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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基石已固待往后

區(qū)區(qū)在下 鬼不愛才 4077 2023-12-04 16:47:20

  他們曾經(jīng)說,保家與衛(wèi)國。他們也曾經(jīng)說,誓言與再見!

  廣袤荒涼的北方大地上,一隊兵甲在行軍,他們在撤退。方才經(jīng)歷一場血戰(zhàn),死去了很多人,同樣也留下來很多人,他們之中有很多人都是新兵,死去的成了被傳唱的英雄,活著的成了浴血涅槃的鳳凰。

  行走中甲衣發(fā)出的聲音有些刺耳,卻也有些令人驚異。開始的時候,聲音有些雜亂,他們的心也還有些浮亂,而現(xiàn)在甲衣碰撞發(fā)出的聲音變得無比齊整,就好像一切本該如此。他們的主將不曾發(fā)出任何指令,只是一個人有些落寞的扛著刀走在最后面。

  按理來說當屬主將為先,江無說,讓那些運送無法行動之傷兵兄弟的隊伍走在最前面,其余掛彩的兄弟走中間,再之后是完好的弟兄,作為領兵大將,他理所應當走在最后,給所有人殿后。

  沖鋒我在前,凱旋我行后。

  夕陽之下,他們遇上了白豐率領的騎兵,白豐看起來似乎有些興奮,他看見江無時,策馬狂奔而來。白豐本欲開口詢問,不過看到這群兵士,一時之間有些怔怔無言。能夠想象他們經(jīng)歷了一場何等的大戰(zhàn),出征前,這群步軍還沒有如此殺氣,只是經(jīng)歷了一場大戰(zhàn),便已凝結至此。江無嘴角硬扯出一個笑容問道:“白將軍,你們那邊如何?”

  白豐收斂了高興的情緒,平靜說道:“多虧了何青山,他在戰(zhàn)前跟我聊過,讓我凡事多準備一條路子。我等與蠻族騎兵交上鋒了,原本我是被圍,所幸我分了兵,讓金大元領著一萬騎兵在旁埋伏,轉被困為夾擊。蠻族大將卓格沒料到我們?nèi)绱顺鰮暨€有這等陰招,一時被我們沖破了騎軍軍陣,他還在亂軍中被我捅了一槍。”

  “此戰(zhàn)我們完全攪亂了蠻族左軍軍陣布置,距離預期目標不遠,咱們回營細論。”白豐拍了拍江無的肩膀,隨后問道:“你怎么走在隊伍最后面?”江無面色淡然說道:“我殿后。”短短三個字透露出一股子沖天的豪氣,白豐一時之間看著江無有些錯愕。隨后默默上馬,轉身而回。

  殘陽之下,他們來到了一座規(guī)模氣魄不小的軍寨,塔樓,拒馬,地渠一應俱全。江無十分驚訝的看著這一切,這都是陳金弄出來的?效率著實有些太快了吧?陳金來到了軍營外迎接江無與白豐,血染破損的江字旗,布灰?guī)а陌鬃制?,在夕陽下交相輝映。陳金高聲問道:“二位將軍,此戰(zhàn)結果如何?”

  白豐下馬揚起長槍道:“大勝!”江無舉起第二刀道:“大勝!”一時之間整個軍營山呼海嘯,充斥著興奮熱烈的氣氛。江無徑直上前抱拳道:“多謝將軍守陣,擂鼓之恩?!标惤饠[擺手道:“你替我上了戰(zhàn)場,我自然替你擂鼓?!笨粗@軍寨,白豐忍不住比了個大拇指道:“你小子,難怪大帥老是說你上馬能戰(zhàn),下馬能治,確實是個人才。”陳金笑著擺擺手。

