澧都驛站。
“右護法離洛參見宗主!”
“左護法離容參見宗主!”
玄清宗的兩位護法見到薛玄清,伏手作揖。原來那日所見白衣女子便是右護法離洛,玄衣男子是左護法離容。
“宗主可有受傷?”離洛見到薛玄清衣服上的血跡,抓住他的衣衫,擔(dān)憂的問道。離洛自幼拜于在玄清宗門下,由薛玄清一手調(diào)教出來,對他有著不尋常的感情,薛玄清也意識到這一點,故對她有著刻意的疏遠,拂手輕輕將衣衫拽出。
“無礙?!?p> “這位是……?”
凌柔便又自我介紹了一番,順便添油加醋的解釋了她對他們宗主的“救命之恩”。他二人對她表示感謝。
凌柔回到房間內(nèi)取了包裹,準備結(jié)賬離開。
這時摸到腰間,發(fā)現(xiàn)錢袋不見了,心想:糟了,定是掉下懸崖落水丟失了。
看見薛玄清坐在一邊飲酒,心想:我救了他一命,讓他付個錢應(yīng)該不是問題吧!
便走到他面前,干咳了兩聲,薛玄清沒有理會。
“喂~我說,昨天我可救了你一命,你……都沒什么表示嗎?”
薛玄清起身,行禮作揖,“請明示?”
凌柔心想:這么聽話?要不要多訛他一點?他可是一個掌門,看起來應(yīng)該很有錢的樣子。但是直接要錢會不會太奇怪了。
“額~我受傷了,要錢去看病?!绷枞嵝南耄哼@個理由又合理又正當(dāng)。
“多少?”
這么大方?凌柔在心里開始盤算了?!斑纞五兩銀子?”凌柔故意說的多一點,等著他來砍價。
誰知薛玄清轉(zhuǎn)身就把腰間的錢袋給了她,繼續(xù)坐下喝酒。
凌柔打開錢袋一看,里面竟有五十兩,十分震驚,“呃~不用,不用這么多的?!闭f完將錢袋又還給了薛玄清。
“無妨?!毖π逵秩咏o了她。
“……”
“道長可還有事?”
凌柔嘆了口氣回道:“真不用這么多的?!毙闹羞^意不去,便直截了當(dāng)?shù)恼f。
薛玄清道:“救命之恩,應(yīng)該的。”
凌柔道:“話是這么說。不過呢……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我看你也是個門派之主,能不能……給我安排一個什么差事,賺點工錢嘛!”
“……”
“喂~我可是你救命恩人啊,你怎么不理人……”未待凌柔說完,薛玄清便開口了,“我沒有讓你救?!?p> “喂~你真狼心狗肺啊!我好心好意救你,你這么對我!”
“你自己要爬的?!?p> 凌柔聽到這里不覺有些憤懣,要不是自己法力不夠,每次施法都只能對一個人起效,自己也不會去爬滿是倒刺的藤曼啊。但要是說出來實在是太丟人了,便不再開口。
一旁的離容看見,走到凌柔面前,“九色道長,我們宗主一貫如此,您別和他計較。不如與我們同行,我們將您護送到安全的地方,如何?”
凌柔沖薛玄清翻了個白眼,“這還像話?!?p> 翌日,凌柔起床裝扮好后,便準備下樓吃早點。
驛館的一樓,離洛與離容已經(jīng)在用早膳,凌柔自顧自的和他們坐在了一桌上。
“奇怪,這都辰時了,你們宗主不吃早飯嗎?”凌柔好奇的問道。
“宗主卯時起身修煉功力,這時應(yīng)該在運氣轉(zhuǎn)息,很快便會下來了?!彪x洛回答道。
凌柔道:“那你們宗主武功肯定很好吧!”
離容笑道:“那是。我們玄清宗是武林第一大幫派,宗主修煉的無相業(yè)力,是武林中最上乘的武功?!?p> 凌柔心想:這人這么厲害,跟著他說不定能多學(xué)一點武功。
薛玄清一身素凈的白衣,從樓上緩身飛下,絕美的容顏和修長的身形,好似仙人一般。
“宗主,聽說東興街今天有廟會??!不如我們也去湊湊熱鬧。”離容提議道。
“廟會?。课乙郧半S師父下山,也聽說過這廟會熱鬧非凡,有許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兒,別有風(fēng)趣?!绷枞嵋恢睕]有看過廟會,這么好的機會怎么可以放過。
“宗主素不愛熱鬧,且人多眼雜,還是算了吧!明天就該動身前往青都,在這節(jié)骨眼上可別出什么岔子?!彪x洛為人謹慎小心,思慮也周全。
離容道:“我們難得下山,若是讓別人知道我為了躲避追殺連這逛廟會都不敢去,豈不是讓其他幫派笑掉大牙!”
離洛道:“宗主意下如何?”
三人一齊看向薛玄清,只聽他淡淡回了一句:“嗯?!?p> 許是因為廟會的原因,東興街熙熙攘攘,熱鬧不凡。
瀾庭酒肆也收拾規(guī)整,將豆腐攤前擺在門口,“這家的炭烤豆腐可是一絕,那天要不是因為那些蒙面刺客……”凌柔開始抱怨起那天的事情,薛玄清三人選擇自動忽略。
最后加一道孜然粉,這香噴軟糯的炭烤豆腐便出鍋了,凌柔嘗了一口,不禁發(fā)出陣陣感慨,“這羽化登仙、得道飛升,也不過如此吧!”
