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國子監(jiān)監(jiān)丞老夫人在信中這些年與我提起過家中兩個孫兒兩個孫女,何時多了個三公子?”
一上樓進房間,老夫人便開始懷疑起來。
路啟立馬明白她話里的意思,道:“本官也未聽聞過有三公子,不過都是旁人家中事,母親不必太過憂心。”
老夫人痛心疾首,焦急道:“我哪能不憂心,這次咱們來阜景州,那監(jiān)丞老夫人也沒讓人提前來打招呼說此事,不行,過兩日你隨我去監(jiān)丞府上參加宴會時,此事我還得好好去問問,倘若此傳聞真與那家人有關,咱們也不與他們說了。”
路啟想起方才那戲子的傲慢無禮模樣,更加沉著幾分:
“好,母親,此事慢慢來問,此次兒來辦事,讓母親跟著一起受累擔憂了,母親暫且好好歇著才是?!?p> 夙霜看祖母一臉的不悅和焦慮,噗嗤笑道:
“既然衍兒的祖母憂心不下,那紅滿和王六,你們去把人抓過來問問。”
夙霜一臉寵溺地看著老夫人,老夫人瞪大眼睛,紅滿和王六也驚住。
路啟嚴肅道:“不行,萬一此事只是外面瞎傳的,那人口中的金主也不一定是國子監(jiān)監(jiān)丞府中的人,哪能隨便抓的,不許胡鬧?!?p> 師爺苦笑,三小姐真是越發(fā)有小姐的任性高傲了,這還好路推官是個理智的二叔,若是個寵壞她的,沒準真讓她胡鬧翻天了。
“是啊,三小姐,咱們畢竟是祿張縣的縣令,不好在此阜景州亂抓人審問,萬一今日那人約的金主是個有身份的,得罪他不太好?!?p> 這些官場的彎彎繞繞,他不愿意說給夙霜這樣的小女孩聽,但是不這么說,他又怕夙霜理解不了路推官。
老夫人也跟著勸道:
“傻丫頭,祖母知道你心疼你二叔和祖母,你二叔說得沒錯,此事還是不可沖動?!?p> 夙霜笑了笑,道:
“也是,那咱們就不抓了,王六,紅滿,你們去找兩個小孩嘮嘮嗑?!?p> 紅滿和王六:???
為何小姐突然變了這么一句?
“三小姐?您為何要找兩個小孩來客棧?”
師爺也疑惑:“莫非三小姐想在阜景州客棧交兩個小朋友?”
路啟和老夫人聽到此,有些驚愕,老夫人語重心長道:
“衍兒可是寂寞想交朋友了?過兩人去國子監(jiān)監(jiān)丞賞花會上,祖母帶你認識幾位官家小姐去,咱們要交朋友,自是要交懂禮數的小姐。”
路啟嚴肅道:“聽你祖母的,你現(xiàn)在是官府三小姐,豈能隨意交小朋友,這是我剛從城門書店給你買的兩本醫(yī)書,你拿去抄靜靜心?!?p> 夙霜接過書,有些無奈道:
“二叔,你還不明白?!?p> 路啟怔了怔,不知她是何意,只見她湊到路啟身邊,咬耳朵溫熱的氣息打在路啟耳朵上。
小聲說了句:
“你一出城便有人查極擅易容的細作,你一進城,咱們客棧就多了個與國子監(jiān)家小姐有傳聞的戲子,我看那戲子像個女子,大家偏說是個男子。”
路啟的耳朵發(fā)燙,神色卻漸漸凝重起來,他差點忘了這件事,方才看到夙霜和老夫人沒事,他便放松了警惕,現(xiàn)在夙霜一提醒,他才想起來,自己被人騙出城,虛驚一場的事。
阜景州這一趟,總透著各種古怪,好像有人在故意設計什么一樣。
他對紅滿和王六勾勾手,低聲交代一下,紅滿和王六迅速離去。
夙霜回到房間中,取出路啟給的兩本醫(yī)書,準備抄寫,卻聽衣柜中傳來一道聲音,她走過去,警惕地打開衣柜,看到一身竹葉白袍加身的俊美男子神色痛苦虛弱地張眼看他。
露出胸口和胳膊等處大大小小的傷口,上面還包扎,他臉上還帶著一些未卸干凈的戲妝。
夙霜有些難以想象這就是剛才那位活色生香的伶袖小爺。
“你偷穿我二叔的衣服,還挺別有一番風味!”