  進入大營,陳金、江無、白豐、金大元大馬金刀的坐下,各自總結戰(zhàn)果。

  陳金道:“如今我這里營寨已經(jīng)基本構筑,剩下部分防御輜重尚未運達,等物資到達,便可就地組建天雷陣營?!?p>  白豐道:“此戰(zhàn)我與大元率領兩萬騎兵斬殺敵軍一萬七千多蠻兵,戰(zhàn)馬不計,干碎了蠻族的左軍前瞻營,碾踏零碎陣地不計其數(shù),與蠻族騎軍主將卓格干了一場,我們用計沖散了他們的陣營之后,左右合擊沖殺一番就立即逃離,不曾糾纏戀戰(zhàn)。傷亡一萬零八百人左右,戰(zhàn)馬八千五百多匹,兵械不計,將近一半了?!?p>  江無道從腰間扯下奴律的頭顱,使其滾落在地上,江無平靜開口:“斬殺蠻族主將,不知姓名,是個高手。我步軍七千對上蠻軍八千,對方八千人基本全殲,我方損失人員二千九百多人,傷將近一千人,兵械不計?!?p>  話畢帳內(nèi)無言,陳金有些語塞,最后還是金大元開口道:“這是奴律吧?銀刀王兀哈爾手下的一位長生圣,先天高手。你把此人陣斬于沙場,難怪大帥一直說你是猛將。”江無擺擺手道:“當時在黑澤我就跟他交過手,他還說后悔當時沒在黑澤拼命留下我?!卑棕S哈哈笑道:“可見此人狂妄,妄圖留下你?卻在戰(zhàn)場被你斬殺了?!?p>  陳金面色凝重道:“奴律既然出現(xiàn)在這里,那么說明銀刀王部眾定然據(jù)此不遠,我們計劃的第一步基本已經(jīng)達成了,經(jīng)此大敗銀刀王定然馳援。”眾人點頭。江無開口道:“明日斥候定然回報銀刀王一軍的動向,今日一役,蠻族慘敗,等銀刀王回援,若不出意外我等便再來一次進攻,同時傳信朱蜀將軍,讓他與馬百戰(zhàn)老將軍,只要見到我們開始沖擊蠻族左軍,便配合與我等一同進攻蠻族左軍,爭取給他們打怕!”

  白豐道:“此次大帥安排我?guī)淼亩际怯悟T,重騎留給了朱蜀。一旦我與朱蜀能戰(zhàn)到一處,我的游騎與他的重騎合并一處相互配合,我等定然能主宰相當部分的戰(zhàn)場!”

  良久之后四人走出帳外,與士兵一同生火吃飯。他們就那么看著那些沒有上戰(zhàn)場的士兵,聽著那些剛剛從戰(zhàn)場下來的士兵在那里訴說著自己倒映在雙瞳中的記憶。

  一名年輕的士兵,胸前纏滿了繃帶盤坐在地上與一位老兵交談“老哥,奴律你知道嗎?”“那咋不知嘞,蠻族的大高手嘞,上次的河套大戰(zhàn),狗日的殺了我們好多弟兄,他媽的,這狗日的殺人跟砍瓜切菜一樣,一巴掌就呼死一個。當初帶我進兵營的百夫長,就被狗日的一巴掌打死了。”“老哥,奴律死了哈哈哈?!薄罢驵霞汆希俊薄霸垭m今兒頭回上戰(zhàn)場,可今天真是見了世面了。”“咋著?快跟老哥說說,來,喝口!”老兵倒了一口酒遞到年輕士兵的手里。

  年輕士兵一飲而盡,輕咳兩聲道,“咱江參將帶咱們出戰(zhàn)應敵,碰上了奴律帶的蠻軍。兩撥人連狠話都沒怎放,咱將軍直接就一個人蹦進了蠻族軍陣里,哇擦了,真的猛!”“一看將軍已經(jīng)進去了,弟兄們就嗷嗷跟著沖進去了,咱頭回上戰(zhàn)場,開始有些怕,后來啊,有個王八蛋砍了咱背一下,給咱甲都砍爛了,一疼起來,咱就不怕了。給狗日的脖子來一刀,給他砍死了?!?p>  陳金聚精會神的聽著,而白豐聽到這里啞然失笑道:“還他媽的放狠話呢,又不是流氓打架?!苯鸫笤故巧钌畹目戳艘谎劢瓱o道:“猛!”江無喝了一口酒,搖頭失笑。

  話到這里,周遭的老兵都看著他笑,還有人說:“你小子還挺他娘的好樣的。”年輕士兵撓撓頭靦腆的笑了一下,然后接著說道:“咱殺著跑著,就看到將軍跟奴律老賊干上了,你們是沒看見,咱將軍就兩刀,兩刀就給奴律老賊砍得溜號了,哈哈哈哈哈,當時咱看到他跑了心里一團火啊,邊上的弟兄也是瘋了一樣嗷嗷往上沖?!?p>  “后來,咱的江字旗倒了,咱弟兄就跟丟了魂兒似的。倒了一會兒,沒想到咱的軍旗又立起來了。有個大哥喊著保護軍旗,咱就也跟著往旗那沖,誰敢攔咱咱上去就砍!那會兒將軍一個人又往里去了,將軍沖到哪,哪就亂成一團,跟個攪屎棍子似的哈哈哈?!?p>  此時江無臉上洋溢著笑容,陳金等人也是都笑瞇瞇地看著江無。

  “可有意思了老哥,你們不知道,咱跟你們說,咱將軍真記仇啊,咱的旗不是倒了一回嗎?咱將軍沖進蠻族軍陣里追著那蠻族的旗子砍,咱也瞅不到將軍在哪,就看到蠻族的旗子被攆的屁滾尿流。有個大高個瞅見了,就嚎著去支援將軍,砍他們的大纛,那會兒咱們弟兄都瘋了,直接一股子全往里沖,蠻子全被咱沖散了。”