“噗嗤~”離容笑出聲來,無奈道:“你這小道長,說話倒是挺好玩的。”爾后嘗了一嘗這豆腐,味道確實不錯。
廟會最有意思的便是這花燈謎語,只見花燈的攤子散落在街市的兩邊,一眼望去燈火照亮了整條街道。
“公子,這邊看看,選一盞花燈碰碰手氣吧!這花燈可預(yù)示來年的好運呢!”
凌柔挑了一盞喜愛的鯉魚花燈,透過花燈的圓洞朝里望去,“‘雙木非林,田下有心。驀然回首,燈火闌珊’”這田下有心,不就是思嘛,可這其他幾句是什么意思?凌柔只多看了些道法書籍,對這文學(xué)卻不怎么通曉。
離容拿過燈來,“雙木非林……那就是相咯!這前半句是說道長有相思之意哦!”
“呸呸~道家修煉之人,怎么會有相思呢?”凌柔吐了吐舌頭。
“我只是按著燈謎猜而已,難不成道長真的是動了凡心了?”離容素愛打趣別人,看著這道長憤憤然的樣子,倒甚是有趣,“不過這后半句嘛,應(yīng)該是引用的古詞‘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這兩句倒是顯得有些憂傷,有位愛慕之人,默默等待,“這燈謎寫的應(yīng)該是情路吧?!?p> 凌柔有點不高興了,“這什么亂七八糟的嘛!我們?nèi)デ懊婵纯窗伞!绷枞崃嘀艮D(zhuǎn)身向前。
街市的盡頭便是蓮花渡,有許多女子對著花燈許愿,將它放進渡口的河水里,順著水流慢慢飄走。凌柔覺得很是有趣,便想去放燈。
“這放花燈是女子做的事……道長也有興趣?”離容覺得不可思議。
“你們先逛,我自己去前面看看?!睕]等到三人反應(yīng)過來,凌柔便跑開了。
薛玄清感覺有些奇怪,怕出什么意外,便悄悄跟著凌柔。
凌柔跑到了渡口的盡頭,那里人煙稀少,凌柔拿起花燈,準備開始許愿:“各路天尊在上,弟子祈愿,早日找到父母,圓我多年夙愿!”說完將花燈放進了河里,看著它隨波逐流,飄蕩到湖中央。
起身轉(zhuǎn)頭,看見薛玄清就站在自己身后,凌柔震驚的尖叫一聲,沒穩(wěn)住重心掉進了河里。凌柔在水里撲騰半天,終于上了岸。潮濕的衣衫勾勒出身體的曲線,束發(fā)也因河水而散亂了。
薛玄清近距離的打量凌柔,“你……你是女人?”
凌柔身份被識破,趕忙直起身來,“沒有……你胡說?!被艔埖牟恢绾螒?yīng)對。
薛玄清看到凌柔此時的慌亂,抬手便將凌柔的發(fā)簪抽出,只見凌柔發(fā)絲盡數(shù)散落,女性的五官特征更加明顯。
看著面前女子白皙的肌膚襯托著柔和的五官,相貌極為清秀,像極了……母親。難道真的是……
“你……你把發(fā)簪還給我!”凌柔作勢要去搶奪發(fā)簪,奈何薛玄清實在是太高了,凌柔愣是沒夠著。
“你是誰?”薛玄清低頭俯視著凌柔,將她逼近墻角,霸道地質(zhì)問她。
“把發(fā)簪還給我!”凌柔有點生氣,雖然敬重這位宗主,但是對他這種行為十分不滿。
“說!”薛玄清更加逼近她一步,手上握著凌柔的下顎,身體緊緊將她抵在墻上。
薛玄清將凌柔的臉抬得更高,仔細端詳她的臉龐,眼眸中的兇狠慢慢演變成無奈,“不可能?!毖矍暗呐臃置魇鞘畮讱q的模樣,母親若是還在世上,應(yīng)該年逾四十了。
緩過神來后,薛玄清道:“抱歉?!闭f完托起凌柔的手,將發(fā)簪放在凌柔的掌心上,“方才……抱歉?!?p> 只見凌柔將頭發(fā)重新綰起,帶著陰陽怪氣的口吻回答:“薛宗主脾氣古怪,在下領(lǐng)教了!”
薛玄清默默地注視著她,欲言又止。
“沐沐,別哭了……”桃粉色的衣衫中伸出一只雪白的手,擦了擦眼睛上的淚。
小男孩抱緊了粉色衣衫的女子,嚶嚶啜泣。
“跟我走吧。以后我就是你的母親。好不好?”
“忘掉這里的一切。不要回來復(fù)仇?!?p> “沐沐要聽師父的話?!?p> “這是你的紫金戒。母親幫你刻了一朵桃花,好不好看?”
“母親!”薛玄清夢中驚醒,那些母親說過的話,夢里竟是那么清晰。
薛玄清無奈的喃喃自語道:“二十年了……”
母親的音容相貌,依舊在腦海里揮之不去,而今天這九色女道人的樣貌,和母親卻是如此神似,勾起了他對往事的繾綣回憶。
薛玄清摩挲著手上的紫金戒,帶著對母親的思念,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