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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癭

第96章 狄相后手

唐癭 懟王 2311 2020-05-23 00:02:00

    一路上,史崇玄的親信弟子在趕著馬車,帶著一頂草帽,從未說過話,像是知曉師父史崇玄有話要講,刻意走得很慢。

  馬車慢慢悠悠,給了守真更多的思考時間。

  聽著守真不自信的語氣,史崇玄捋著清須。

  “可以不失敗,但你必須有不失敗的理由和實力。我且問你,太后退位一事,你想清楚了嗎?”

  “清楚!是張相和太子里應(yīng)外合……”守真如實道,講得口干舌燥,仿佛自己親身經(jīng)歷。

  史崇玄聽完,胡子直搖,問道:“我且問你,調(diào)動羽林衛(wèi)的官職需由圣上應(yīng)允后方能下旨。你說,張相乃是一介文職,如何調(diào)動羽林衛(wèi)?”

  守真被問住。

  當(dāng)初,他聽李過等人報上來的情報之后,也曾有過疑問,但政變已經(jīng)成功,他認為張相和太子李顯合作,必定是通過太子李顯來調(diào)動羽林衛(wèi),也就沒有細想。

  “我再問你,你認為在這場政變中李湛是哪一方勢力的人?”史崇玄追問道。

  這個疑點一直藏在守真的心里,他一直懷疑為何太后會留下李湛做宿衛(wèi),但始終沒有答案。

  兩個問題將他問得啞口無言。

  “怎么,答不上來?連這么重要的信息,重要的人物都忽視掉,你卻跟我保證不失敗?你這是拿你師父的性命玩火?!?p>  守真坐不敢坐,戰(zhàn)戰(zhàn)兢兢。

  這種難受的滋味比經(jīng)歷死亡沙漠還痛苦。

  自己受到傷害倒無所謂,關(guān)鍵是連累親人,是自己最不能忍受的痛苦。

  “天師,李湛是誰的人?弟子一直沒有猜測出他的身份。”

  史崇玄摩挲著下巴,說道:“說起來我都不太相信,他居然是太平公主的內(nèi)應(yīng)?!?p>  守真呆住。

  自己學(xué)了這么久的“內(nèi)應(yīng)臥底”之法,卻仍是栽在了這里,居然沒有想到李湛是太平公主的內(nèi)應(yīng)!

  “這么說,桓彥范、敬暉等人也是太平公主的人?”

  “非也,他們是太子李顯的人?!?p>  守真眼睛一亮:“這是魚目混珠之計,將李湛混在眾人里面,不會暴露他的身份?!?p>  “也對也不對?!?p>  “還請?zhí)鞄熃饣蟆!笔卣嫣撔牡馈?p>  史崇玄徐徐道來。

