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陸家那小子和他們說了這個事,他們到現(xiàn)在還不知道老四的蹤影,也不會知道他已經(jīng)離開人世,更不會知道,他還有一個女兒的事。
白老爺子一想到最小的兒子已經(jīng)離世,心中便不免悲痛。
如果,當(dāng)初他沒有阻止兒子追逐夢想,那么是不是就不會有這種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的悲劇發(fā)生呢?
白一梅嘆口氣,走上前去,給老爺子輕輕捏著肩。
她知道父親的心結(jié),弟弟的離家出走,和父親的固執(zhí)確實有必然的聯(lián)系。
可是,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一切都要朝前看才行。
“爸,蘇蘇那邊,我已經(jīng)派人調(diào)查清楚了。確實是咱們白家的血脈,您這是還有什么不放心的嗎?”
既然老四有個娃娃在,認(rèn)回來好好彌補也沒什么不好的。
白老爺子搖搖頭,“我也不清楚,自從知道老四不在后,我天天夢見他對我笑。但是就是不說話,也不知道他啥意思。哎,老了,我也有拿不定主意的時候了?!?p> 老爺子搖著頭自嘲一笑。
剛知道老四不在,又留下一女兒在世的時候,他的心情猶如坐上了過山車,忽上忽下的。
先是大悲,失去了兒子,他們爺倆連最后一面都沒見到。
又是大喜,知道還有一個孫女在世上,他恨不得立馬把孩子領(lǐng)回家好好彌補。
可是,最后一切過后,他便陷入了猶豫。
白家,其實早就不如從前了。他對白家的掌控力也是不如從前了,最近這幾年,他的身體更是每況愈下,很多事情都是有心無力。
真不知道,這個時候,他把孩子帶回來,究竟是愛她,還是害她。
可是對方畢竟是自己的孫女,不見又舍不得。
這幾天,總是夜不能寐,好容易一合眼,卻又夢到兒子。
哎,老了,終究還是老了。
白一梅停下手上的動作,繞到前面來,坐到了老爺子旁邊。
“爸,要不咱們先去偷偷的見見那個孩子怎么樣?”
其實,調(diào)查的結(jié)果并不是很好??墒乾F(xiàn)在白家已經(jīng)幾近末路,如果沒有主心骨出現(xiàn),白家早晚要散。
白老爺子看了白一梅一眼,沒答應(yīng)也沒拒絕,只是說了一句再考慮考慮。
白一梅見老爺子還在猶豫,最后忍不住勸說道,“爸,你說,當(dāng)初你想招贅女婿的,可是結(jié)果我們?nèi)忝枚几髯哉伊俗约合矚g的。所以,咱們家連個傳遞香火的人都沒有?!?p> “我知道您猶豫,其實我也猶豫,不只是怕那孩子不好,更是擔(dān)心咱們二十多年沒出現(xiàn),猛地出現(xiàn),告訴那丫頭咱們是她親人,人家會受不了?!?p> “可是爸,你的身體越來越不好了,我雖然是白家的大女兒,可是畢竟嫁人了。總是強勢的把持著一切,其實名不正言不順。更何況爸爸,我也累了。我也該到了退休的年齡,也該在家含飴弄孫了?!?p> 白一梅其實也不是天生的女強人,只是弟弟離開后,父親也變得無心管理,兩個妹妹都還不能獨當(dāng)一面。
這個時候,作為家里的老大,她不得不站出來。
靠著強勢,她硬撐了這么多年,也累了。
“爸,你老了,我也老了。原本我想著,等到您不在了,我也干不動了,咱們白家實在撐不下去就撐不下去吧。”
“可現(xiàn)在不一樣了,有了老四的女兒,咱們努力給她鋪個幾年的路,咱們白家就還有希望?!?p> 這些話,白一梅憋在心里好多年了。
自從老四白一松走后,她就沒過過一天的輕松日子。可誰讓她是這個家的老大,誰讓她是這個家的大姐。
明知道一切都是為了弟弟守著,可是,還是要堅持著,期待著弟弟回來,能繼承家業(yè)。
結(jié)果這一等就是三十年,她也從青年等到了老年。
“這些年,我最對不起的就是如風(fēng)了,為了支持我,他放棄了太多太多。所以爸,我們都說好了,等我退休了,我們就一起出去旅游,環(huán)游世界,把年輕時沒做的,想做的都做了。”
這個時候的白一梅哪里有半分的強勢,分明是個慈祥奶奶的模樣。
現(xiàn)在,她除了在自己家人和父親的跟前,都快忘了自己原來的樣子了。
就連最親近的妹妹,也都只剩下了她很強勢的印象。
哎,她累了,真的累了。
白老爺子滿眼的愧疚,“梅梅,這些年,真的苦了你了?!?p> 仔細(xì)想想,他這個父親當(dāng)?shù)囊蔡环Q職了。
小時候和自己最親的兒子,因為夢想和他斷絕了關(guān)系,從此杳無音信。
最懂事的大女兒,卻為了這個家付出了這么多。
另外的兩個女兒,也是和他不親不近的,總感覺眼里隔著東西,他們好像不是父女,而是領(lǐng)導(dǎo)和下屬。
哎,太失敗了,真的是太失敗了。
“是爸爸不好,是爸爸對不起你們。這不該是你的責(zé)任啊,是爸爸不好?!?p> 白一梅搖搖頭,滿眼的感動,她長這么大,父親第一次說這樣的話。
父親是個傳統(tǒng)的大男人,他不是不關(guān)心疼愛孩子,可是卻不會表達(dá)。他的表達(dá)方式只有一種,那就是簡單粗暴的打擊式教育。
長此以往,他們父女也就越來越生疏。
“沒有,爸爸很好。”過了幾分鐘,白一梅平復(fù)一下情緒,才又問道,“爸,蘇蘇那丫頭,您要去見見嗎?”
白老爺子看著白一梅,欲言又止,“梅梅啊,你說,那孩子能行嗎?”
“去見了才能知道啊?”白一梅輕笑,眼中一改往日的色厲內(nèi)荏,帶著輕松。
白老爺子點點頭,“也好,不過梅梅,咱們偷偷的,誰也不說。”
“好好,知道了?!卑滓幻沸Φ母嬲沽耍鞍?,你就安心等著,我就去安排?!?p> ……
另一邊,正盯著股票的白蘇蘇,卻‘阿嚏阿嚏’的接連打了好幾個響亮的噴嚏。
不由的念叨,“這是趙寧寧又想我了?那要不要打個電話問候問候呢?”
阮輕輕從床上探出頭,“蘇蘇你感冒了嗎?我有感冒靈喝不喝?”
白蘇蘇仰起頭,“感冒靈?我沒病啊?!?p> 阮輕輕不由的念叨:“是嗎?沒病打這么多噴嚏,會不會是鼻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