夙霜冷笑一聲,左手搭在胸前,右手撐著左手在下巴處輕輕刮了刮,好像不是在看賊或者危險的刺客,反而是在看一件衣服。
“你不怕我?”
他的聲音低沉,好看的狹長鳳眸掃她一眼。
“你不知道我怕不怕,但我知道你怕外面的人,少廢話,換上這件捕快的衣服,趕緊過來把臉洗干凈!別連累我們!”
夙霜迅速將王六的包袱取出來,掏出一套捕快衣服,丟給他,伶岫接過愣了愣:
“你一個小姑娘房間中怎會有捕快的衣服?!?p> 夙霜將一盆水和一塊香皂端過來,低聲調侃道:“這個說起來就有點騷了,我貼身丫鬟不小心潑濕捕快的衣服,便順手借過來洗了,我看天要下雨順手幫她收了,快把臉洗了。”
她對著水盆做打濕臉的動作,伶岫很機敏地照做,又看她手中的香皂問:“你手中此為何物?”
夙霜迅速往他的手上放,在臉上做抹的動作,并給他遞鏡子道:
“這是皂莢皂泥,把它抹在臉上,再用手搓臉,這是鏡子,沒時間跟你解釋太多,麻溜的洗臉!”
伶岫照做抹了那滑溜溜的香皂,再對著鏡子搓臉,夙霜邊給他拿玻璃鏡,邊緊張地看著門。
“用水洗干凈。”
伶岫迅速洗干凈,對著鏡子一照,頓時震驚了,第一次看到自己的臉如此清晰。
“把水倒了,現(xiàn)在給我假裝磨墨?!?p> 伶岫還未反應過來,那塊鏡子已經被夙霜收進包袱中,她坐在桌子前,假裝氣定神閑練字,伶岫迅速倒了水,走到桌子前假裝磨墨。
此時外面已經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和喧嚷聲:“快,一間間搜查!別讓細作跑了!”
他趕緊過去假裝磨墨,冷不丁臉上一涼,門被打開,走進來一四五個城門官兵,還有路啟和老夫人。
“衍兒,你這是……”
旁邊那位男子是何人?老夫人和路啟皆緊張地看著他們,夙霜故作嬌縱道:
“祖母,二叔,二虎他說我練的字丑,還說二叔看了我的字肯定會生氣,我要罰他臉上畫貓貓胡須!”
老夫人和路啟一驚,身后的捕快和丫鬟皆是瞪著那位長相俊郎的男子看,他們府上什么時候有二虎這號人物。
被莫名告狀的二虎伶岫:……
夙霜說著又在伶岫面上添一筆,還故作調皮地吐吐舌頭:“讓你不會說話!哼!”
路啟似乎知道了什么,忙先跟著演戲道:“衍兒,別胡鬧!”
然后對城門官兵道:“城門大人莫見笑,此乃本官府中的三小姐路衍,性子有些慣得嬌縱任性了些?!?p> 城門大人走過來看那被倒掉的盆,里面有些污漬,又拿畫像去對照夙霜和伶岫道:
“此盆還未干,方才可是有人洗臉了?為何如此臟污?”
夙霜一聽,噗嗤一笑,道:
“剛才二虎被我畫了一只大烏龜,二叔,抄書太悶了,我想練會琴去?!?p> 果然官兵看向伶岫,他的頭發(fā)還有些濕,他們又謹慎對照一下圖紙,發(fā)現(xiàn)不像,卻疑惑地看著路啟道:“路推官,此人真的為你們祿張縣府上的捕快?”
路啟看了看沉默不語的伶岫,又看了看單純眨眨眼的夙霜,拱手道:
“是的,讓官爺見笑,侄女還小性子跳脫,不太懂禮數。”
官爺掃一眼夙霜,夙霜假裝疑惑地看他們,他們這才收了圖紙,看周圍沒什么異樣,大聲道:
“走,去別處搜查!別讓那假戲子細作逃了!有可能那是細作同黨!”