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棲梧凰

梧心篇 第十四章 風云動

棲梧凰 遂寞成殤 2268 2021-01-17 22:57:56

  師華宸只覺腦中一片混沌,唯剩下止不住的蜂鳴,紛紜繚雜地沖擊著不堪撿拾的心境,再無法沉定。

  嫁入……

  她……已是嫁了?

  錦霏云面目慚愧地默嘆,剜心般地痛陳著錦家對她的虧欠,只恨自己身為她大哥,作為錦家長子,竟在這等關頭沒有派上一點兒用處,甚至只獨自貪享著這可憐的獄外天日……

  他還說了什么,師華宸卻是沒有再聽清,心神之間唯有無邊澀意蔓延,直嗆得他胸臆陣陣作痛。

  不知是怎樣走出這集錦閣,回到祭林的,甚至忘記了是否還與錦霏云說了別的話。

  當他終于略微地有了一絲清醒后,見到的是月色下隱憂地看著他的大宗祭。

  “怎么一副深沉的樣子?可是出去一趟,知道了這朝野上下的什么難處?”

  師華宸沒有說話,只是仰頭辨認著夜幕下的星宮,代表著建蒼九州的群星,隱隱呈現(xiàn)鳳凰虛影。只是,其相并不甚明晰招展。

  久久凝視間,驀然明白了什么,他一分分冷下來,周身的氣息也變得有些莫測。

  大宗祭默默地看了師華宸半晌,便收回了目光,獨自離去了,只留得他一人在此。

  清冷的高臺霎時靜謐,一如自己一直居停的山林。

  還記得,她離去時,面上的笑靨;還記得,她離去時,眸中的惜別;還記得,她離去時,曾讓他等;還記得,她離去時,在自己側頰印下的痕……

  他是真的有過期待,也是真的知曉那是枉然。當她走出寂梧的那一刻,他便知道,或許,此生已然再是無緣??墒?,希冀到底還是存著的。

  正如鳳凰棲梧桐。鳳凰不比山林禽鳥,素不困宥于凡俗,即便非梧桐不棲,非練實不食,非醴泉不飲,但這也終究只是片刻眷顧,終有一日將會翩然遠逝。這,他從一開始便知道的。

  他唯有做那一株守望的梧桐,期待有朝一日,偶然回返的鳳凰能念起有過這樣一處舊地,循著以往的足跡,在此有上片刻的棲息。只如此,他便心含慰藉了。

  因此,當她說出那段時日并不是一夢黃粱,而是得以延續(xù)久長時,他是不無興奮的。

  只可惜,現(xiàn)在這一切,畢竟已是風中浮塵了……

  清冷的高臺之上,涼風習習,拂動了冷峭微寒的衣襟,逐漸回想起錦霏云之后的一些只言片語。

  叛國之罪、讒謠風言、北冥礦藏、朝監(jiān)傾軋……

  在如今這樣一座腐朽落敗的王朝國器中,權柄,是最可笑的,也是最可畏的??尚O處視若兒戲,可畏之深草菅人命,委實無常難喻。

  即便是她,怕也無法以一己之力,扭轉已成的定局。

  望著天幕之上倍顯頹然的鳳凰虛影,他瞳中的光芒愈加明盛。

  但是,不要緊,即便如此,我也定要遂了你的愿。

  帝都這個建蒼中軸,縱然是權力盤繞錯綜復雜,也誓將銼斷這密匝的巨網(wǎng),還你一個家族清白……

  如今,他身居祭朝監(jiān)之位,其名雖高,卻未必就有實權足以干涉朝政,他所能憑依的,唯有自己。即便是大宗祭,他現(xiàn)在也已然不能予以信任。光是其遲遲隱瞞下錦霏凰身上的事,便足以看清他的本意。天命神凰乃是建蒼運道根基,大宗祭雖不會加以戕害,卻未必愿待之以祖帝之敬。唯有寂梧守靈人,方才算得上天凰神女的侍守之人。

  或許,大宗祭的本質,與那個人是一樣的,除了家國之事,其他都不重要……

  …………

  隨著幾名宗族耆老歸了家,帝君嫡子師華宸重返帝都的消息不脛而走。一夜之間,舉朝震驚,士族百官無不駭然震驚,只覺朝堂即將風起云涌,爭端不休了。

  朝中百官人盡皆知,當今帝君膝下唯有一子,那唯一的兒子還是過繼自紫瞵君名下的。紫瞵君在朝殿之上積威不淺,有不少人是站在他那邊的,幾乎與蘇家勢力成分庭抗禮之勢。

  蘇家雖說已是千年世勛,幾乎代代把持著冢宰之位,是那名副其實的士族魁首。但世移千載,即便蘇家輔弼歷代帝君功勞甚大,也不代表就沒有其他士族嶄露頭角,在這朝殿之中扎下根基了??梢哉f,現(xiàn)在的蘇家,已然不似千年之前的那般,能夠統(tǒng)攝朝堂,一家獨大。不少百年大族,也獨具著一份勢力,再無須仰人鼻息。

  因此,當世之朝堂,不可謂不是黨派林立,各有政見。

  這帝君嫡子的出現(xiàn),無疑是要為本便是激流暗涌的朝堂,更添一股洶涌潛潮。

  一時之間,可謂是風云滿城,可以想見此后會有多少看不見的刀光血影。

  望著窗外的月影,身著紫色華服的男子面目深沉,指節(jié)不緊不慢地叩著太師椅香楠木制的扶手,久久沉默不語。

  見他遲遲不說話,坐在一旁的人試探著問道:“王公子,您看這所謂的帝君嫡子,是否要……”

  叩擊的聲音霎時頓下,說話之人的心不禁隨之一提,幾乎要以為自己是否說錯了什么話。

  “不必,真這樣做,倒顯得小家子氣了。我倒也想看看,我的這個帝侄,隱遁了這么些年,現(xiàn)今又是要搞些什么名堂?!?p>  “王公子,那嫡子據(jù)說是由大宗祭親自從上代大宗祭那帶回來的,我們不知他深淺,難保就失了先機。倒不如且試上他一試,也要有個底?!?p>  “宮正大人未免心急了,”略瞥了他一眼,紫衣男子語氣飄然,“本君身為帝君之子的宗叔,他難得回來,總要先與他招呼一聲,送上幾句話才是……”

  對上他的目光,那宮正也是心頭一突,意下了然,只轉了旁的話去說:“那不知,帝子任職一事,王公子覺得該如何處置?”

  聞言,紫衣男子冷肅的面色不禁更沉凝了幾分,目中顯出一絲諷意:“既然那大宗祭這么快便給了帝君之子祭朝監(jiān)的名頭,他打的算盤,自然無出那些心思左右了。嗣兒現(xiàn)在若想要立足腳跟,就務必要在朝殿之上有立身之名。否則,某些東西怕還真是讓人半道搶了去……”

  情知紫衣男子所言不假,但奈何此事分外艱阻。

  “這件事上難得蘇家不出言反對,只可恨那妖道竟膽敢阻礙,生生撤了這道奏章!”

  言及此,紫衣男子也是神色顯寒,冷哼一聲:“這位帝君的天師大人也確是反常,簡直像是換了個人,若不是見他語言舉止分毫未改,本君怕還真是以為他被什么妖魔附了體?!?p>  “若是這妖道一直阻擾,我等又該如何行事?”

  “他可不是個能被輕視的,連大宗祭都對他忌憚得緊,我們暫且不必與之硬碰。但,若是他執(zhí)意阻擾嗣兒的道路,本君便也不得不與之爭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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