  “那可不是弟弟吹牛,蠻族那旗子,就是咱和那大高個一起砍斷的!”年輕士兵驕傲的昂起了頭顱,從腰帶那里左扯右扯,扯出來一塊碎布,典型的老皮,“看,咱后來還留了一塊呢?到時候拿回家給咱娘看看,告訴她,幺兒可是個有種的!”這么個玩意兒一出來,眾人都將年輕士兵圍在中間,各自查看那塊旗布后忍不住都夸贊起來。年輕士兵又是不好意思的撓頭微笑。

  緊接著年輕士兵小心翼翼收起旗布,接著說道,“咱砍倒旗子之后,就往將軍那邊沖,別問咱怎么知道將軍在哪,大高個說了,哪里最亂將軍指定就在哪?!?p>  “咱看到將軍腰間掛著奴律的頭,渾身是血,在蠻族人群里拼殺!將軍手里的刀都滿是血光,咱看著都有些害怕。咱聽人說了,奴律的手被將軍一刀砍了,后來奴律又想跑,這回沒跑了,被將軍給碰上了!奴律和兩個蠻族副將聽說都是被將軍給打死的,奴律全身的骨頭都被將軍給打斷了?!蹦贻p士兵毫不遮掩對江無的崇敬,接過老兵遞過來的壺,又飲了一大口酒說道:“咱將軍真的猛!”

  老兵忍不住追問道:“最后呢?”

  “最后啊,將軍帶著咱們給死去的弟兄下跪,剩下那些蠻子將軍說一個也不留,全給殺了,祭奠死去兄弟們的在天之靈。然后咱就收拾收拾回了呀,將軍一個人扛著刀走在最后面。將軍說受傷的弟兄走前面,凱旋應該是受傷的弟兄先凱旋,傷不重的,就像咱這樣的就走中間,咱們中間凱旋,將軍說他要殿后,所以他最后凱旋?!?p>  江無不知何時已經(jīng)到了年輕士兵的身后,冷不丁開口道:“給我也來一口?”年輕士兵驀然回頭,看到江無站在身后,一時之間有些激動。急急忙忙爬起來,將一碗灑落半碗的酒遞到江無面前,江無接過之后一飲而盡,也盤腿坐在了年輕士兵的身邊。江無問道:“兄弟叫個啥?”年輕士兵認真道:“將軍,咱叫黎生?!苯瓱o拍拍他的肩膀道:“黎生,我叫江無,給我做個跟班?”

  黎生面色驚紅,一時之間有些支吾,周圍的老兵都艷羨的看著他,這小子,一步登天了!良久吐不出一個字來,黎生就只是瘋狂點頭。江無也問了那個大高個,那人江無也是有印象的,是個難得的猛人。那大高個此次大戰(zhàn)應該殺了將近四十人,面前這個黎生瞧著老實,下手極狠,殺了也有二十多人。

  黎生直接去旁邊不遠的營地把大高個給拉了過來,是個極魁梧的大漢,約莫二十五六的年紀?!靶值?,叫個啥呀?”江無笑道。大高個看著莫名其妙拉自己過來的黎生,又看了看自己的將軍,立馬單膝跪地道:“霍清蠻?!苯瓱o托起了他道:“不跪不跪,兄弟,看得起我給我做個跟班唄!”

  霍清蠻目光如炬,重重點頭道:“好!”隨后江無帶著黎生與霍清蠻來到了傷兵營,找到了何重,那個死戰(zhàn)不退的守旗兵?;羟逍U見到何重,面色敬佩,當時他殺過去的時候,何重已經(jīng)意識模糊了,卻還是死死的扒在旗桿邊上,手里拿著早已卷刃的刀。江無跟他說:“兄弟,傷好了之后,給我做侍衛(wèi)吧?!焙沃鼐椭皇翘撊醯狞c頭,沒能說出話來。

  只是江無終究沒能等到這個侍衛(wèi),這天夜里,何重因為傷重沒能挺過來,走了。聽到這個消息時,江無與霍清蠻、黎生都不曾過多言語,只是沉默了幾分鐘,便如同無事發(fā)生般繼續(xù)巡防。

  以防蠻軍夜襲,今夜都是十二分精神打起,只是蠻軍似乎沒有這個心情,一夜過去,也不曾夜襲。陳金不禁感嘆,他們錯過了一個反敗為勝的大好機會。

  明日凌晨,后續(xù)兵員補充以及斥候便至,晌午過后三刻便是大戰(zhàn),此次必然要在正面退敵。奠基建營之戰(zhàn)已然告捷,明日便是真正的首戰(zhàn),也可以說是首戰(zhàn)即決戰(zhàn)。

  清亮的月色下是靜謐的夜,濃重夜露倒映著刀光,糾纏著無數(shù)思緒,細瞥一眼,似乎月色邊緣亦是有著一縷血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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