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大少爺,你已經(jīng)在我這里晃了有一個時辰了,到底想說什么。”我整理好今日的最后一份病例,摞在了桌角上,拄著下巴,十分和藹地看著面前的這位欲言又止的年輕人。
君令儀驀地?fù)涞轿覍γ娴淖雷由希荒樇m結(jié):“你真的不打算說一下你到底是如何知道那山洞外的陷阱的?”
我笑得依舊溫和:“我說了,叫我老師,我就告訴你?!?p> “你你你……”君令儀抓了抓頭,“老……老師!”
“什么?大點聲,我沒聽清?!?p> “老師!”君令儀將臉轉(zhuǎn)到另一側(cè)喃喃道:“要不是因為我一想不明白問題就睡不著覺,我才不會屈服呢?!?p> “誒,好學(xué)生。我之所以知道那些陷阱,是因為我檢查過那些賞金獵人的傷口,賞金獵人本就是一個秩序嚴(yán)謹(jǐn)?shù)年犖椋鍪戮挥行?,我之前有幸知道過他們的手段,自然便知道他們是如何受的傷。”
“就這樣?”
“就這樣。聽塵!你過來一下!”
君令儀突然覺得背后一涼,一種被人算計了的感覺驀上心頭。
應(yīng)聽塵聽到我的呼喚,匆匆趕了過來,被我在君令儀的身邊強按著坐了下來,“聽塵,以后鬼少就是你的同窗了,你們要相互扶持,相互幫助,知道嗎?!蔽乙桓闭Z重心長的模樣,儼然一個飽經(jīng)滄桑的老師父。
“這不可能!”應(yīng)聽塵和君令儀倒是罕見的默契,異口同聲地拒絕著我的說法。我聳聳肩,事已至此,你們反對也沒用。我拂了拂袖子,伸了伸懶腰,念著:“今天好累呦,先去睡一會兒吧。”將兩人留在原地,相看兩相厭。
“明大夫請留步!”我欲上樓,卻被這聲音生生地阻斷了腳步,只見一個小廝急匆匆地沖進醫(yī)館內(nèi),險些被門檻絆了一跤,待立定后,才正經(jīng)八百地施了個禮,“明大夫,陛下聽聞明大夫此次除妖有功,請明大夫一行人到宮中小聚,陛下自會宴請各位以表感謝?!?p> “宮里來的不是公公,是小廝?”我皺了皺眉。
“?????!奴才不是宮里的,奴才是肅王府的?!毙P急急地解釋道。
“切,這也太沒什么誠意,請人吃飯竟還不親自來請,若是仗著身份,好歹也應(yīng)該派個人來請,這一個傳一個,無甚意思,不去也罷?!本顑x鄙夷道,連身旁的應(yīng)聽塵也不得不點頭以表示贊同,片刻之后,兩人互瞥一眼,立刻拉開了座位的距離。
“兩位公子這說得哪里話,陛下哪是我等能隨便妄議的!”小廝又再次急得語無倫次,一方面不贊同二人的話,一方面又不敢得罪二人,進退維谷。
我忙打斷道:“小哥莫要聽他們二人胡言亂語,他們自鄉(xiāng)下來,不懂禮數(shù),還望寬和?!蔽椅⑽⑹┝艘欢Y,小廝忙還了一禮:“明大夫這說的哪里話,既然話已帶到,奴才便退下了,這是請?zhí)鞔蠓蚴蘸??!?p> 我收好請?zhí)阋娔切P“健步如飛”地沖了出去,我心中不禁有些微訝,這肅王府竟然有這種一點都不沉穩(wěn)的下人。
孫叔自庭院里走了進來,我正打開請?zhí)屏饲粕厦娴奈淖?,“孫叔,這請?zhí)弦矝]寫請的是誰,不如也帶上你和阿長吧。”
“我們也沒做什么貢獻(xiàn),去的話實在不合適。你們?nèi)ジ把缬浀靡欢ㄒ?jǐn)慎,不能在陛下面前丟了顏面……”
