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shù)谝惶帬幎繁灰?,躁動誘引著另外八處爭端迭起,連鎖的信號便意味著失序的開始。
臨高而望,紊亂而激烈的爭搶混亂卻有目的,曲折百轉(zhuǎn)的戰(zhàn)圈游移不定,卻分明極具方向性地向著某些特定的地點行進。冷眼看著那些江湖人的激涌癲狂,血與肉成了夜的祭奠,盡情釋放著人心的貪婪與欲望,以及,那幕后之人真正陰暗險惡的算計。
帝都府治、務(wù)治監(jiān)、刑法監(jiān)、集錦閣、府戶監(jiān)、典業(yè)監(jiān)、工制監(jiān)、兵戎監(jiān),以及,聆啼臺……
不由一聲冷笑,不得不說,那幕后推動這一切的手,委實是有些自大猖獗,也太過狂妄自信了點。
以所謂的天下至寶,來策動九州江湖,齊聚帝都之后,再以人心欲望挑動混亂,妄圖以暴動顛覆帝都。
有能力驅(qū)縱這些自命不凡的江湖人,尤其是那些頂尖高手的,除了秦家也別無他選了。只是,秦家沉寂多年,即便一直心懷不臣,秦泰越也斷然是沒有獨自攪動如此大事的膽量。他的背后,又站著誰?
是玄微子?抑或是紫瞵君?甚至是間影?
已然沒有時間去多想,但不論是誰,他都不會讓他們得逞。
集錦閣不過是商會,即便有不少府戶監(jiān)的人滲透其中,但也不可能有能力抵擋得住那些江湖人的沖擊,若是再不出手,或許引致的損失將對錦家不利……
來不及囑咐什么,他便已是縱身趕去,一直注意著他的動向的蘇惟君見狀,下意識地想要跟上,衣角卻被一道輕柔的力量拉住。
“洛薇,放手。”
“你要跟著那位殿下?”
猶豫了一瞬,蘇惟君握住了蘇洛薇的纖柔素手,極認真地囑咐:“你留在這兒,我去看一下,很快就回來。千萬不要跟著,不然等回去我一定好好收拾你?!?p> 如此嚴肅的話還是第一次從兄長口中聽到,蘇洛薇不由一怔,剛要說什么,但蘇惟君已是快步離開了。
貝齒輕咬粉唇,心下一時糾結(jié),但自己手無縛雞之力,現(xiàn)在追上去,確實也只是累贅,只得暫且乖乖留在原地。
一路上,江湖人飛躥而過的身影不時自余光中掠過,能第一時間突破了天威軍和捕役封鎖的,必然都是身手不凡的高手。無意義的爭端倒是未起,看來這些江湖人倒還保持了最基本的理智,那些個血腥爭奪,看來只在那九個地點發(fā)生而已。
空氣之中已有濃重的腥氣撲鼻而來,喊殺的聲響直涌耳際,甚至不時有凜冽的刀光劍影從前方晃出。
召集了沿途遇上的所有兵吏,率先踏入了門扉殘破的集錦閣。
除了中心最激烈的拼殺外,另有不少人趁機渾水摸魚地擄搶閣內(nèi)的珍寶。想是準備坐收漁利,又或是自知實力不濟,便偷摸些油水。閣內(nèi)的執(zhí)事們早已散去,只看見有一個寥落的青年絕望而徒勞地制止這些強盜,甚至不顧性情兇殘的搶奪者殘忍無情的刀劍劈落。
一道指訣擊斃了欲搶劫行兇之人,面上的冰冷已然深凝。
突然出現(xiàn)的故人在暴徒刀下救下了自己,錦霏云感激非常,驚疑不定:“宸公子,你怎么來了?”
“錦兄為何還在這里?以往這個時候,你不是已經(jīng)回歸錦宅了么?”
平靜的面容下隱藏著驚濤駭浪,師華宸心情沉重,卻也不免暗自慶幸,幸虧自己及時趕到,不然,他該怎么向她交代……
“今夜府戶監(jiān)的人讓我留下清點閣中貨物,是以留滯未歸……”
府戶監(jiān)……
師華宸眸光深蘊,凝定著的冷意一分分瀉體而出。
眼見著師華宸渾身寒凜,錦霏云正欲再說,卻被他一掌推出門外,接著便見他取出一支墨色長簫,以簫為劍,竟孤身殺入戰(zhàn)局的最中心!
驚駭之余,一聲小心下意識地蹦出,話音還未落,只見那寒涼的孤影一招捅破了糾纏已久的人群,瞬間深入了爭奪的最核心。一柄長簫作棍而使,一迭聲地放倒拼殺之人,將那聚集了所有人視線的錦木盒高高挑起。
質(zhì)地堅硬的錦盒未能承受得住勁氣,竟驀地爆開,引得聲聲驚呼。
但師華宸卻是目光沉冷,那些個碎片之中,果不其然地不見九陰錯陽的蹤影。
爭奪的焦點已然被摧毀,且被證為虛假,一時之間,在場的江湖人皆有些愣怔。
“將這些江湖人盡數(shù)拿下?!?p> 冷冽的話音如判如刑,天威軍與捕役隨令而動。幾個反應(yīng)快的倉惶逃竄,卻無一例外地被那神色冷峻的男子放倒,頓時震懾住了蠢蠢欲動的人群。
有了這一記下馬威,趕來的捕役和天威軍們很快便羈押住了其余的江湖人,而一路緊著的蘇惟君也終于姍姍來遲。
“殿下,這是……?”
饒是對師華宸的身手有了相當?shù)墓懒?,蘇惟君也不禁震顫,不敢相信這么快,他便鎮(zhèn)壓住了這里的爭奪。
沒有在意他的震驚,師華宸走到錦霏云跟前道:“錦兄,今日集錦閣的損失,你不用擔心,待刑法監(jiān)勘察過后,府戶監(jiān)不敢為難你,也不會波及到錦家的頭上?!?p> 錦霏云仍有些未回得過神,只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說完這句,師華宸便徑直走出,在途經(jīng)蘇惟君面前時微微駐足。
“蘇公子,這些江湖人,麻煩你領(lǐng)著送去監(jiān)牢。另外,如果可以的話,希望蘇公子能先照拂一下錦兄?!?p> “殿下放心,那您現(xiàn)在是去?”
“情況有變,我要回去,讓言大人重新調(diào)度人馬?!?p> 說完,師華宸眨眼間便消失了蹤影,只留下猶自驚愕的蘇惟君和錦霏云。
“錦兄,你可還好?”
待重新收斂了心緒,蘇惟君看著這個昔日同為五大世家長子的同輩。他二人雖然交情尚淺,但亦非陌生了。此刻的錦霏云,實在有些讓他唏噓不已。
錦霏云似猶未完全從驚愕之中恢復(fù),他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蘇惟君,緩緩道出自己的疑問:“蘇兄,宸公子他,你剛剛叫他‘殿下’?”
“宸公子?”蘇惟君心中一跳,目光不免深邃了幾分:“不錯,正是如此。錦兄似與殿下是故交?”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錦霏云霎時驚駭莫名,紛雜的心緒一時充盈滿心。
“殿下”,當今能被稱作此的,唯有兩人,而俱他所知,當今帝子師承嗣絕無可能是他。那么,便只有那傳聞中的帝君嫡子師華宸了。
是了,師華宸,宸公子。久居都外,還曾與霏凰相識,對霏凰那明顯別樣的態(tài)度……
幻象般的不真實感縈繞,錦霏云從未覺得世事有過如此巧合。
那么,他的真實身份,霏凰可曾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