗兒。它眼瞇縫著,鼻翼翕動著,真是個讓人憐惜的小東西。

  “我就叫它白球吧。它全身雪白毛茸茸的。”這正是谷豐兒之前給毛胡子起的名兒。

  蘇蓮子俯身下去,把臉貼在它溫暖的絨毛上,這時一股奇異的臭味傳到了鼻尖。

  “什么味兒?”閬風先問起來。

  谷豐兒繞著眾人看了一圈,忽然一把抄起和塵的拂塵扔在地上,那潔白的拂塵梢上飄著火星,還冒著一縷一縷的輕煙。

  “何人喧嘩?”打了半天盹兒的和塵被手上的動靜驚醒,睜開惺忪的雙眼,慢條斯理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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