我揉了揉頭,繼續(xù)聽著孫叔叨叨,孫叔接著囑咐了幾句便離開了,我將應(yīng)聽塵和君令儀趕回了他們自己的房間,自己去烏落雪和猥猥的房間傳了一下話,便回去繼續(xù)煉丹了。
宴會定于第二天晚上,烏落雪求著想到皇宮里四處看看,我們便中午就出了門。烏落雪一改往日里清淡的裝扮,雖然今日看來依舊素雅的樣子,但身為女子的我不可能看不出來她擦了胭脂,細(xì)細(xì)地裝扮了一番,我剛要詢問,卻聽君令儀先一步問道:“你今日怎么打扮得這般昳麗,好像一副要去會情郎的模樣?!?p> 氣氛一度顯得十分尷尬。
“你胡說什么呢!”烏落雪剜了君令儀一眼便匆匆走到了前面。
“這小丫頭,可能真的春心萌動了啊?!本顑x發(fā)出了一個長長的感嘆。
此言有理。我們一眾人都不約而同地點了點頭。
進了宮門,烏落雪有些賭氣地自己跑向別的方向,幾個隨侍的小宮女只得急急跟著她,應(yīng)聽塵有些無奈道:“老師,我去看看她吧,別惹出什么亂子?!?p> 我點點頭,表示默許,君令儀見狀,指著我們身邊的幾個小中官道:“被人跟著著實無趣,我去那邊溜達(dá)溜達(dá),你們不許跟著我?!?p> “公子不打算與明大夫一同覲見陛下嗎?”其中的一個中官問道,然而君令儀并未答話便徑直地大步朝著小徑走去。
“公公,我這學(xué)生自幼調(diào)皮搗蛋,若是與我一同前去怕是會沖撞了陛下,我自己去就好?!蔽壹皶r挽回局面,面上是一副尷尬的神色。
中官卻掩面笑了幾聲,“明大夫瞧著與君公子年紀(jì)相仿,卻師生相稱,明大夫果然與我們這些凡夫俗子不同。”
“公公說笑了?!蔽依^續(xù)應(yīng)著,“陛下身為女子,少年稱帝,一統(tǒng)人間,我輩豈敢自稱脫離凡夫?!?p> “明大夫如此識趣,想必與陛下也能相談甚歡,甚好,甚好。”
此時已到了宮殿的門口,中官立在一旁,依舊是那副笑模樣,我卻怎么瞧著他那雙眼睛里都毫無笑意,想著他那模樣,我不禁懷疑他每天都這么笑,當(dāng)真不會面部抽筋嗎?
我剛剛一腳踏進宮殿,那中官用極細(xì)的嗓音喊道:“陛下,明大夫來了。”
然而空曠的宮殿似乎并沒有人,直到有人的聲音傳來,我才明白,龍椅之后,還有一個空間。那是一個女子的聲音,如山間清泉流過,不低沉也不細(xì)柔,恰到好處,十分動聽。若是一個伶人,一定能唱出世間最美妙的歌聲,只可惜,這個人,卻是一個君王。
“明大夫?!币粋€稱呼簡略而過。
我急忙行了叩拜之禮道:“民女見過陛下?!?p> “明大夫快請起,不必拘束。賜座?!蔽移鹕砗?,向四周打量一番,目光所及之處有幾把椅子,我便任選了一把,坐了下去。
“明大夫莫怪,孤今日偶感風(fēng)寒,著實不易見面,還望明大夫海涵?!?p> 一個君王,卻毫無君王以上觀下的架勢,我的心中陡然生出幾分疑惑。
“孤聽肅王說,明大夫所施之法并非常人之法,不知明大夫師承何人,家住何方?!迸圻@話說得中肯,可我卻分明從中聽出了幾分試探。
“民女出生在北方的一個小村落,雙親早已故去,便四處游歷,曾得一位高人指點,習(xí)得一身醫(yī)術(shù),只是高人并未留名,民女不敢用假名糊弄陛下?!?p> “呵。”女帝輕笑一聲,“明大夫醫(yī)術(shù)高明,可否為孤診斷一二?”
“民女遵旨?!蔽移鹕?,朝女帝走去,卻越到近處,越能感受到自龍椅之后散發(fā)出的若有若無的靈力波動以及,殺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