  長安四年(公元704年12月),男寵張昌宗被楊元嗣舉報“找人看相得天子之卦”。

  楊元嗣是李續(xù)的外孫,李續(xù)是李世民的孫子。

  八十一歲高齡的圣神皇帝年事已高,即便不相信,內(nèi)心也會有懷疑。

  桓彥范身為司刑少卿,司刑寺(即大理寺)正是審案單位之一,他專門向皇帝上書,呼吁嚴(yán)懲張昌宗。

  一個月后,圣神皇帝同意桓彥范由文職轉(zhuǎn)為擔(dān)任羽林將軍,說明圣神皇帝內(nèi)心在防備張氏兄弟會真的亂來。

  極富謀略的太平公主用“張宗昌死敵”、“骨鯁之臣”的身份來標(biāo)示桓彥范角色,從而打消了圣神皇帝的猜忌,順利讓桓彥范轉(zhuǎn)職成功。

  原中臺右丞敬暉,以前擔(dān)任過洛州長史(相當(dāng)于京兆郡二把手),曾被委以副留守。留守是深受圣神皇帝信任之人才能擔(dān)任。

  右散騎常侍李湛是宰相李義府之子。當(dāng)年,正是李義府的力挺,才使得武昭儀被高宗李治立為正宮皇后。

  因此,李湛的標(biāo)簽是“忠良之后”,圣神皇帝的親信之人。

  當(dāng)太子李顯暗中找上太平公主時,正是利用了太平公主不爭皇權(quán)的中立角色,取得了圣神皇帝的信任。

  所調(diào)動的官職之人,一個是忠良之后,老部下之子;一個是“張昌宗死敵”兼“骨鯁之臣”;一個是自己信任的留守之人。

  原右羽林衛(wèi)大將軍李多祚升為左羽林衛(wèi)大將軍,西京(長安)留守武攸宜改任為右羽林衛(wèi)大將軍。

  李多祚宿衛(wèi)北宮門二十余年,是圣神皇帝的鐵桿心腹。

  武攸宜是圣神皇帝的武氏一族子嗣,最是信得過。

  如此調(diào)派,既可以防備二張兄弟的矯詔亂來,又可以防備李氏皇族的逼宮,還增強了自己的力量。

  圣神皇帝就這樣被太平公主的“中立”所迷惑。

  她卻忘記了二張兄弟曾經(jīng)害死了太平公主的情人高戩。

  更為要命的是,李湛是宰相李義府之后,屬于“忠良之后”,但是,李湛生下來沒幾年,父親李義府便死在外地。

  李湛對圣神皇帝并沒有太多的情感,做官經(jīng)營多年才累遷右散騎常侍,算是張相張柬之的同僚。這個職位還是他投奔太平公主才得到的。

  右散騎常侍隸屬于中書省,從三品,職掌同為規(guī)諫過失,侍從顧問,并無實權(quán)。

  守真大訝,這才知曉太平公主并非僅僅依靠勸說太后退位才獲得了新帝李顯加封的“鎮(zhèn)國”二字。

  這中間的布局謀劃里,如果沒有太平公主的“中立”身份,太子李顯很難取得羽林衛(wèi)的支持。

  守真苦笑,自己還以為兵諫政變成功的關(guān)鍵之人和關(guān)鍵因素皆因張相張柬之。

  如此看來,即便沒有八十歲高齡的張柬之從中調(diào)度,兵諫一事也會如期爆發(fā)。

  可能,張柬之這個角色會變成姚元崇?

  非常有可能,因為張柬之和姚元崇都是狄相狄仁杰的后手。

  另外,在準(zhǔn)備兵諫的關(guān)鍵時刻,神龍元年(公元705年)正月,姚元崇從千里迢迢的靈武鎮(zhèn)(今寧夏靈武)跑回了神都洛陽,這說明什么?

  守真細細想來,復(fù)盤了一遍過程,終于想明白了一切。

  原來,太子李顯和太平公主等人早就有兵諫逼宮之意,只是他們都在等待一個機會,等待某個人出現(xiàn)。

  這個“等待一個機會”就是安排楊元嗣去舉報張昌宗,造成圣神皇帝對二張兄弟起疑心,離間他們。

  等待某個人出現(xiàn)是留后手,萬一兵諫失敗,總要有一個背黑鍋的人站出來頂雷。

  這“某個人”是誰呢?

  太子李顯選擇了狄仁杰留下的后手,姚元崇和張柬之二選一。

  狄仁杰可謂是太子李顯的貴人。

  當(dāng)初(公元698年),圣神皇帝決定不再立武氏子嗣為皇太子的時候,皇宮里已經(jīng)有了一位被幽禁十多年的皇嗣李旦。

  如果圣神皇帝立皇嗣李旦為皇太子,任何人都沒有反對的理由,因為李旦曾經(jīng)在文明元年(公元684年)做過皇帝。

  但是,狄仁杰提出,如果重新立“皇嗣”李旦為太子,很容易讓李旦與魏王武承嗣、梁王武三思等人長期積累的矛盾激化。特別是在李旦登基后,武氏一族很難保全下來。

  而廬陵王李顯被幽禁于房州多年,在朝中缺乏根基,屬于權(quán)力斗爭的局外人,與武家的矛盾相對和緩。

  另外,李顯也可以作為李唐宗室的代表,同樣容易得到忠于李唐的官僚集團的支持。

  圣神皇帝的政治敏感度讓她選擇了沒有政治根基的李顯做皇太子。

  狄仁杰不僅僅讓李顯二次成為了皇太子,還為他留下了一筆寶貴的政治財富,這些甘愿為李唐犧牲的忠良,例如說,張柬之、姚元崇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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